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关澈顿了顿,又说:这样,应该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吧,霍老师。
  霍修池知道答案了。
  他的好关关,不需要。
  嗯。霍修池的声音因为感动窝心而有些哽咽,没问题。
  随后,邵语济收到了霍修池的回复。
  [BRESSON:大胆做,你把关,风险我担。]
  池哥和关澈去哪儿了?
  刚才他们说出去转一圈,就不见人了。
  没记错的话,小关好像是戏文的。这效率真挺高的,我听说他俩在飞机上就已经把剧本核心理念想好了,估计已经出去取材了。我们这职场的题材还没个头绪呢。
  走吧,我们几个也出去找点吃的。饿了都。
  他们在锦城三环外的一间用做短租民宿的别墅里住下。四间房,两个双人间,两个三人间,刚好同性的两组各住一间,剩下三个异性组,刚好三男三女。
  霍修池和关澈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一间房。
  他们把行李放进房间里,熟悉了别墅环境,就开着赞助商停到车库里的广告车出门了。
  走上街头采风不一定能够写出剧情,但是窝在别墅一定写不出来。
  锦城街头热火朝天,越往城内开,越是俊男靓女扎堆。
  临近市中心的广场上是手上拎着购物袋从商场出来的时髦丽人;青春广场上都是练习滑板的少年,穿着潮T戴着荧光色的降噪耳机,逼格拿捏得非常到位;再远一些,河边公园,就是老爷爷老奶奶的天堂,大音响动次打次,广场舞跳得浩浩荡荡,连河里的水都跟着颤动。
  他们开到二环就找地方停了车,戴口罩帽子,找摄像取了两个手持摄影机,让他们自个儿找地方吃夜宵,两人一边拍,一边沿街走,感受这座城市的烟火气。
  我跟你们说,出来看人文,一定不能穿得跟要去走秀似的。霍修池拿着摄影机上下扫了一遍关澈的行头,又调转镜头对着自己,看我们俩,就找最旧的衣服穿的,目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引起被观察对象的注意,要是他们都盯着你看,也就没有生活了。要不是因为节目,我指定穿个老头背心就出来晃了。
  霍老师,你穿背心更惹人注目好嘛。关澈在旁边插话。
  霍修池:哦,也是。
  路边的火锅店一家接着一家,奶茶店穿插其中,间或还能看到霍辣辣那高调的招牌。
  有的店门口还挂着一只只糖色极好的甜皮鸭、油烫鹅,现捞热卤的辣椒素香气四处弥散。
  小巷里更是热闹,推着车的路边小贩挤得水泄不通,闹哄哄的点菜声、聊天声与算账声交织在一起。旁边的矮桌矮凳上坐着穿夹脚凉鞋和睡衣的居民,几扎啤酒,烤串小龙虾,吃得辣了再来几碗冰粉,脸上的油光和晕到不剩什么的残妆在街灯下反着最真实的光。
  街沿上的店铺居民嘴里叼着只烟,裤管挽到大腿根,坐在灯下打着手搓麻将。
  二环高架则是川流不息的车,高架下是刚收工的拎着安全帽,浑身是灰的工友,和下来遛狗散步的居民错身而过,谁也没看谁。
  这就是霍修池最爱的人文场景,他快乐疯了。
  霍修池突然想起一事儿:我记得你说你奶奶以前是川西的,现在在锦城,我是不是能吃到你说的豆腐香肠了?
  霍老师,那都是冬天吃的,盛夏没人吃腊肉制品,吃了上火。关澈笑着解释。
  霍修池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转着镜头拍了面前一圈:这火锅小龙虾冰啤酒的,哪样不上火?
  关澈想了一会儿:唔所以不能上更多的火了呀。
  霍修池:行吧。你赢了。
  他们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也等到了一张油叽叽的小矮桌,点了一些菜,因为不能喝酒,用冰可乐代替了这份快乐。
  他们把小巧的机器摆在桌面上,等菜的间隙托着腮观察周遭的人物动作、神态等。
  晚上观察人的好处就是,黑夜隐去了很多干扰你的细节,你能一眼看见最重要的东西。霍修池手指过去,对关澈说,比如那个人,他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你是不是第一眼就注意到脸部表情,眼睛眯成缝,但是瞳孔还是有路灯的光,嘴也张得很夸张。放在白天,你会注意周围环境,还有他的手势、周围的人,会更在意那种氛围感,反而模糊了他本人的表现。
  我觉得他白天应该会笑得更克制一些。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霍修池摇头:不是,是他的心理作用。夜晚更容易暴露情绪是具有普遍规律的,因为人到深夜不需要扮演社会性角色,回归了个人本身,大脑的情绪中枢开始在各脑功能中占据主导地位。所以往往失控、冲动的事情发生在晚上,你自己也会感觉晚上情绪会放大。
  关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影视剧作品中,有内心独白或者直击灵魂拷问的镜头时,大多数是在封闭无光空间里,给一束硬光,怼着脸拍,拍你每一个最真实的反应。霍修池又举了例子,说,是不是有印象了。不管国内国外的影视作品都是这样。
  关澈影视作品看得多,几乎不需要花费时间就能立马明白霍修池说的是什么场景,这种我知道!我看过!的情态反应比刚才听到霍修池分析街边吃串大哥的面部特征更加大。
  霍老师,你是不是还学过心理学?关澈问。
  看过几本书而已。更多的是在剧组没事儿观察人,总结出来的。霍修池回答,结合你的经历,你进组的时间应该挺少的,以后有机会你去看看。剧组什么样有趣的人都有,我入行前几年,没那么多行程,跟组都是跟满的,没我戏的时候,我就搬个凳子坐门边,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得多了,我能隔着一条路,只看对面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就能知道那人和对方说话的时候,心里是真的接受意见还是在骂人家傻逼。
  哇关澈又来了兴趣,偷偷拉下自己的口罩,面对霍修池,那霍老师来看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霍修池飞快地看了左右,伸手拉起他的口罩:你在叫我看的时候,已经带上刻意表演的成分了。不过我可以说说你刚才的反应。
  关澈将手肘撑上膝盖,手握拳,手指关节顶着下巴,认真看着他。
  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挺不普通的。霍修池轻笑,声音温柔了下来,是不是在想,优秀的人认真起来像是在发光?
  关澈笑,调侃道:霍老师,你这是不是变相在夸自己呀?
  然后就是你听到我两段分析的不同反应,虽然都是我明白了的状态,但很明显第二段更有共鸣。说明你对现实中的人物观察并没有那么擅长,理论方面做得更好一些。
  说到现在,霍修池完全说中了他的心理活动和反应,关澈很惊诧地说:这个您都看出来了?
  就跟你说书读千遍其义自见一样,我观察多了,也自然知道。霍修池又问,你以前回家会去店里帮忙吗?
  关澈老实摇头:我妈没让我去,说我要读书演戏,回来就好好休息。
  难怪。
  这时候,他们的菜也端上来了,霍修池从筷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抓着两只筷子互相磨了磨,把上面的木屑弄干净,递给关澈:下次和
  他卡了一下,把那个和你一起咽下去,才说:下次回家记得去店里多呆呆,观察客人很有意思的。
  好!关澈戴上一次性手套,剥了一只小龙虾,喂到自己嘴里,嗯~了一声,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地剥了下一只,递到霍修池面前:霍老师,这家的没多辣,你应该可以吃。
  谢谢。霍修池伸头过去叼走他手里的小龙虾,惬意地叹了一声,诶哟,这就是夏天呐~生活真美好。
  两人仗着两个小摄影机拍不了多少画面,一晚上都在眉来眼去。
  霍修池连手套都没戴,被投喂了一晚上虾。
  到了十点,他们又在这条小巷子里其他小贩那里打包了几样菜,给其他人带回去。
  今晚有帮助没?咱们关编剧?霍修池问。
  那肯定有的。关澈拉好安全带,以后就能把人物形象塑造得更丰满了,我刚刚还产生了写一个这样乐于观察生活的人的想法呢。
  有何不可呢。霍修池打着方向盘开出去,现实生活里,从事什么职业的人会有最多的机会观察生活?观察人?
  您这样的演员?关澈问。
  不是。霍修池笑着摇头,是刚刚给我们上菜的店主。
  哦!关澈恍然大悟。
  还有在那种旅游区开民宿的前台老板,每天都在和人聊天。霍修池说,不妨作为一个主角的职业?关澈欣然同意。
  这个根据霍修池本人行为习惯诞生的角色就这样定了下来。
  他们回别墅的时候,八个人正在客厅里玩一些规定情景的演技练习,锻炼两个人衔接接戏的能力。
  胥莹、袁妙文正站在一起给话剧组的冉慈心、席志业沟通临场表演发现的一些问题:席哥,冉姐,你们话剧演久了,表情和动作都比我们拍戏的要浮夸一点这点我觉得可能得收一收
  我们回来了。霍修池出声吸引了他们注意力,给你们带了宵夜,来休息休息。
  哎哟,可把你们等回来了。齐思云吼了一声,过去帮着张罗桌子,铺上桌布让霍修池放夜宵。
  而任嘉树则把关澈拽了过去:小关,你可是咱们这里面唯一有编剧经验的了啊,快给我们点拨一下,节奏什么的。
  和他搭档的申婧补充:我们的题材是亲情,讨论出来了一个离异家庭的哥哥和妹妹的故事,各自跟着爸妈生活,后面没头绪了,节奏也不知道怎么把控。
  关澈想了一会儿:要不待会儿,我带着各位前辈一起玩个我经常玩的小游戏吧,边吃夜宵边玩,开拓一下思维。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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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文字游戏
  十分钟之后,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夜宵饮料,影视圈顶级演员们围坐沙发,聆听关老师小课堂。
  关澈问节目组找了两块大的白板,拼在一起,拿着一只黑色水性马克笔。
  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五个字。
  【他】
  【杀了】
  【父亲】
  要让我们扩写故事吗?他们很聪明,一看就懂。
  紧接着,关澈又在另外那一块白板上写下【辅助材料】四个字。
  这是我自己摸索的一个方法,可以帮助我们构建人设、剧情,也方便在剧情上标记节奏。不是官方教学方式哦,献丑了,老师们图个乐就行。
  为关老师鼓掌!霍修池坐在最左边的那坨沙发块上,带头鼓掌。
  大家叼着烤串热烈捧场,吓得关澈连鞠了三个躬。
  齐思云举起手:提问!关老师,这个是不是就和我们专业以前演技练习的时候差不多,设定情境,自己体会人物感情添台词和表演?
  差不多吧,不过我们专业要把人设丰富起来,演员拿到剧本之后才有更立体的理解,所以要做得细一些。关澈指着那几个词,比如这句话,就是演员最终演出来的东西,但这个人的成长经历、性格、杀人动机、爆发点等等,都需要我们去充实,让演员更好地理解。
  哦我理解了。胥莹打开一瓶奶,我们就前后延伸他的剧情,这样就可以组合成完整的故事。
  是的,那就从莹姐开始吧,一人一句,我来记录,三个词的前后都可以加。
  让我想想啊。胥莹靠着沙发背,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思考了接近三十秒,说,在【他】的前面加长期受到家庭暴力。
  他们没有按照分组坐,都是比较熟悉的人坐在一起。
  下一个是袁妙文:在【他】的前面加母亲在他三岁那年跟人跑了。
  关澈轻轻皱起眉,但什么都没说,默默记在了黑板上。
  冉慈心:你们俩都加在他那里,我就加行为吧。在【他】和【杀了】之间加上用水果刀。
  黄依然:时间是夏天。
  关澈在辅助材料那一栏下面写上夏天二字。
  申婧:父亲当日喝了酒。
  任嘉树:作案方式是背部连捅二十刀。
  这句话一出,就有嘉宾仿佛看到了画面,皱起眉头噫了出来,坐他旁边的申婧还拍了他一下说嘉树你也太狠了!
  但关澈却格外点出来表扬了:嘉树哥这种描述有戏剧效果,一句话就能让人联想出残忍的画面。
  这样不会太夸张吗?申婧没有怎么接触过这种沾点破案性质的电视剧题材,因此提出了疑问。
  这时,袁妙文幽幽地说:现实永远比戏剧更加荒诞。
  游戏继续进行下去。
  席志业思考片刻,说:父子俩的家,老居民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齐思云:啊,好难。我想想父亲穿着老式背心,常年下矿干活,时常咳嗽,做什么动静都很大。
  可以啊,思云和席哥说完之后,这个案发现场的画面感已经出来了。胥莹夸道。
  现在第一轮只剩下霍老师了。关澈笑眯眯地看向霍修池,请说吧,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