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源头
  目睹着所有的暴行,黄毛老生也无动于衷了,只是感受着地面的冰凉,和小女孩一起躺在地上任人踩踏。
  恐怕,这就是认命了吧。
  黄毛老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他蜷缩在小女孩的身体里,和她一起承受着这一切。
  ……
  外面在下着雨,很大,似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托这场大雨的福,学校难得提早放了学,估量着就是希望趁雨势还没有变大,学生们能早点回家,没有意外发生。
  就在大多数学生都匆匆忙忙地收拾书包,欢呼着跑出教室门的时候,教室里有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她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也不着急回家,而是望着窗外的大雨滂沱,看得有些出神。
  那双清澈平静的瞳眸在这一刻也更显宁静,与往日也有所不同,多了几分超然物外。
  不过,这样如仙一般的隔世也并没有过多久,随着黑色的头发突然上扬,一股撕扯的痛感霎时传导到了她的神经当中,这空灵的感触瞬间中断了。
  小女孩体内的黄发老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在清醒之后,与体外的小女孩别无二致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是空洞,透过小女孩平静的眼眸,看向了那个揪住自己头发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身体干巴瘦小,五官轮廓极为突出的男生,这个人黄毛老生也认识,毕竟这可是欺负小女孩次数最多的一个人。
  他看着,看着这个男生如何趾高气昂地俯视着她,如何理直气壮地说出了那番话。
  “泥女,外面下雨了,你这么脏,要不跟着我出去洗洗,我就不信这外面的无根之水都洗不掉你身上这该死的污秽,来吧,跟我走啊……”
  后面的话,黄发老生也已经没心思听了,反正这个身体又不是他的,这具身体想做什么,他又能如何干涉,所以也就随她去吧!只要今天遭的罪能少受一点就好了,至于其他都无所谓了。
  就在黄发老生心里这么琢磨的时候,班里那几个还没有回家的小孩子们也都离开了座位。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现在全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小女孩的身边,大有一种如果小女孩不肯的话,那他们就会选择强硬的措施直接就把她拉出去。
  黄毛老生借着小女孩的视角在看着,这几个小孩子对他来说同样也不陌生,毕竟长时间被人欺负,哪些人动手最多,他的脑海里多少也会有点印象。并且,泥女这个称呼就是从他们那里传出来的。
  他们长期利用捉弄小女孩来达到取乐的目的,每天琢磨的事情就是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欺负小女孩,并且为此还特地组成了一个联盟。
  而如今,这几个欺负她欺负地最凶的几个人,又再一次聚集在了她的身边,虎视眈眈的。
  我去,又来了,估计又是琢磨了一套新的捉弄方法吧,唉~不管是什么方法吧,只求他们能快点结束就好了。
  黄毛老生一看这个架势,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如今的他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念头,只是单纯地麻木道。
  或许是感知到了黄毛老生的祈祷,小女孩站了起来,果真依言跟着那几个孩子一起走了,整个过程顺利地就如平常。
  外面的雨真的好大,只是出来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黄毛老生就感觉小女孩的身体整个都湿透了,没有一处幸免。
  这种淋湿的感觉真的不舒服,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是要把小女孩带到哪里去。
  黄毛老生心里这样想着,心里却又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他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管它呢!
  在心里打消了继续努力想下去的想法,黄毛老生随着小女孩的身体机械地跟在众人的后面。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学校的后面,那一处小小的池塘。
  当看到这个的时候,黄毛老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想起了他之前跟随陈文信他们一起调查的关于苏和小学的线索,其中,就提到了那个被淹死在学校后面小池塘的女孩。
  难不成,难不成,她是……
  黄毛老生在这一刻终于明悟了,他终于知道答案了,但是也已经太晚了,随着后面不知是谁的用力一推,小女孩毫无防备地被推进了池塘里。
  池塘不深,但也能恰好将小女孩的身体整个淹没。
  咕噜噜……
  一连串的气泡从小女孩的嘴里冒了出来,那种窒息的束缚感紧紧地掐着黄毛老生的脖子,让他深切地体会到了那一点一点濒临死亡的恐怖与绝望。
  那原本已经枯死的心又开始因为生的希望而活跃了,可是没有用,小女孩不会游泳,并且她还是很怕水的,所以在激烈地挣扎之后,便很快没有了力气。
  我……
  小女孩的身体冰冷地沉了下去,陷入到了死亡的怀抱里。
  解脱了,无论是对小女孩,还是对黄毛老生,痛苦与折磨随着坠入这小小池塘而终将化为了乌有。
  雨还在下,并且如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越下越大。
  有一个小男孩慌慌张张地穿过了雨雾,奔到门卫室门前,疯狂地敲打着门。
  门开了,一个颇为年轻的门卫出来了,也不知道小男孩说了什么,年轻的门卫便也慌慌张张地朝着小男孩来的方向飞快地跑过去,生怕是要错过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冲到了池塘前,年轻门卫看了一眼池塘,便直接就跳下了水,将里面那具已经冰凉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做着各种急救措施,在几次实施无果之后,年轻的门卫掏出了手机,疯狂地在上面按着,并且还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在急促地结束了通话之后,他又一次疯狂地按着手里的手机,又一次放到耳边,嘴巴飞快地蠕动着。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五六次,年轻的门卫站在那里,有些焦急地询问那些站在池塘旁边的孩子们,语速很是急促。
  而那些孩子有的摇了摇头,有的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地叙述着,有的眼睛躲躲闪闪的,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模样极为清秀的小男孩缓慢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雨还在疯狂地向下倾泻着,可是小男孩的身上却没有一点被雨淋湿的痕迹,要知道他身上可没有携带任何的遮雨工具。
  自天降大雨,点滴不沾身。
  雨,与小男孩就如磁极的两端,相互排斥,而又不影响彼此。
  他慢慢地走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与渐凉的冷意。他没有看任何人,又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身影,那个躺倒在冰凉的泥地里的小女孩。
  他逐渐地靠近了,但即便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都没有回眸去看他一眼,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停下了脚步,他慢慢地弯下了腰,将地上的小女孩抱了起来,视她身上的污浊于无物,就如同捧着一件绝世奇宝那般小心。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直到身边的那个年轻门卫将那些孩子都问了一个遍,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扫视着眼前这些人。
  在每一张面孔上面都停留了很久,他又慢慢地低下了头,深情地望着怀里的这个小女孩,将一只手抽了出来。
  那只手也没有干什么,只是伸进了旁边的池塘里,搅了搅里面那略显浑浊的池水,然后嘴唇轻启,似乎是打算开口说话了。
  “看来,这就是正确的时间点了,这里的所有诡异事件全都是源自于此啊!”
  不远处,传过来一个声音,将小男孩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地打住了。
  小男孩的脑袋转过一个角度,眼睛冷冷地望着那由远及近的两个黑色法袍装的男人,看着他们走过来。
  可能也是有所忌惮,那两个黑色法袍男人在走到与小男孩相距五米的距离后,便停了下来,似乎那里是和小男孩接触的最低安全距离。
  “两个受到诅咒的人吗,原来如此,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源头,那你们身上的诅咒印记自然也已经消除了,你们自然也是可以走了。”小男孩漠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冷冷地宣布道。
  “走?”其中一个黑色法袍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缓缓道:“我想,你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解除身上的诅咒印记,而是怀揣其他的目的。”
  “哦?这倒是很有意思,也不知道你携带着的,是什么样的目的?”小男孩消失愣了一下,然后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询问道。
  “嗯,其实也不是很复杂的目的,如果你想听,那我不妨给你说说,其实,我们的目的就是你呀!”说着话,之前说话的那个黑袍男人向前迈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