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守则 第48节
  温氏脸色微变:前边都是乐伎在献艺,男人们恨不得将女人们都挡得远远的,薛大将军怎么会叫程氏过去?
  抿了抿嘴,犹自不屑地出声:“莫非程娘子还会跳舞?要去前面和乐伎一道献舞?”
  三人只当是犬吠,全然不理睬她。
  程柔嘉明白了几分叶氏的为人和脾性,将阿娘暂且交由她陪着,也没什么不放心,便行礼离开了。
  *
  女子蒙着金色的面纱,舞衣是耀目华美的宝蓝色抹胸长裙,腰肢像水蛇一般软韧,洁白的小臂上戴着十数个金色细环手钏,手钏上银线坠着一串铿锵作响的小铃铛。
  她整个人在鼓面上翻飞,铜铃声紧密频繁,与羊皮小靴子在鼓上的踢踏声相映成趣。
  鼓声渐歇时,面纱便悄然而落,微微喘息着的樱桃小嘴红得动人,眼波流转之间,整张脸越发显得明媚赛春光。
  盘腿而坐,人高马大的项玮率先拍手而赞:“好!好一个胡旋舞!”
  杜乐涛微微地笑,脸上有得意之色闪过。
  带了十余个乐伎胡姬来,但真正着紧的也就这一位妙人,其余的,不过是锦上添花,凑个趣罢了。
  又笑着看向与程缙一同坐在上首的薛靖谦:“将军觉得这胡旋如何?”
  薛靖谦捏着酒杯,脑子里却是另一幅画面。
  梦里的阿元,似乎也曾为他跳过这样的舞……大红的衣裙在风中翻飞,腰肢柔弱软韧不亚于这舞女,一双眼眸却灵动得如林中鹿,面容妩媚却透着单纯,一颦一笑夺人心魄,直想将她拥入怀中私有……
  不过,她似乎并未提及过自己习过舞。兴许,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也不知为何,面对阿元,脑子里总会蹦出一些从未发生过的画面。
  饶是如此自宽,眼前妖媚的女子却顿然显得匠气,让人兴味缺缺。
  薛靖谦饮了一杯酒,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赏!”
  那乐伎和杜乐涛见状眼中都闪过一丝失望。
  瞧这模样,便是没看上了。
  程缙眼中的笑容也多了一丝。
  若是个见着美人就走不动道的,饶是位高权重,许下的诺言也没什么可信度。
  项玮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将军无须忌讳,这些个胡姬身份低贱,若是瞧着合意了,春风一度权当是个乐子,又没有人逼着你将她抬回家去。”
  他昨日特意拜访了据说是薛靖谦亲自提拔上来的杜知府,探听出薛靖谦此次南下是美人作陪,一路游山玩水四处散心,比什么风流才子还要能怡情。
  项玮是从京中来的,素来是知道薛靖谦的为人的。莫说什么美人,他连个正室夫人如今都没娶,怎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风流的性子?
  他一个字都不信,是以才不请自来,想探听虚实。
  薛家若真是被陛下忌讳,以致从来位高权重的从龙之臣都灰心冷意地暂避锋芒沉溺温柔乡,说不定,他们项家还真能将东宫那位拉下马……
  薛靖谦又倒了杯酒,低声在小厮耳边说了些什么,才微笑着看过来:“我瞧着并不合意,项指挥使若是喜欢,收入房中便是。”
  项玮眯了眯眼睛。
  瞧着仍是如从前那般镇定冷静,莫非,这厮是连同了陛下在做戏?
  又觉得荒谬。
  堂堂天子,怎会如此信任一个外臣?
  他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媚波横生的乐伎,索性抬手将她招到了身边,大手伸进她怀里肆意妄为起来。
  总归是杜乐涛要献给薛靖谦的,不会是什么不好的货色。
  温氏妒性大,他虽不惧她,亦不想与她日日争吵,若有什么风流事,也都是挡在项家宅子外面。
  “……方才喝得猛了,头有些晕,我出去走走。”见薛靖谦很有些恭敬地和程缙告辞,项玮微微眯了眼睛,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
  程缙忙让人送他回房休息,薛靖谦却笑着婉拒了。
  “离得近,不妨事。”
  项玮下意识地便要起身跟着,忘了自己还拥着面色酡红的美人,起身时力气过大,竟把那乐伎容氏的抹胸撕了下来,一时也愣住了。
  容氏尚还有被抬进指挥使府的野心,忙用手臂捂住猝然之下的春光,眼前的景色却越发活色生香起来。
  项玮喉结微动,索性将计就计,装作喝醉的样子哈哈大笑搂着人起来:“本官有些醉了,不知程老爷府上可有休息的客房?”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窥探 [vip]
  程缙干咳了一声, 只想赶快终结这尴尬的场面:“有,您出门跟着小厮走便是。”
  乐伎容氏扶着项玮出来,后者神色平淡如水地四处逡巡薛靖谦的下落, 环到容氏前襟的大手也没闲着, 还未走出几步, 已经逼得人娇哼连连,却不敢出言劝阻。
  乐伎虽是卖艺为生, 但也不是不卖.身,在官宦贵人跟前, 就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若想摆脱被随意驱使骑乘的命运,唯有在这种场合, 使足力气勾搭上做官的贵人,将人伺候得满意了,说不定就能被抬回家去当妾室,脱了教坊的贱籍,再不必伺候其他男人。
  余杭卫所的指挥使……那可真是了不得的来路。
  不能攀上那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也是寻常事,那样的人物, 什么女人没见过?若能跟在这位指挥使身侧, 于她而言,也已是大福分了。
  抄手游廊的尽头是一座穿堂, 客房却是在另一个方向,低眉顺目的小厮本要引着项玮二人下了回廊,后者却在拐角处顿足,脸上挂上了玩味的笑意。
  不远处的穿堂中, 一袭鹅黄折枝花衣裙的女子迎面扶住了“醉酒”的薛靖谦, 二人形容很是亲密。
  这距离使得他听不清二人交谈的内容, 却能清晰地看到正对着他的女子的面容。
  乌黑的青丝绾成凌云髻, 四朵精巧的点翠丁香花缀在高环上,中螺上插着三寸来长的赤金凤钗,蕊心镶着一串银线穿起的碧蓝璃珠,低头时随风微微摇晃,衬得那张放在禁宫里也堪称绝色的脸越发娇美柔和,像个玉做的人似的。
  薛靖谦寻了借口出来,就是要与这小娘子幽会?
  项玮索性彻底停了步子,饶有兴味地继续看下去。
  ……
  程柔嘉到了丫鬟说的穿堂,便瞧见他脚步虚浮地在回廊上晃悠,忙提着裙子上前扶住他,在穿堂的楠木椅上坐下。
  “你喝醉了?”她微微蹙着眉轻声询问。
  他酒量素来不错的,大白日的醉了,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笙歌阵阵的风流轶事……
  “没有。”他左手揽在那雪白脖颈上轻轻摩挲,低笑着。
  丫鬟还在旁边呢,像什么样子……
  指尖缠绵的抚触令程柔嘉忍不住浑身一颤,便要去拨开他的手,结果反倒整个人被他扣到怀中,扶坐在他的膝上。
  一边倒水的丫鬟见状手一颤,差点倒得洒出来,放下茶杯便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立于一旁,再不敢乱看。
  “薛靖谦!”她气得狠了,伸手掐了他一把,却仍旧没被放开,便只能在他耳边咬着牙一字一顿。
  项玮远远看着,却以为是美人伏在他耳边轻吐着气,一副缱绻旖旎之态。
  他不是最讲规矩的吗?如今倒能容得这样明显的美人计了?
  越发觉得有趣。
  薛靖谦强压着唇角的笑意,也明白再逗下去,这猫儿就要伸爪子挠他了。唇瓣覆上耳后那细腻如缎帛的皮肤,轻语提醒:“是不是有人跟过来了?”
  穿堂里光线充足,这样的亲吻,程柔嘉恍若整个人被投入了火中,闻得这声音,热意才稍稍退去,装作不经意的抬眸,果然瞧见了不远处立着一双人。
  男子身材高大壮实,麦色皮肤,瞧着像是习武出身,女子胡姬打扮,体态曼妙,抹胸舞裙的前襟被人撕了下来,纤弱的手臂用来扶着男子,雪白木桃便在日光下滴溜溜晃悠,让人看了很是窘然。
  她不由轻抽了口气,慌乱地移开视线:“这、这是那位项指挥使?”
  “嗯。”
  她想到方才在她面前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温氏,表情有些复杂:“项指挥使夫人方才还夸耀两人恩爱不疑呢。”
  薛靖谦听出她语气有异,微微挑眉:“怎么?那位项夫人为难你了?”
  吐出的热气拍打在她的耳垂上,程柔嘉指尖微微蜷缩,注意力又被他全然吸引过来,轻轻地喘着气:“不过是瞧……瞧不上我这样身份的人罢了……还笑杜夫人给杜大人纳了好些妾室,没有……没有主母的威严……”
  箍着她腰肢的手掌微微一僵。
  薛靖谦眸色泛冷,轻笑了一声:“那也得让她有机会耍耍主母的威风才是。”
  “什么?”程柔嘉没明白他的意思,眼里波光潋滟,有些迷蒙。
  “无事。”他轻轻扳过她的下颌,额贴着额,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一会儿我便要出发了。”
  她骤然清醒过来,眸色黯淡下去:“你……要去多久?”
  “少则两月,多则三月。”他攥住她的手,将人扣得更紧:“项玮管着卫所,虽然应该不至于对你下手,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将护卫都留在程家周围,若有什么事端,按我教你的方法通知杨统领,他们自会在暗处半步不离地护着你。”
  项玮这样迫切地上门来打探,不知是为了项贵妃,还是另有所图。程家的防卫漏得跟筛子似的,他不放心阿元独自待在这儿。
  “这怎么行?”她不同意,“你去南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呢,余杭素来安稳,哪会有什么事端?”
  “我悄悄地走,本就是轻装简行,只带薄沿一个,用不着护卫。”钓出了项玮,他的计划也有所更改,如今这般,倒是更能让人不起疑,以为他还住在程家。
  他说得不容置疑,程柔嘉也只好应下,却仍旧担心地嘱咐:“……便装出行,你那些羊脂玉的腰带和腰牌就别带了,免得让人瞧出破绽……也别穿得太寒酸,容易被宵小盯上找麻烦……干粮可备足了?外面可不比家中……”
  她本想着宴席结束后还有些时间悄悄到外院帮他收拾的,没想到他这就要走……
  小姑娘絮絮叨叨担心着他的模样十分娇憨可爱,但听久了也有些头疼,余光瞥见项玮那厮竟还没走,薛靖谦扶着她圆巧的后脑勺,将唇印了上去,细柔的声音顿消。
  眼见着就要离别,程柔嘉亦有些贪恋他的温度,也顾不得什么廉耻,放在他腰间的双臂环住了他的颈,香舌贴近唇瓣勾出了他的,半吞半含,沉溺在蚀骨的甜腻中。
  她难得这般主动,薛靖谦也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将是在做戏的念头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掐着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恨不得将人嵌入骨血一同带走,再不分开。
  项玮瞧着这香艳的画面,看戏的念头顿消,浑身也燥热起来。
  薛靖谦那般刻板守礼的人物,竟也能光天化日喊了美人过来,在四通八达的穿堂里就与人亲热……
  瞧着这回,约莫是真受了打击了。
  他心头的疑窦放下来,那股子燥意便再也压不住,看了一眼媚眼如丝扶着他的舞姬,大力地揉捏一把,直接将人横抱着往客房去了。
  直到交换的气息都变得稀薄,薛靖谦才慢慢停顿释手,把脸栖在她的颈窝里:“回房吧。”
  这声音未刻意避着人,一边头快低成鹌鹑的侍女更是不忍卒听,只以为是两位主子情到浓时,终于记起了这是穿堂。
  程柔嘉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