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伤逝(五)
  外面群雄乱杀一通,酆都鬼王都杀尽了。程问晓抱着孟诗雨冲了出来,与官平云等人接头。正冲出北门,门外早有长官喝令军卫围住大门,火箭密密麻麻射了下来。长官大叫:“别放过他们!”冲得快的人都被密箭射死了。
  安拓容大声叫道:“这里走不得!”程问晓道:“往东走!”带人往东冲去,到了东门,只见门前已堵上了一排排栏杷,有军官喝令放箭,又射死了不少人,两个须弥教高手也死在其中。
  安拓容冲杀一阵,肩头中箭,急退回来,叫道:“杀不出。”伏兵四起,箭落火攻。程问晓道:“往西走!”带人回头冲向西门。
  到了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人,白衣轻飘。只有一人,却将程问晓等人堵住了。程问晓惊道:“百花琼主!不能过去。”他知道百花琼主用毒厉害,敢一人拦在西门必定有计。
  安拓容冲得太快,听不到程问晓的话。见一个怯弱女子挡在门前,抄起一门大刀便劈过去。百花琼主闪身后退,人如雾中花、水中月。安拓容如何打她都触之不中。
  忽然间,百花琼主伸手一弹,安拓容手上的大刀竟如泥般化开了。只吓得他肝胆俱寒,后退十多步。
  百花琼主看向程问晓,眼中朦朦胧胧。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缓步离开了。萧生、偷天云本来见她来了,吓得魂飞魄散,躲得远远去。此时见她走了,又是喜又是奇,急冲在最前离开了。
  程问晓道:“我们快走。”走开几步,却见乔乔怔在原地,拉了拉她的手,道:“乔乔,走。”乔乔“嗯”了一声,跟着他向前离开。
  百花琼主走远后,叹息道:“多情总作无情人,你怎么不明白呢?”渐渐消失在远处。
  程问晓走出大牢,后面有人追杀而来,大叫道:“程问晓,受死!”连人带刀扑向程问晓。程问晓急向旁闪开,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青衣男子,脸上满是戾气。
  那男子手上使着一口九环大砍刀,横冲过来,十分厉害。程问晓提剑刺去,男子闪避而过,厉声道:“程问晓,你可记得杨丹杨大侠?他在雪山被你所杀。我今日便要为他报仇!”
  程问晓一生杀的人不计其数,怎记得有什么杨丹?但见他武功不低,一掌一刀,十分厉害。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厉声道:“老子刘所为,今日定取你头颅拜祭旧友!”九环大砍刀纵劈横砍。后面有青龙卫追来,“嗖嗖嗖”放出箭来,将安拓容等人逼散。
  程问晓道:“你们先走!”龙泉剑一横,杀死了几个青龙卫。与刘所为杀到一起。那刘所为武功奇高,左掌挥出寒烟,右刀劈出裂地。与程问晓难分上下。
  程问晓暗道:“没想到这青龙处中还有如此高手!”他龙泉剑过处,本无坚不摧,但刘所为知道他手上长剑锋利,故避开剑锋。飞箭流驰,两人越打越快,在箭火中杀得难分难解。
  刘所为手上的九环大砍刀始终不如龙泉剑,一个交接,断绝两截。刘所为怒喝一声,迎着龙泉剑冲上。程问晓右手一挑,龙泉剑刺入刘所为胸口中。刘所为右手一转,半截大砍刀砍向程问晓脑袋。
  程问晓急忙避开,仍被砍刀砍中右肩,深入骨中。他往地上一滚,拔出龙泉剑。肩头鲜血直喷,点了穴道。那些青龙卫远见到了,齐刷刷放箭射去。
  程问晓抄剑急挑,左肋仍被射中一箭,箭尾不住颤动。他避开箭火,闪到直栏后去。力气早竭,龙泉剑刺在地上,不住喘息。
  忽然听到有人尖声叫道:“师哥!”一人冲了过来,抱住程问晓。程问晓道:“湘儿,你怎么来了?”
  湘儿道:“我与他们被冲散了,躲开青龙卫跑来救你。师哥,我们走。”半扶半抱起程问晓。程问晓喘了喘气,笑道:“还是湘儿好,跑来救我。”
  湘儿吐了吐舌头,道:“傻师哥,我不救你谁救你呀?”程问晓记得当初在武当山上师兄妹也是这般说话,微笑道:“好湘儿,我们快走。”拔起龙泉剑,往一边走去。
  走出一扇门时,前面一把剑突然刺出。湘儿脸色一变,急推开程问晓,闪身到他身前。
  程问晓微微一怔,对面一把剑已刺入湘儿后背,直透胸而过。
  湘儿身体一颤,与程问晓面对面着,脸上突然变得惨白无色。后面一人抽剑退开,将轻剑上的血甩开,举在面前看着。
  程问晓叫道:“湘儿!”他将湘儿抱住,只见她胸口鲜血急喷如泉。伸手按住也止不住了。惊得程问晓魂飞魄散,叫道:“湘儿……湘儿……”
  湘儿怔怔的看着程问晓,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渐渐朦胧了。颤声道:“师哥……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程问晓眼泪不住的流出,伸手擦去了,道:“湘儿……你……湘儿……”点住她胸前穴道,却仍止不住血。只见湘儿雪白腮子上沾上了几滴鲜血,尤如梅花般嫣红。凄凄可怜,脸上却满是天真。
  湘儿道:“问晓……别哭,有我保护你呢……别哭……”程问晓道:“好……好……我不哭,我不哭……”他轻轻抚摸湘儿的脸,手颤抖得厉害。湘儿朦胧着眼看他,道:“臭问晓……我不能保护你了……你也不需要我保护了……问晓……再叫我名字……”
  程问晓道:“湘儿,湘儿……好湘儿……”湘儿笑道:“好……好问晓……”笑得很轻。她道:“好问晓……我……我不能和你再回到武当……回到武当抓小鸟……抓蝴蝶了……臭问晓……我怕……我怕我会永远忘记你了……臭问晓,你不要想我……”声音渐渐歇止了,脑袋一垂,气已经停了。
  程问晓紧紧抱住了湘儿,仰天“啊”的一声厉啸,啸声穿云裂石,震破九霄。他道:“湘儿……湘儿,你在武当保护我……我保护你回武当……我们去抓蝴蝶……”
  旁边那人轻轻叹了口气,道:“程问晓,你不应该这么伤心的,使剑的人,不会伤心。”
  程问晓抬头看去,见那人正是李司幽。李司幽摇了摇头,向后走开。
  程问晓厉声叫道:“李司幽,留下命来!”将湘儿放到一边,抄起龙泉剑,缓步追上去。李司幽轻声道:“你受了伤,现在不是我对手。我给你养伤的时间,我们再来比过。”程问晓怎肯放过他,纵身追上,厉声道:“我要拿你的命来偿!”龙泉剑刺出。
  李司幽右手一划,轻剑飞出,与程问晓龙泉剑相接,“叮”的一声弹开来,竟未断绝。两人杀将出门,竟连火箭也不在各自眼中。各自也只有对方。
  程问晓见李司幽手上轻剑划出万道流光,每一点都射到身前,每一点却又在霎时消失。他知道李司幽使“点瞎剑法”,专刺人眼。他虽悲怒之下,但也不大意。李司幽也知程问晓剑法高超,“颠狂剑法”更是无人能敌,将自身剑法全力使出。
  两人杀出大牢,边走边打,龙泉剑与轻剑绞作一起。一柄如天上长虹,一柄如潭中月影。就剑的品次来说,亦不分上下。两人杀到诛神山深处,如无他人。其实有人见到两人剧斗,却也追不上去。
  程问晓本来身上受伤,但此时湘儿身死,大悲大怒下,竟毫忘了这些。所使剑法更是招招致命。李司幽越打越慢,程问晓越打却越乱。
  李司幽突然闪身后退出五、六步,轻剑幻影变化,将程问晓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