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乐志
  对于端和。
  权幼卿的感觉是肯定的, 他喜欢那个小姑娘, 他九岁了, 对感情的界定已十分肯定。
  他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痴情与果断,他就像父亲少时遇到了西昌国的母亲, 只消一眼足以。
  第一次见不记事后的端和是在骑艺馆,当日他并没有参加比马赛,前些日子伤了胳膊,手上不能用力, 所以便牵着马在墙边找个了位置乘凉。
  一墙之隔,身后便是豢奴所。
  他靠在马上看那小姑娘骑着马慢慢向墙边踱步,偶尔还偷偷的看一眼不远处听夫子讲习的瑞世子,面上带着谨慎而又兴奋。
  似乎是要揭开这世界的另一面。
  听说是不记事了,所以对什么都好奇, 可他盯着那小姑娘看了半晌, 却觉得她似乎非常成熟,这是她不经意见眉宇露出的自信告诉他的。
  只不过她还是被瑞世子拦在了豢奴所外,他看着她面上闪过一瞬的震惊,后又立马变成不好意思的讨好,撅嘴道:“我只是想去看看。”
  那表情看起来十分无辜生动。
  后来还是进了豢奴所, 他就跟在端和几人的后面, 努力的收敛气息。
  在程理清咧着嘴不怀好意的说出上前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了他要干什么, 果不其然, 他看见那小姑娘浑身一抖差点跪地。
  在此之前他对端和都没什么感觉, 直到她转身怒瞪程理清,扬唇说出一句,“程小公爷,莫不是忘了今上姓什么,我姓什么!”
  那个时候他便肯定了,这小姑娘其实十分聪明,程理清在一旁抱腹大笑,那小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同于同龄人的厌恶。
  她从来没有畏惧过程理清,她只是讨厌恶作剧的程理清和单纯被惊了一下。
  慧正殿里的人,都是人精。他是太傅之子,父亲虽没有多少实权,可朝中一半的人是其门生,所以男子想拉拢,女子想攀附,唯有端和不同。
  就连石语不也是家中长辈引导才会喜欢他的吗。
  除了端和,她的眼里看谁都是一样的,不论是慧正殿的太监,丫鬟还是学员,在她的眼里似乎都是只是简简单单的人。
  她的眼里没有阶级与主仆意识。
  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母亲的影子,一个似乎不属于这个国家的影子。
  她是个很平和的人,平和的对待一切人。
  温柔是,愠怒也是。
  权幼卿记得有一次她玩闹时撞上了身后赶路的小太监,可不等那太监跪地,她脱口而出一个抱歉。
  说完转身见是太监也没觉得那里不对,后来见那小太监跪地,面上闪过一丝无奈,轻声说了一句起来吧,没事的。
  那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若是非要喜欢一个人,她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他的喜欢,她从不知道。
  ……
  先与闻人景拜别,端和与端祀将元寒瑶送回吏部尚书府中,才知道这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居然是偷跑出来的。
  也怪不得身边没个侍女跟随。
  尚书夫人也是个厉害人物,也不介意她和兄长在前,直接捏着耳朵将元寒瑶提进了府里。
  “每年七夕你都能跑出去,真的是出息了!怎么守都守不住,你说你是不是又让丫鬟给你架梯子了……”
  端和听着声音,实在没忍住往回看,抽了抽嘴角,她看的耳朵都疼。
  “这尚书夫人也是厉害人物啊。”端和无奈叹气。
  端祀在一旁见她这般表情,笑了笑,“元夫人是元尚书的发妻,出身乡野,成了二品诰命也不改脾性。此前曾有人问过元大人为何不寻人教夫人礼仪,元大人当时可是一脸认真的道,‘我娶她的时候她是村里最好看最刁蛮的姑娘,可我就喜欢那股子刁蛮,若是改了就不是她了。’”
  端和听着觉得自己似乎吃了一口狗粮,果然是过七夕啊。
  “那元小姐说喜欢兄长,兄长觉得如何。”她可记得当时元寒瑶紧张的手上荷灯都掉了,兄长怎么还能一脸淡定。
  “不说别处,只瑞京这里,喜欢我的人都可以自皇宫排到长乐街,我有反应才奇怪。”端祀说完抿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和听着也觉得自己好像是问了个蠢问题,不说端祀是瑞王世子,皇室同宗,将来的瑞王,燕楚唯一的一字王。本人也长的隽秀清雅,文韬武略,待人也随和……
  心里想着随和,端和突然有些心虚,似乎有几次因为她,兄长都恨不得拿刀杀人……
  但是,兄长可还是瑞京少才榜的第三名,不说前两名都已经九岁,兄长不过八岁,这么一比较,兄长与一二名也是丝毫不差的。
  兄长可还是王n代。
  “胞妹手可还好?”
  “那石语怎么敢当街挑衅?”
  两人是同时开口的,端祀眼见胞妹一直抬着手,没有往身下坠,似乎一用力就会疼。
  端和也没料到端和会突然问,扫了一眼手上缠的纱布,“没事的,药粉上有麻药,不疼了。”
  “你的右手已经伤了两次了。”端祀面上含着一丝轻轻的亏欠,他应该盯紧那女人的。
  “是啊,看来又得有半个多月提不了笔了。”端和倒是无所谓,打趣道。
  端祀沉吟不语。
  “那个毒本来是投给我的。”突然开口。
  “赵氏的眼中钉从来都是我,我派人查了,她的药本来是给我准备的,可自从知道是慢性毒药之后便不敢冒险,所以换成了你。”端祀说的十分缓,一字一句都像是恨不得揉碎了说给她听,又像是背负了罪恶,不敢让她知道。
  端和没有说话,徐徐的踱步,端和的声音在发抖。
  “没事的。”她轻轻的开口。
  怪不得今日之事端祀表现的唾壶敲缺,分外利落的割了石语的手。
  端祀垂首,这事也是他昨日才知道的,所以他今日被胞妹拉出来的时候,除了怄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不敢看胞妹的。
  他无法想象自己才是和儿受苦的根源,代兄受过,分明那么小那么金贵的一个人。
  “没事的。兄长若是觉得对不起我,以后我要买什么兄长负责掏钱就行,物质补偿如何。”
  她也想不出要怎么安慰端祀,说实话中毒的人是她,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她中毒就是她倒霉,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凭白产生罪恶感并没有什么意思。
  端祀不说话,只是缓缓的往前走。
  “是赵氏投的毒自然是她来背锅,不管她本来的目的如何,都与你无关,兄长只不过是她曾经设想过的一种可能。受害者是我,加害者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要愧疚的也只能是她。”
  “这是我俩的因果,与你无关。”
  端祀依然不说话,面上隐忍。
  “你是我的亲兄长,你若是非觉得是自己的错,那就想办法补偿我,而不是你的妹妹在这里说话你还不理我。”端和不走了,离王府还差一个拐角,再不说清楚两个人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端祀察觉身后人不走了,当即转身看向她。
  这一看整个人都慌了,胞妹如今性情大变倒是把他捏的死死的,知道自己见不得她哭,现在,稍有不如意就对着他哭。
  端祀看着胞妹,豆大的眼泪欲落不落,悬在眼眶上,小巧的鼻子还时不时的抽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幼兽般呜咽的声音,说不出的委屈,然后倔强的抬头想止住眼泪.....
  完了,她升级了。
  端祀心里内疚齐齐落地,一旁的无措伺机而动。
  “你理不理我!”端和吸着泪,声音细软像羊羔一样吼道。
  她不想用这招的,可他都听不进去她能怎么办。
  “理理理,你别哭啊。”端祀也没想过她居然用这招对付他,明明划了手也不见哭的,怎么突然眼泪又这么不值钱的对着他掉。
  虽然知道她是假哭,可端祀还是无措了一把,他只是心中怨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和儿的木讷不是天性,为什么赵氏的毒不冲着他来。
  “你听不听我说话。”端和见一招奏效,也不多哭,当即一边擦着脸一边道。
  “听,我一直都在听。”
  “你在听你怎么不理我,石语为什么突然挑衅我!”
  端祀本来打算洗耳恭听,结果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一脸懵逼。又见胞妹面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立马接口道:“石语的爷爷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虽说只是正二品,资历却是中军都督府里最大的。”
  “五军都督府有统兵之权,如今五军里的左右都督是今上为分权所派文人。别的四军还好,可石语的爷爷石乐志又授镇国将军,虽说是只是勋位无实权,可我朝勋位不比前朝,勋位个例无比珍贵,所以正二品也是有名无实。”
  端和听着,怪不得石语敢在大街上挑衅她,原来家族是个地头蛇。
  连个小姑娘都这般强横,这一家得嚣张成啥样?这个石乐志莫不是真的失了智?
  只是等等,“石乐志?”
  端祀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惊呼,只能愣愣的点头。
  却不料端和已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端和笑的腮帮子疼,还有点缺氧,石乐志哈哈哈哈哈哈,石乐志的后代,一家子的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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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