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许学士现在心平气和了,总之圣上并不是有新人忘旧人的圣上,他还告诉了曾湖庭地址,邀请他参加乔迁宴。
  “自然,可不要嫌弃我上门才是。”曾湖庭道。他今日也不是平白提到许学士,许学士是翰林院人缘最好的,不论跟什么人都能谈上话,跟他交好总之是没错的。
  送宅院的事情暂且过去,曾湖庭回去告诉兴旺商行准备二十套礼盒肥皂时,老板掏掏耳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二十套?送进宫里?”他不敢相信。
  “唔,二十套还可能不够,总之先送二十套,再准备五十套三色礼盒。”三色礼盒是给太监总管们打通,而礼盒最好填上刚刚研发成功的竹炭皂凑成九色,以后九色礼盒便是专供宫里使用的礼盒。
  兴旺商行的老板走路发飘的出门,他觉得梦幻般不可思议,他的肥皂要成为贡品了?八辈子都没经历过的,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准备好后,曾湖庭打铁趁热就送给太监总管,为了赶制二十套礼盒,还加班加点重新做了模具。
  为了以示区别,宫外的肥皂都是小小的正方形,巴掌大小,而送进宫的,都用新雕刻的九色花朵模具。
  太监总管拿到三色礼盒十分满意,他们伺候贵人,每天都要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而太监总归有些难言之隐,肥皂简直是送到他们心坎上。
  最重要的是状元郎的态度,既不会高高在上鄙薄他们,也不会眼含同情让人态度,就如同对待最普通的同僚,不亢不卑谈笑自如。
  “王大伴以后如果还想买,就去兴旺商行,这是贵宾卡,别的客人都没有,打八折。”这几日紧急了解该怎么称呼皇帝身边的公公,太监这个词,只有掌管内十二监的公公,才能被叫做太监,品级四品。
  那张贵宾卡是用木头薄薄雕刻,外镀金漆,还有编号,看起来就荣光华华不可逼视。
  “这是什么?”
  “每个拿贵宾卡的客人,在兴旺商行都能八折消费,且能第一时间拿到新品试用。”总之就是圈子,圈子,形成一种氛围。
  王大伴从来不缺银子,就缺尊重。他拿着贵宾卡,在圣上问起肥皂有没有送到时,还贴心讲解用法。
  “这是竹炭皂,状元郎说是新品,最适合夏日除汗,清爽。这是羊脂皂,冬日用暖肤润燥。这是茉莉皂,清香宜人。这是玫瑰早,气味浓郁,适合喜欢浓香的,留香久。”王大伴简直是个合格的推销员,九种味道一一道来。
  “你这么热情,怕不是收了贿赂?”元康帝笑道。
  “这个圣上便是冤枉奴才了,”王大伴从容的笑,亮出贵宾卡,“状元郎抠门,只送了打折卡,奴才还是要亲自去买。”
  “哈哈哈!”元康帝笑道,“确实抠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发现bug的天使,因为现在赶进度,所以等写完全文后我会增补,顺便改错别字。
  么么哒,爱你们!
  第83章
  要说元康帝完全不知道手底下的猫腻, 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身处宫中,跟公公们相处的时间甚至长过后妃, 对他们自然带了三分同情。公公没后代收些银子,没耽误正事就好。
  现在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张卡片, 薄薄的卡片闪着金光,他突然问,“这是金子做的?”
  “哪能啊,这是涂的金漆, 颜色好看。”王大伴笑道,“状元郎就是扣。”
  “瞧着精美就成了。”元康帝放下卡片,同时选了一块雪白的羊脂皂。羊脂在冬日是极好的润肤佳品, 有人一到冬日就皮肤皲裂干痒, 用羊脂最好,试用之后元康帝很是满意,大手一挥,自己留了两套,剩下的分给后宫众人。
  同时他在想, 这次的状元不仅饱读诗书,在经济学问上, 更有独特的见解?
  也许他正在为难的问题,可以试试交给他?
  曾湖庭自然不知天将降大任于他,他正在跟同僚们聚会,在许学士家中庆祝乔迁。
  许学士一朝得蒙赐宅, 喜的是走路带风,他办宴会自然很多人愿意来,热热闹闹的坐满了七八桌。
  酒酣耳热, 就有人说起了闲话,“最近户部的贾大人,又在哭穷了。”
  “这算什么稀罕事?要是哪天贾大人不哭穷才稀罕呢!”立刻有人反驳。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有银子,贾大人哪里愿意哭穷?堂堂一部的尚书大人呢!”
  “怎么了,又是赋税的事?”
  “对啊,小弟当年算学学的不错,被调任户部帮忙清理账册。”说话的人有些自得,毕竟户部虽然比不上入内阁,总归是个肥差,“今年有些地方的赋税都没收上来,唉!”
  “年关难过,也不光是那些欠钱的啊!”
  “算了算了,少说这些糟心事,喝酒喝酒!”他们即刻调转话题,毕竟大家总归还有点忌讳,年关头说这些,来年穷一年。
  曾湖庭竖起耳朵听着,他这是第二次听到贾大人的事迹。其实在翰林院虽然清闲,长了耳朵的人却能了解到很多消息。能成为内阁首辅次辅自然是人中之龙,但内阁总共也就才几个职位?其实很多人看清楚自身适合什么后,都会跳去六部实践一番。像刚才发话的仁兄,就是打定主意以后去户部。
  他倒是还没想好以后干什么,修书虽然是个利在千秋的活计,他却是活在当下。
  陶兴喝到一半突然凑过来,“湖庭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他好像,并不喜欢待在这里。
  陶兴一愣,“我也在想这个。”他说完这句突然想到什么,“咱回去说。”
  “嗯。”这里并不是谈话之所。
  回去的路上,陶兴就着酒意,开始把最近几个月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虽然都知道翰林院前途远大,我却一点都不期待,湖庭,这话我只敢跟你讲。”他露出愁绪的面孔,“以前在镇子上我就是读书最厉害那个,等到了府城,泯然众人,一点都显不出我来。”是人总归心里有点小骄傲,他的小骄傲被打击的一滴不剩。
  翰林院的人才太多,过目不忘的,书法大家,吟诗天才,各个都有绝技,显的他灰扑扑的。
  这大概就是考省第一的人突然凑到考国第一的人堆里,形成了落差。
  曾湖庭长长吐一口气,“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修书立传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我总想做点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我就知道你懂我!”陶兴击掌,“那,咱们怎么规划一番?”
  “快过年了,马上陛下就要封笔,赶也赶不急。元宵之后,我就去找许学士申请借调到各部,看看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等到三年期满,就去适合自己的地方,如何?”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陶兴拍着手,“我想好了,第一个就调去户部!”他算学学的不错,也许那里才能发挥他的才干。
  曾湖庭便想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当时不知道陶兴的名字,还偷偷取的别号,七文钱,眼睛一眨,他们都认识这么多年。
  他便真心实意的祝福,“你一定会成功的!”先不谈天赋,便是这份心,已经足够了。
  “这个年终于可以过好。”对未来有期待的陶兴此刻心满意足,便恨不得写信告诉所有人,在京城他们每月去信一封,告知自己的情况,小四也会写信过来,告诉家里的情况。她说家里找到了新的宅院,每个人都分到小院子,而陶母也在隔壁安定下来,他们都聚在一起过的很好。
  当然,祁月明也会写信,简简单单清淡的见信如晤几个字,曾湖庭便给她们寄女儿家的事物回去。想想祁姑娘平时还要练武,适合的饰品就是轻巧精致,颇费一番心思,但总归两人熟络起来,能闲话家常。
  当然为了讨姑娘欢心,他又选了几个经典的武侠故事,假作自己买的话本,争取跟姑娘早点熟络起来。
  妻子是一个家庭的主人,如果两个人心不齐劲不往一处使,那就是事倍功半。既然已经定亲,便好好的对人家。
  又是一个在京城过的年,跟去年的忐忑相比,今年总要放松些。最大的好消息就是他终于寻摸到合适的院子,独门独院,三小进,虽然小了些但是几进院子互相用花木隔开,隔音还是不错的,要价虽然贵,他咬咬牙还是买得起。最关键是旁边有个小二进,陶兴也看中了。
  这么赶巧的事哪里能放过?他果断下手,趁着年节衙门关门前一天办好了手续。
  节后重新清理打扫一遍,上漆买新家具,总归是在京城有个落脚点。
  不过很可惜,他跟新宅院暂时无缘。
  过节还要抽空去看孟先生,自从淋浴和肥皂在孟先生的老朋友中出了风头,孟先生极其爱带着他过年拜访,毕竟文质彬彬少年英才往那里一站,总是惹人眼馋,何况人家成绩又好年纪且轻呢?
  不少人动了结亲的心思,这时候孟先生就更得意的说,“我已经抢先下手了!”
  “哈哈哈没想到吧?”
  这话搭配起孟先生的表情格外欠揍,然后孟先生就被老友们集体“围殴”。
  孟先生的老友都是些闲散文人,也没什么势力,但跟他们相处起来格外愉快,他们自由散漫天真,不会给人心理负担。
  然后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眼睛一眨元宵节就从指缝里溜走,又到了当值的日子。曾湖庭第一天上班,就又被许学士叫着,在议事殿当值。他熟悉了当值的节奏,倒也不是特别难过。
  上午闲适,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大臣们进进出出,只闻其名的贾大人在里面待的最久,估计是在告状呢。
  下午快散了,圣上单独召见他。
  他以为又是抄写诏书的活,进入殿内后,圣上突然发问,“有办法短时间收到足够的赋税吗?”
  嗯?这个问题?他以为是圣上考教,正要张口回答,就看到元康帝突然揉着额头,“忙晕头了,
  刚才的问题你就当没听到。”
  估计是把他当成贾大人。
  “唉。”元康帝自言自语,“朕已经消减平日的开支,减少宴会的规模,户部还是缺银子,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军队缺棉衣缺兵器,难道朕要差遣饿兵?”正是民间有句俗话,皇帝不差饿兵。
  “圣上,您既然问出问题,微臣愿意解忧。”
  “是吗?”元康帝反问,“说来听听。”
  “答案是没有。”
  元康帝都气笑了,“你消遣朕呢?”真是个少年人,说话完全不知避忌。
  曾湖庭不慌不忙的说,“短时间的办法没有,长时间的办法却有。”他看元康帝终于抬起头做出倾听的模样,便把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
  “圣上只看到户部缺银子,六部都缺银子,却没想到,民间也缺银子。就像一个人头疼,可能不是单纯的头疼,而是病在内里呢?”
  “说说。”元康帝扔掉毛笔,背靠在硬邦邦的龙椅上,准备听听他能胡扯些什么。
  “如果想要治这个病,就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而是要从身体调养做起。快策就是多派人寻找银矿铜矿,慢策就是放开对经商的限制。”
  “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要开放经商的。”元康帝慢慢吐出一口浊气,“然而朕面对的整个国家的子民,岂不明白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一旦行差踏错,便会面临整个局面的崩溃。”所以元康帝不敢赌,他输不起。
  “可是我有成例啊圣上,您不妨看看对比一下福城县十年内的赋税情况?再让如今的知县亲自汇报,是否福城县人人安居乐业,且家家有余粮和余钱?”曾湖庭微微一笑。没有实际例子他不会开这个口。
  “当真?”元康帝坐直了,“如果你说假话,朕可是会治你的罪!”
  “便请圣上一查!”
  元康帝即刻让户部贾大人调查卷宗,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拿了近二十年的文卷。
  元康帝在前头翻看文卷,十年前,福城县只是一个小小县城,人口甚至不足五万,每年交的赋税总是拖拖拉拉,便是在五六年前,突然就能及时上交赋税不说,商业税还从第一年的几十两慢慢升级到几百两,几千两,更是隐隐有突破一万两的趋势。
  这还只是一个县城!每个州郡都有七八个县城,如果全国加起来,该是多大的金额!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待机中,感情戏在后头,走先婚后了解路线。
  第84章
  起初, 元康帝虽然知道小食铺赚钱,却以为那是小打小闹,秉承不与民争利的原则, 他还很是鼓励民间做这些。毕竟藏富于民远远胜过藏富于国。
  贾大人立刻握紧了曾湖庭的手,“圣上, 此等人才必须调往户部!”户部都是会扣钱的,还没有会赚钱的,从天而降一个人才还正正掉在自己面前,贾大人如果错过, 一定会悔死。
  “贾卿还想跟朕抢人吗?”元康帝故作恼怒,同时对着曾湖庭说,“这其中是何道理, 速速说来。”
  “是。”
  “赋税的增长是一个多方面综合起来的效果。首先, 有那么一部分平民,会在农闲是进城找活干,贴补家用。这种活不好找,就会想办法自产自卖,用田产换成银钱, 这就是最早的小摊贩由来。这种小摊贩其实赚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