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他们现在放过它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这会不会是在放虎归山?
  不……根本不用怀疑,一定是。
  也许某一天,他们,或者他们之中的某一个,就会死在它手里。
  夏遥想到这里,心中一冷,伸手就拔出了绑在腿上的刀。
  绝对不能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江灼的事情就已经够让她悔恨的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江灼总是通红的笑脸。
  既然必须要有一个恶人,那就让她来吧——反正她连人都杀过几个了,也不在乎多一只怪物。
  “你……”李康惊讶地看着夏遥手里的武器,“你要杀它?”
  夏遥不说话,回头朝店内望了望,目光落在一本时装杂志上,转身过去将它拿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打开盖到了怪物婴儿的头上。
  看不到那张笑脸以后,似乎心里的抗拒感也跟着减弱了一点。
  她反握住刀柄,高高举起手来。
  李康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道:“还是我来吧……”
  仔细想想,似乎坏人都让她做了。
  之前被唐弥关押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也该他来了。
  夏遥扯了下嘴角,摇头道:“没事,我来,下次交给你。”
  李康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听郭安道:“放手吧,不管下手的人是谁,我们其他人都等于亲自动了手。”
  咯咯的笑声从杂志下方传来,毛茸茸的小怪物手脚胡乱地挥动着,像极了一条刚满月的小狗。
  夏遥暗暗一叹,把心一横,用力抽回手来,片刻不敢犹豫地直接一刀刺了下去!
  她知道,只要再耽搁几秒钟,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就会立刻瓦解。
  挥动的手脚慢慢的不动了,一些蓝色的粘稠液体从杂志下方蔓延开来——那应该就是它的血。
  夏遥扫了一眼,连忙起身走出了门去。
  说起来真是有些可笑啊,怪物为了食物而伤害他们,他们也为了利益连怪物的幼崽都不肯放过。
  不仅抢走了给它提供能量的东西,还连它的命 也不肯留。
  说到底,他们和它们也没什么差别。
  夏遥抬头望向远方那西沉的红日,忽然从心口溢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真的好累啊……在这样的世界上活着,一点一点把自己前二十年养成的善良仁慈完全丢弃,让越来越浓的冷漠狠戾占据了整个身体。
  其实——就是在一步步的变成怪物吧。
  “换个地方待着吧,我记得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卖店。”李康也走了出来,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夏遥的肩。
  夏遥回头向他笑了一下,又听他说道:“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这只怪物本来就该杀,是我心太软了,还要你一个女孩子动手。”
  他这么一说,夏遥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道:“别说这些了,我饿了,今晚弄点暖和的东西吃吧?”
  “行,咱们先去那家小卖店看看,要是没东西了,我就和郭安去附近找找。”
  他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说走就走,很快就到了那边。
  这家小店只有很小的一个门面,门口摆了只放烟的玻璃柜,就只剩下个小小的通道能走人了。
  四人刚到门口就看见烟柜里全空了,外面地上也还扔着些乱七八糟的杂货或者包装袋,不用往里看都知道这里已经被人洗劫过了。
  陈列架上也的确是没剩什么东西了,只有两包掉到了角落里的饼干,另外就是些毛巾洗发水之类的卫生用品。
  饼干得给江尧留着,在找到奶粉之前她只能吃饼干加牛奶。
  四人把店里稍稍收拾了下,李康就和郭安一起出去找食物了。
  这过程中夏遥问了问王大爷的异能情况,得知他已经顺利升到了二阶。
  二阶的治疗术多了一个功能——除去治疗伤病之外还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当江尧哭起来的时候王大爷就试了一下,果然是立竿见影。
  夏遥心中因为之前的事情有点憋闷,在他的帮助下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天黑下来以后,李康和郭安才赶回来,带回了一大包食物。
  当天夜里他们就用一口锅煮了好几盒泡面下去,还颇为奢侈的放了两根火腿肠,也没用碗,大家一起围坐在锅边一人一筷子夹着吃。
  在这样的氛围下,下午那件事带给大家的不适感才终于渐渐散去。
  第31章 裂缝31
  第二天一早开始, 夏遥和李康郭安三人就去了曙光广场附近,分散开来在那周围来回仔细的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杨小雪留下的记号。
  在此期间,他们也在显眼的墙壁上用很大的字留了言, 告诉有可能还活着的两个人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帝梵中学。
  由于杨小雪年纪尚小,在留言的时候三个人还专门加了拼音,落款留的则是夏、李、王三个字。
  只要江灼和杨小雪看到,就一定会知道是他们所留。
  下午的时候他们扩大了范围,把周边的几条街全都找了一遍, 最终却无功而返。
  第三天, 夏遥发现商场里的怪物少了许多, 只剩下两三只仍在里面游荡的, 于是就和李康配合着把它们引了出来,进到商场内部去看了看。
  走进商场的第一时间,她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多种怪味混杂在一起的恶臭。
  还记得刚刚来的那一天,这里面干净得就像末世来临之前一样。
  没有尸体没有怪物, 也没有散落一地的各种杂物和垃圾。
  可是现在……地上到处都是人类的骨头,上面还带着没啃干净的碎肉。
  一滩滩早已干涸的血液在光线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看得人眼睛发疼。
  有几扇玻璃门也碎了,落了满地的碎渣, 里面的展柜什么的更是乱糟糟的,地上还有尸骨,看起来好像是有人逃跑时躲进了店里,却又被怪物们打破门钻了进去。
  周围都静悄悄的,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幅血腥的静态画作。
  但只是扫上那么一眼,就足以让人想象出不久前这个地方发生的惨烈经过。
  夏遥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坠了下去,将她的整个身体都拖得重如磐石,竟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想要走进去,去到江灼曾在的那间店铺看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脚像钉在了地上一样。
  她知道,门外的轮椅不一定是江灼坐着弄出去的,在那种情况下他明明应该选择立刻抛下碍事的轮椅,用他的异能想办法逃生才对。
  可他逃出来了吗?
  他的尸体会不会就躺在那间店里,和其他支离破碎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只剩下一颗还算完整的 脑袋?
  夏遥垂下头,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才终于迈出步子,避开一地尸骨,缓缓走向了那间店铺。
  一路走去,血腥味和腐臭味都越发的浓了,就像毒气似的,使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马丁靴踩在玻璃碎渣上,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轻响。她来到店门前,毫不停留地一步步走了进去——有些尸骨是在那些展柜后面的,必须走近以后才能看到。
  在这种满是残肢内脏和头颅的地方寻找属于自己朋友的那一份,实在是一件万分煎熬的事情。
  夏遥忍着想要退出去的冲动,用最快的速度在每个地方都看了一遍。
  最终的结果……也许该说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看到江灼的衣物,更没有看到他的人头。
  虽然他依然是生死未卜,但生死未卜总比真的死在了这里好不是吗?
  夏遥长出一口气,转身飞快跑离了这个人间炼狱。
  剩下的时间,她一边和李康开车在附近转,一边跟着他学了学开车。
  在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遵守交通法了,也没有人会在乎她倒车倒得好不好,只要能把车发动并平稳地开出去就足够了,所以这倒并不难。
  更神奇的是,明明晕车很厉害的人,开起车来竟然就不觉得晕了。
  当天下午五点多,他们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次日一早就驱车向帝梵中学赶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的怪物,也看到了一些到处寻找物资的人,还有人在和怪物搏斗。
  而最令四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人在猎捕怪物。
  他们远远看到几个人一起围攻一只低阶怪物,明明是可以直接把它杀掉的,那些人却是砍断了它的手脚,并在它嘴巴上带了个类似狗带的那种口罩,然后把它搬到了一辆小三轮车上,不知朝什么地方运去了。
  夏遥他们只是老远的看着,并没有上前去搭话或是询问原因。
  除了偶尔停下来在路边商店里搜刮一通和吃饭休息之外,他们其余时间都没有停留,但因为路上的障碍物太多,最近的路线还被一座不知道怎么倒塌下来的大楼给堵住了,导致他们不得往回开了一段重新找路。
  各种杂事加在一起,使这段明明坐公交也只需要一个 小时的路程花了他们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第二天中午,四人才终于赶到了帝梵中学附近。
  在过去之前,他们先把车停在了距离不远的地方,接着郭安就拿出在路上找到的望远镜来朝那边看了一会儿,口中向其他人说道:“看来唐弥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是一个基地!学校大门被铁皮加固了,旁边还搭了瞭望台,上面有几个人正守着门呢。”
  他顿了顿,稍稍挪了下镜头,又道:“那边贴着张纸,上面好像写的是欢迎加入什么什么基地。”
  李康闻言,身体顿时就软了下来,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座椅上,无比轻松地说道:“啊,真是太好了,进去以后我们就不用再打怪了吧?”
  “那我们快点过去!”夏遥有些按捺不住了,既急切又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心里不断地想象着夏瑞现在的模样。
  明明上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才不过半个月左右而已,可给她的感觉却好像已经分开了好久好久。
  其他人也都明白她的心情,正负责开车的郭安立刻上了车,发动汽车快速向前驶去。
  距离近了之后,他们也都看清了那张纸上写着的内容。
  李康念道:“欢迎大家加入帝梵基地,这里有医疗队,有交易场,也有能保护大家安全的异能者护卫队。来到这里,我们就是家人!最后还有个落款是吴辽。”
  “嘁,”郭安笑了声:“什么家人,说出来谁信啊。”
  “你少说两句吧,”李康道:“一会儿可别乱说话,要是得罪了这里管事的,咱们可能连门都进不去!”
  郭安耸耸肩,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一个加速,飞快地驶到了大门之外。
  正站在门内高处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左边的两个就转身从高台上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