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只见顾舟山眼中充满怀疑,不住地往涂小草的头顶扫来扫去,又扭头悄声对桓峰问了一句:这个木桑花,对普通人也有作用吗?
  桓峰摇了摇头。
  另一边,听清顾舟山说的话的涂小草反应了一下,整个人都傻掉一般站了起来,在顾舟山重新把眼神转回来时躲到了墙角,抖成了筛子。
  顾舟山捂住脸,看着涂小草耳朵上因为恐惧而逐渐生起的白色细绒毛,小声感叹道:怎么会这么巧
  一旁的涂小草已经瑟缩着抽噎起来,声音里饱含委屈:你,你不要杀我,我虽然的确不是人,但我也没做过坏事,我只是想活下去,呜呜呜
  别哭了。顾舟山站得腿累,也跟着坐在了桌子旁边,身子趴在桌上,没什么力气地说道,谁杀你啊,又没有什么好处,还要害得我们损失一个劳动力。
  涂小草抹了抹眼泪,细想是这么个道理,顿时喜笑颜开抬起头来,就是有点管不住嘴,开口说着自己之前的想法:你们人类,不一向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吗
  什么东西还有谁说我是人族了顾舟山小声嘀咕,没让涂小草听见。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但少让别人掌握自己的一张底牌,总不是什么坏事。
  他敲了敲桌面,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
  他们三人里,有两个人是妖族,而这布满整个庄子的木桑花浸染过的家具无处不在,在浓郁的气息下,他们两个妖简直寸步难行。
  更别说遇到危难时刻有没有能力反击,他们俩简直连逃跑都成了问题。
  顾舟山又问了桓峰这个唯一的了解木桑花性质的人,克制这个味道的东西不是没有,但极难获取,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是没有办法弄到手的。
  看来只能毁掉那些东西了。顾舟山提出了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这一路走来,庄子里散发着木桑花气味的物品,可不在少数!想要不被人发现地毁掉这些东西,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若是真的把你说的那些架子给毁了,这庄子里的人不会发疯,变成晚上那种样子,要找我们拼命吧涂小草皱着眉,犹犹豫豫地提出了保守意见。
  顾舟山叹了口气: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那些东西不除去,我们可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涂小草想了一下: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顾舟山一拍脑袋:对,就是这个意思!
  眼见顾舟山已是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桓峰倒了杯凉茶,放到了顾舟山的面前,等他大大地喝了一口,似乎稍微被清凉的茶水冷静下来后,才开口说道:我可以教你控风术。
  顾舟山瞪大了眼睛望过去,嘴唇微微撅起,露出了两颗白白净净的门牙,但随即又闭拢了嘴唇,皱了皱鼻子,眼神里满是控诉:有这么好的办法,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呀。
  桓峰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一开始,顾舟山也没说过,他竟然想要把庄子里沾染上木桑花味道的物品全都摧毁了啊
  涂小草张了张嘴,她可以说,她也想学这个方法吗?
  不过还好的是,桓峰虽没说不给她学,但也没把她赶出去,而是一起留在了屋内听课。
  毕竟不是平常,这种关乎大家性命的技能,多一个学会的人,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性嘛。
  顾舟山听了半天,觉得控风术也不是很难。但直到上手,才明白为什么桓峰不早点说出来这个法子。
  顾舟山使劲儿憋了半天,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微微卷起了一道能把头发丝吹动的风。
  他卸下气来,看着旁边同样憋得脸色涨红,也没办法成功的涂小草,两脸欲哭无泪。
  这什么控风术,也太难了吧!
  为什么桓峰用出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舟山:太难了,我不想努力了。
  桓峰:(默默张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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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164
  虽然很难,但学会控风之术总比把整个庄子里的木桑花木架全找出来销毁了要简单轻松安全得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做着这个机械的动作已经要麻木的顾舟山终于成功了一次,周身的空气如自己的手臂一般,轻柔而迅速的环绕转圈,将周围带有木桑花味道的气体全都卷着送到了远方。
  顾舟山呼吸着干净的空气,心里还来不及喜悦,突然头痛欲裂,整个身子像被掏空了一般失去了力气,跌坐到地上,只来得及拉扯住自己身旁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桓峰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眼神迷糊的顾舟山,默默低着头看了两秒:你现在的实力一次只能坚持十分钟。
  哦顾舟山沮丧地埋着头。
  桓峰轻轻地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危险的时候,足够了。
  也只能这样了。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暂时可以应急的方法,就不必再冒着触犯忌讳的可能,去毁掉庄子里的东西。
  顾舟山缓和了一下消耗到有些空荡荡的内体,站起身来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
  浓厚到化不开云层将天空晕成了两个极端,一边仍是火红,而另一边则已经深色近黑。
  涂小草仍然没有丝毫进展,焦虑到快要哭出来。
  桓峰抬眼,摇了摇头:十步以内,能保你无事。
  闻言,涂小草羞愧地低下了头,不住地鞠躬道谢。
  不但没能帮上忙,反而还即将成为众人的拖累,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顾舟山并没有注意到涂小草的心情,他心中只是有些奇怪。
  前几天,这个时间之前便已经有人提着食盒前来送饭了,怎么今天天都快黑了,这些人还没有半分动静?
  顾舟山犹豫了一下,准备出门去询问门口的仆役。
  打开门的瞬间,他惊讶了一下,只见原本应该守在院门的仆役已经无声地站在了他们的门前,而且因为脑袋低垂在胸前,从顾舟山的角度望过去,他几乎错看成了一个没有脑袋的人立在面前,差点就动起手来。
  顾舟山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今天晚上,你们送饭的人还不来吗?
  我正是来通知客人们此事。婚宴快开始了,今晚便不送了,还得请客人们跟我来,参加今晚的婚宴。仆役答道。
  什么!涂小草两步蹦到了门边,控制不住自己惊诧到高昂的声音,婚礼不是明天才开始吗?
  是明天。不过因为夫人选定的吉时是在子时,所以今晚便开始晚宴,到了吉时就可以直接迎亲了。仆役解释着,等待了半晌,看到屋内的众人依旧没有行动的意思,于是侧过身子,再次邀请了一遍。
  事到临头,顾舟山只能压下心中的惊慌,看着身后神色依旧平淡如常的桓峰,咬咬牙,跟着走了出去。
  就算时间提前,打乱了他的计划又如何?反正,真的遇到什么突发事件,那些所谓的计划多半也是没什么用的
  就比如现在。
  顾舟山左边坐着上位的桓峰,右边坐着局促的涂小草,桌子对面空空荡荡,令他如坐针毡。
  跟随着仆役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前些时候粗略逛过的大堂,但此时堂中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间的空位布满了桌椅,中间留出一条披着红色毯子的地面,而高堂上则坐着廖家的老爷和夫人。
  附近并没有看到那个没有脸的小孩的踪迹。
  周围的桌子空荡到有些诡异,放眼望去,似乎只有他们三人坐在堂下的桌椅上,面前是一盘盘大鱼大肉,实在难得,那些被杀掉的鸡鸭看起来终于摆放到了它们该放的位置。
  空气中的味道很淡,倒是奇怪。在其他地方木桑花的味道无孔不入,而只要是红毯附近,那些炮制过的木架和装饰便几乎看不见踪影,味道也淡得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涂小草倒是松了好大的一口气,顾舟山却明显从中发现了不对劲。
  路上他稍微询问了几句,这红毯,应该是给廖琴和郎远从各自的房间走到大堂之内,行礼过后,再送入新房的。
  为何偏偏是新郎和新娘子的必经之路,便没有木桑花气味?
  难道,真就这么巧?涂小草是个妖,那个郎远也是妖,家里故意照顾他,这才把木桑花给取掉了?
  顾舟山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待开席间,原本安静的大堂之外开始起了喧闹声,一个个面目有些模糊的人鱼贯而入,顺着桌椅坐了下来,有几个正好便坐在了这张桌子上,顾舟山的对面。
  这些人,怎么都看不清脸?
  顾舟山没敢问出声,看着旁边的涂小草吓得手臂上爬满了一串接一串的鸡皮疙瘩。自己也有些浑身不对劲起来。
  整个大堂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没登等主人家说话,下头的人便自觉拿起了碗筷,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这些人面目虽然模糊,说话仍然很是利索,坐在顾舟山对面这几人倒出了几杯酒,边吃边喝,讨论起了这次婚宴的相关事情来。
  我听说,这次廖家找的那个姑爷,可是他以前的养子!没看出来,老廖还有这种喜好,给自己女儿养童养夫!
  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听说啊,是前些日子,廖家二老出门遇了匪徒,差点丧命,是这个郎远单挑上百个山贼,这才把他们一家老小性命给救了下来。这不,救命之恩,死活要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成亲,廖家夫妇哪敢不从?不说说出去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丢不丢颜面,就是那小子的身手他们也没办法阻拦啊!
  嚯,单挑上百个山匪?哪有这么夸张?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然你说说,为什么廖家二老会让他俩成亲?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嫁女儿,是入赘!廖琴虽然是他家长女,可毕竟是个女娃,还是个庶出的。在有嫡子的情况下,怎么还敢让她留在家里?不怕她以后窜儿子的位?
  这么说,是有点道理。亲爹娘都不可能对他这么好!如果不是真的迫于强权,又怎么会让郎远来分自己家的一份家业?
  这几人说得兴起,顾舟山在旁边听着也生起了些兴趣,逐渐忘掉了紧张的情绪。
  他一边听,一边简单整理了下这段时日接受到的各种讯息。
  按这几人的说法,这个看似简单的婚礼,终于露出了背后些许狰狞的模样!
  他怀疑郎远和他们一样,也是个妖族!
  而妖族
  顾舟山想起了那个曾经看到妖就喊打喊杀,处处针对他的曲广泽。
  那么,其他人无论想对郎远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惊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舟山:妖族也太难了!
  第165章 165
  涂小草明显也想到了什么,眼神左右飘忽,一副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
  只是她看了看周围那群面容模糊的人,又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知道这种时候,在这些人群之中说话,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触犯什么忌讳?
  顾舟山也同样如此,只能把猜测憋在了心底,认真伪装着空气。
  看着所有人都自觉地吃起了桌上的肉食,喝着酒壶里透明浓稠的液体,顾舟山虽然不是很愿意吃桌上的东西,但还是不怎么情愿地拿起了筷子,不想引人注目。
  他刚夹了一块似乎还夹杂着血色的鸡肉,桌下的手却被桓峰用力捏了一下。
  顾舟山一惊,默默把夹起的肉放进了碗里,没再动弹。
  之前他的全副心神都被周围的面容模糊的人吸引住了,这会儿才稍微凑近了夹到碗里的鸡肉辨认了一下,这才嗅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这次的宴席,是真的有问题!
  旁边一直观察着他们动作的涂小草赶紧有样学样,把这个她本来就不吃的肉放进了碗里,顺带连蔬菜也不敢再夹了,只能拿住筷子假装夹了几根葱段,时不时放在碗里,坚决不入口。
  就在这越来越令人浮躁的气氛中,大堂外终于响起了遥远的唢呐独奏,打破了周围这片不温不火的谈笑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齐齐整整地把头转向了大堂入口处。
  刺耳的唢呐声逐渐近了,郎远宽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隔得老远,都能清晰地看到他把红色的衣服撑得紧绷的肌肉线条。
  只是这个傻大个却好像有些高兴过了头,这样的体格走起路来都给人一种好像几天没吃饭的轻飘飘之感,一双眼睛笑地眯成了缝,嘴巴控制不住地咧开,露出又尖又长的牙齿。
  他胸前戴着红色的布花团,手里拿着又长又厚的红色布带,牵着他身后盖着大红盖头,身披繁复的红色长袍,看不见样貌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这两人走过附近,带来一阵香到刺鼻的浓厚的香料味,顾舟山差点没忍住打出一个喷嚏来,好不容易才把鼻子里的麻痒酸痛给忍了下去。
  就算如此,嗅觉灵敏的顾舟山也觉得自己的鼻子快废掉了。
  廖琴的身上到底带了多少个香包?是要把自己熏成香炉吗?
  顾舟山皱着眉头,和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转向了高堂之上。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廖家老爷夫人的穿着打扮。
  在几乎所有廖家人都穿着红色衣服,连屋子的门上,墙上,屋顶都装饰着大红灯笼纸花的同时,这两位廖家庄的主人,却一身黑素,面如枯槁,脸上没有一丝喜意!
  郎远并没有在意,依旧牵着红色长布条对面的廖琴,在两位长辈面前站定。
  请新人敬茶站在一旁穿着红黑相间礼服的管家拖长了声音道。
  一旁的侍女和仆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饮品端了上来,放到了郎远的面前。
  顾舟山注意到,为郎远端上杯子的侍女都是陌生人,没有一个熟面孔,而且盛放器皿的盘中也只有一个杯子。
  郎远似乎也有些疑惑,犹豫了片刻。
  这时,高堂上的廖夫人发话了:虽然于礼不合,但鉴于你与我们不同,想要我们把琴儿交到你的手里,必须得先展示你的诚意!
  如若不然,就算拼了我们这条老命,也绝不会把女儿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