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离婚(三)
  离婚中一方做到这样大方的实在罕见,何况还是个女同志,两边科室看着也都说不出姚恒芝什么不对。
  苏建刚跟姚恒芝哀求,能不能等买了房后俩个人再办手续,意思就是你既然也决定不要房子了,你的工龄闲着也是闲着,就借给我呗。夫妻一场这个忙总能帮吧。
  要以前姚恒芝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这段时间被苏楠洗脑洗得很成功,听了这话就一阵反感。噢,你苏建刚从来就是看我有什么可用的,这到离婚还要用个彻头彻尾,夫妻一场也没说感情什么的,这压根就没感情啊,只看骨头里怎么榨出油。
  没门!我工龄闲着又怎么了,我宁可丢水里打水漂为什么要便宜仇人。现在可不就是仇人了。
  俩个人自然不欢而散。姚恒芝话说得绝情,苏建刚你最好自己和我去民政局签字离婚,别等我往法院递申请。
  苏建刚什么想法姚恒芝不知道,她只觉得心里畅快,多年的一口浊气散尽了这突然一下就天也高了地也广了。她是放了话在房改委的,她和苏建刚是肯定离,要是你们再把我算他一口子,我就会上门来打滚闹。
  厂里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苏建刚又不是什么人物,犯得着为了你惹麻烦吗。甚至这边工会干事,后勤的科员都来劝苏建刚像个爷们,干脆点把手续办了,姚恒芝摆明了一点留恋都没有了,你何必拖拖拉拉呢。
  这边姚兆年和苏楠都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待遇,姚恒芝做家务照顾人是一把好手,苏建刚习惯了以为天下的女人都这样不好好珍惜,实际上姚恒芝真的算得上是出得厅堂进的厨房的女人了。
  “爸,这是别人钓的活鱼,都是野生的,我都要了。一餐吃不了养着下次接着吃。一条鲫鱼三两参,我炖汤这样好消化,楠楠也喝一碗,补补脑子,开学就初三了。”
  姚恒芝依然风风火火,苏楠就黏她外公身上:“外公你看,我是沾你的光才有得吃。”
  姚恒芝戳戳她的头“你的成绩要是能进步,我天天炖给你吃都可以。”
  苏楠做鬼脸“天天吃我可不要,我又不是白玉糕。”无辜躺枪的白玉糕不爽的摆摆尾巴。
  姚兆年也笑,他平时也喜欢钓鱼,在阳台上砌了个小水池专门放鱼的。就见姚恒芝稀里哗啦一阵全倒进去,苏楠瞟了一眼突然就想起明容也是这样把桶子一下倒了个底朝天,暑假也快结束了,明容也要回家去了吧。苏楠才发现自己连明容住哪里都不知道,她倒是没有写信的心。她和明容闲聊时说过你爸爸救过我,明容就一脸神气,拍她脑袋说还不叫救命恩人。
  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苏楠捂着脑袋。
  歪理明容是一套套的,你欠我爸的恩情不就是欠我的,所以你以后要尊敬我知道吗要多做那个鱼丸肉丸给我吃,什么蔬菜丸子就免了。
  怎么就没报答了,我给你爸写信道谢了,还寄了我外公亲手做的腊肉呢,那腊肉可好吃了,我自己都舍不得。苏楠不服气的嚷着。
  明容却僵硬了一下。他记得是收到过一个包裹,写着他爸的名字,他放学回来看着觉得稀奇,他爸和人联系几乎从不联系到这个家里来。一时手痒就给拆掉了,原来是他爸学**做好事了,又看着那一坨黑漆漆的肉,也不知道坏了多久了。明容就叫勤务兵把东西全扔出去,信他也给扯了,带着那么一点小小的赌气,爸爸都不管自己,却去给别的孩子献爱心。
  白玉糕跃上水池边蹲着就不动了,仿佛一块望鱼石。姚兆年看过去喝道:“白玉糕,你给我下来,鱼杂都煮给你吃,你别想打这些鱼的主意。“
  白玉糕悻悻,甩甩尾巴跳下来,苏楠没来之前它可是有一整条鱼可以吃的,现在只有鱼杂的待遇了,它走到苏楠脚边啃了她一口。
  苏楠哇哇叫:”哎哟,臭猫臭猫,外公白玉糕咬我了。“
  姚恒芝在厨房里忙活,回头看看热闹的客厅,女儿和老父亲都笑眯眯的,觉得这才是过日子啊。
  现在姚恒芝是家里的大厨,白玉糕高举着尾巴喵喵叫着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姚恒芝用鱼汤加鱼肉给白玉糕拌了一碗饭,它先吃,苏楠进厨房来帮忙,娘俩说说笑笑。
  爷孙三代商量好了,因为苏楠还有一年初中毕业,暂时娘俩还一起住旭升厂这边。等苏楠毕业了一家三口就搬市里面房子去,姚恒芝上班来回跑总比姚兆年来回跑要强一些,何况姚恒芝这个班也不知道还能上多久。
  开学前一个星期苏楠在院子里遇见了苏小宝,还有苏金花。很好,不是冤家不聚头嘛。苏楠并不惊讶看见苏金花,想必他们一家连同王幺妹都来了,苏建刚现在一个人正好把一家全部从小叶村接过来。
  “二姐,你不要我们了,你一个人偷偷住大房子享福去了。”苏小宝这一个暑假和苏楠相处得不错,感情也深厚了些,现在被严重打击了。
  他又伤心又失望的看着苏楠,指责她:“你吃独食!”
  苏楠严肃的说:“苏小宝,我是住在我外公家,我光明正大的住,我外公也欢迎我去住,所以不存在什么偷偷摸摸。我外公只有我一个外孙女,这算什么吃独食?你外婆家我也没去过。”
  苏小宝动脑筋慢,他觉得苏楠说得似乎有道理,似乎又没道理。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不分彼此,没有你吃肉别人喝汤的——这是他奶奶他爸爸他姐姐拼命灌输给他的。
  苏楠看看苏小宝脸憋得通红站在那里的样子,说一句:“你很快就是中学生了,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你要好好用脑子想想。反正我和我妈不欠你们的。”说完还横了一眼苏金花,然后就走了。
  苏楠转完回家时觉得气氛有点不寻常,厨房里咚咚咚妈妈在切着排骨,看看地上还放着一大袋子菜呢。高压锅已经上汽了,一闻就是莲藕猪脚汤。
  “妈,谁过生日吗?我你,还有外公都不是这个月呀”苏楠掰一掰手指头“难道是白玉糕?那也太隆重了吧”
  “我跟你爸离婚了。”姚恒芝虽然头也不抬的回答,但是声音还有点微微颤抖。从民政局走出来的那一瞬间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和手里的离婚证好好儿的哭了一场,哭完后姚恒芝一发狠、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就连白玉糕都专门得到了一条鱼。
  是好事,是要让以后每一天都过得更好,有女儿,有爸爸在身边,日子会更好的。要庆祝,要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