家有悍妻
  无数锋芒在屋宇上错杂交互,鸳鸯钺和殷绝剑势同水火,各自威力不俗。
  正可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一刀来这边木石尽毁,我一剑去那处地裂山摇,双方毫不相让。
  鬼未自吸足了赵鹤玮的元阳后功力猛增,已临魔功大成,不要说区区一个愣头青,就算九帝神中的其一与她交手,对方也未必讨得到好处。
  她的鸳鸯钺在近攻上有优势,但那小子似乎得知这破绽,每次她近身时皆往后退避,巧妙地利用殷绝剑远攻的优势使鬼未处处被动,落于下风。
  “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
  鬼未暗中咬牙,心道他无非是依靠了手中兵器的优势,殷绝剑乃是魔主祸央之物,威力自然不用多说,若不使武器,她倒要看看那小子他能蹦跶多久!
  打定主意,鬼未收起鸳鸯钺,朱唇弯弯笑起,对柳兰溪撂下一句话:“有种就跟来!”说罢便蓦地转身向密林之中飞去消失了。
  柳兰溪见此亦收起殷绝剑,没有任何犹豫就跟上去了,完全不在乎鬼未到底会搞些什么古怪出来。
  是夜浓雾大盛,密林中视物朦胧,要找到故意藏起来的女魔有些困难,好在朽月早已将便捷方法告诉柳兰溪,他只须追寻空气中的香味便能很快找到目标。
  香味最后消失在一条浅溪里,柳兰溪停驻溪边四望,这时,忽然从上游传来一群女子的嬉笑打闹声,声音夹杂在潺潺流水中,诱人心魂。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意,“还以为能弄出什么名堂,此等手段简直滥到不能再滥了。”
  柳兰溪负手在溪边溜达,并不准备行无耻的偷窥之事。
  他脚下很随意地踢起一个石子落入溪中,只见一石激起千层浪,整条溪水被掀翻,溪水滔滔从下游往上游倒灌而去,一时间那些女人的嬉闹声都变成了惊吓的喊叫。
  无数光溜溜的胴体往下一路狂奔,那些女人互相惊慌失措地推攘,及至看见了前边似乎立着一位少年,这才虚张声势地捂着身上的三点。
  她们走近一看才发现其实没必要,人家少年很自觉地蒙上双眼,不屑一睹。
  “我们是霞瑜山的女仙,你是何人?”这些女人自报家门,生怕别人不认识似的。
  见对方不答话,又一女子大胆上前询问:“哎呀,这大晚上的,公子怎会一人在此地逗留?”
  柳兰溪微微侧过头,也不问那些女人的来路,只回道:“来林中狩猎,不巧迷了路。”
  众女子一下放了心,纷纷没羞没臊地围了过去,刚要伸手调戏,没想到对方居然从容不迫地把殷绝剑掏出来,她们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忙退五步开外。
  “公子有话好说,怎的一见面就要动粗?”那些女人问道。
  她们甫一说完,柳兰溪又从袖子掏出一方手绢出来擦拭着剑身,徐徐开了口:“剑上蒙尘,小生得勤加洁净。不过这把剑怕生,最是不喜阴物靠近,请别见怪,仙子们离远了便是。”
  “呵呵,原来如此,倒是我们错怪了。”
  殷绝剑上红光刺目,这些女人不敢造次,很是识相地又退了几步。
  “公子是有眼疾么,为何以红巾蒙眼?”
  柳兰溪将殷绝剑收回袖内,“仙子沐浴,非礼勿视。”
  “嘻嘻,我们又不打紧的,你想看便看,为何拘泥?”
  “是呀,公子也太不实诚了,蒙眼作甚,又不能蒙心!”
  柳兰溪捂唇轻笑一声,有些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诸位有所不知,家有悍妻,管得尤为严厉,她若是知晓,我无非一顿皮肉之苦罢了,但仙子们却有性命之虞。如此,双方都好。”
  “是何等悍妇竟如此凶横霸蛮,这也太不可理喻了!”有个声音义愤填膺地问道。
  “正是!把她休了吧,我们姐妹做你的妻妾不好么?”
  柳兰溪:“我只爱她。”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整天与那样的悍妇呆作一处,公子你快乐吗?”
  柳兰溪:“我挺快乐的。”
  ……
  那些女人半晌没声,柳兰溪耳边忽然听见她们在偷偷议论:“原来这人有受虐癖,真是变态呀……”
  柳兰溪歪头两手一摊,心道我该说什么好?
  “变态君,哦,不……公子,跟我们走吧,我们也能满足你。”那些女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地继续勾引。
  “柳兰溪,你在这做什么!”一个蕴藏着极大愠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说曹操曹操到,各位姐妹们的棺材送来了。
  朽月御火出现在这堆妖孽上空,她右手擎着一个火球,面色极差地凝视着下方,似要吃人。
  “她她,她是谁?”个个丰韵的尤物吓得花容失色。
  柳兰溪神秘地笑了笑:“诸位仙子,我方才算了一卦,今日你们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啊啊啊啊!!!!姐妹们快逃!!!”
  天上突然下起了簇簇青火,这些女人疯乱叫,化形现出一只只蛤/蟆原型,拼命往溪水中蹦跳,结果无一例外地被青暝炎当场烤焦,肉香扑鼻。
  柳兰溪扯下遮眼的红布,抬头望着盛怒之下的灵帝,得意地向她招了招手:“灼灵,我在这!”
  朽月僵着黑脸,本就感觉还没消气,恰好这小子又浇了她一桶油,当下立即转了个方向,无情地朝柳兰溪猛丢火球。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灵帝大人饶我狗命!”柳兰溪跺着脚,在火球之间跳来跳去。
  闻言,朽月收回手势,这才悠悠然地飘落到柳兰溪身旁。
  “灼灵,你怎么来了?”柳兰溪死皮赖脸地蹭过去问。
  “鬼未惯用些下流伎俩,本尊不放心,就跟来了。”
  其实是朽月把诛怨折磨腻了,回头一看两个人都跑得没影,于是也跟着去瞧瞧情况。
  她和柳兰溪前后脚到的,所以那些对话一字不差都落到了朽月耳朵里,特别是‘悍妻’这两字。
  “唉,灼灵,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值得放心吗?”柳兰溪长叹了怨口气。
  “哼,鬼未方才这招叫作‘相由心生’,你恐怕不知道这些蛤/蟆精都变作了本尊的模样来诱惑你吧?”朽月不悦地瞪着他,“所以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什么,那我太亏了!”柳兰溪一脸懊悔。
  朽月磨牙切齿,纠结到底要不要揍他。
  她真的想动手很久了。
  “鬼未人呢?”朽月问他。
  “大概偷偷藏起来了吧,此处味道已经消失了。”柳兰溪睨了眼周围越来越浓的白雾,建议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省得再中她的圈套。”
  朽月点点头,两人遂驾火离开了林子,仍旧回到馥荷雅筑。
  屋外四处都是打斗留下的痕迹,荷花池受刚刚战火的殃及,里面的荷花被摧残得七零八落,草木都损毁得差不多了,唯独那座颇有雅趣的竹屋风烛残年地保留了下来。
  柳兰溪在外面转了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灼灵,那只臭蜘蛛呢?”柳兰溪找了半天没发现诛怨的尸体。
  “别找了,方才本尊一把火将他焚了个灰飞烟灭,此刻怕是连根蜘蛛丝都不会有了。”
  柳兰溪嘴里发出了‘啧’的一声,惋惜道:“就这么弄死他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要把它扔进万魔狱里让他享享福呢。”
  “你怎么会知道万魔狱?”朽月回身看他,眼神疑惑。
  “怎么,现在灼灵对我开始好奇了吗?”柳兰溪朝她戏谑地眨了眨眼,正儿八经地调戏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好啊,你过来。”
  柳兰溪本是随口说说的戏言,哪知意外地得到了朽月的回应,不可置信地掐了掐自个的手背,疼,看来是真的。
  他像只兔子一样蹦到朽月面前,矮下腰去,将脸凑过去,用食指点了点唇瓣,说:“我也要跟鬼未一样的。”
  朽月倏忽愣了愣神,继而嘴角上扬,冷冷笑道:“成全你!”
  一爪骤然破膛穿心而过,柳兰溪双眼大睁,错愕地看着朽月把手从他胸口猛然抽出,还笑得诡异渗人。
  “你不是她……”
  柳兰溪除了额上渗出些冷汗,只是表情与往常无异,连步子都不曾移开半寸。
  ‘朽月’不痛不痒地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利爪,舔了一口,咯咯笑道:“差点就能把心挖出来了,啧啧,位置搞偏了点,不过血也不错!”
  话刚落音,她便被煞红的殷绝剑掀翻在地,没等起身,一道道狠厉的剑气狂风骤雨般向她袭来,逼得她只好张开护界抵御。
  “你很聪明,知道隐藏身上的香味,还算准了我从不怀疑她。啧,不得不说,你扮她扮得确实像,竟连我也蒙蔽在鼓里!”
  柳兰溪一步步向她缓缓走去,手中动作未停,拿剑砍人的动作倒是优雅。
  鬼未变回原身,像是听到了什么夸奖似的笑个不停。
  “哈哈,能不像吗,认识她上万年了,整天对她日思夜想魂不守舍,她的音容笑貌早就深深地印在了我脑中,刻进骨髓里。”
  她五官因癫狂而狰狞,“在这世上,没人能比我学她学得更像,她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学得再像又如何,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柳兰溪神经被她的某句话刺激了,额间乍现青筋,缓步变成了冲刺,手中殷绝剑霎时脱飞而出,击碎了鬼未的护界。
  而鬼未也不是吃素的,两手鸳鸯钺当即甩出,与殷绝剑在空中缴杀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