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烈 第5节
  他扫了眼跟前的女生,看着倒也不像个调皮捣蛋的,压着火气,将手里的登记本递了过去:“填一下信息。”
  曾如初接过来,只见前两页密密麻麻地都被写满了,翻到第三页才找到有空写字的地方。
  第三页,第一行——
  姓名:傅言真
  班级:高二(一)班
  迟到时间:23分钟
  迟到原因:起迟了
  第3章
  这名字,她昨晚刚见过。
  昨夜收到短信后,她躺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想到沈邻溪让自己看的雅集宣传片,之前一直没看。
  宣传片里,她看到了那让一众女生面红耳热的男生。
  就几秒的镜头,给了他一个脸部特写。
  碎发下双眸漆黑,眸光里专注和戏谑掺杂交混,分不清谁的成分更浓。
  瘦削薄唇上沾着点笑意,懒懒的,并不真诚。
  却足够迷人。
  屏幕右侧有一排字幕。
  竖排,三字。
  是他的名字——
  傅言真。
  白纸上横陈的字迹过分好看。
  狷狂的,带着攻击性的。
  和他人一样。
  拿起签字笔,她照着“模板”填写。
  她这“迟到原因”略为复杂,还真不是三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
  打量着这拇指大小的面积,略作斟酌,也跟着填了个“起迟了”。
  写好后,她恭恭敬敬地将登记簿递给周致。
  周致接过来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起迟了?这天亮的这么早还能睡的着?”
  曾如初:“……”
  “这开学第一天给我迟到个半小时,明天准备迟到一小时是吧,”周致将本子合起扔到一边,憋了一早这回终于是破了防,“下回是不是干脆等放学再过来打个卡?”
  曾如初:“……没这……”
  想法啊。
  周致早有耳闻雅集的学生如何如何,但他还是有梦想的。
  既然过来了,就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学风。
  这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她也就这样成为新官上任三把火里的一根小柴棍。
  周致训了她近十分钟。
  训完话后,周致起身去拿被他扔的老远的登记簿。
  再次审阅时,注意力成功从“迟到理由”转到他处。
  “你也是高二一班的?”他皱着眉头往前翻了页,视线定格在第二页末尾两行。
  沈逾,高二(一)班。
  裴照,高二(一)班。
  ……
  周致骂骂咧咧说要给他们班的班主任打个电话。
  --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姓袁名安,四十岁出头的年纪。
  人到中年,没逃过谢顶危机。
  身高一米七擦边,身形偏胖,有个圆润的啤酒肚。
  但人不可貌相。
  他是雅集从实验挖过来的,还曾带出过省状元。
  袁安刚训完三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二世祖。
  开学第一天迟到就不说了,还不穿校服。
  今天可是有开学典礼的啊。
  几人脸上没有半分愧色,装都不装一下,甚至其中还有两个小崽种还在笑。
  以为他袁某人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吗?
  出门时,他小心抹好的啫喱水已经干结成块。头发本来是一绺一绺地偏向半边,能遮住顶心的那片枯海。
  可这时风一吹,全他妈支身起来。
  也没什么心思再跟他们磨嘴皮。
  高二年级文理刚分科,班上同学来自各个班级。
  所以这新学期的第一件事,袁安让同学们先做个自我介绍。
  第一个上台的是刚刚笑最欢的那位。
  沈逾站台上,嬉皮笑脸没半点正形的样子。
  袁安看他还要耍宝,直接让他别说了,“把名字写黑板上,赶紧下去。”
  第二个进去的是裴照。
  若非要矮子里比将军,他看着确实比沈逾像个人。
  刚刚是想给老师面子的,但明显定力不够,他没绷住笑了场。
  裴照介绍完后,袁安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新来的训导主任。
  “到你了。”出来接电话时,他让傅言真赶紧进去。
  闻声,傅言真眼皮抬起,手虚握成拳,遮着唇,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整个人都是一副没所谓的漫不经心和懒散。
  没一点朝气。
  袁安忍不住嘴了句:“你这小子,昨晚做贼去了?”
  傅言真声音淡淡,“没偷您家的东西。”
  “……”袁安想把这闹不停的手机砸他脸上。
  傅言真走进教室,墨眉轻蹙着,眼里蒙着一层倦意,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他抬手拿过卡放在黑板边槽的半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寻了一隅之地。
  没有开口介绍的意思。
  讲台旁的红门未掩,正对面的平窗未合。
  穿堂风来势匆匆,从两侧涌进,将他额前碎发吹开。
  身后的那层轻薄布料被吹向背脊,紧贴皮肤。肩胛骨形状好看,宽窄有致的肩腰轮廓尽显。
  半截粉笔被抵在金属质地的黑板上,一撇一捺都摩擦出声响。
  一气呵成地写完名字,他放下手,转身将粉笔扔进讲台上的木盒中。
  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台下的人三三俩俩红了脸。
  傅言真下半夜倒时差看球赛,现在困的厉害,只想快点下去找个地补觉。
  刚挪动脚步,门边忽地传来一声“报告”。
  声音温温软软,还有轻微的喘息。
  有点勾人。
  循着声,他视线放了出去。
  门边站着个女声,一身干净校服,风一扫,腰侧的布料顷刻软塌下来,现出细弱腰身。
  五分长的百褶裙下,一双小腿笔直纤细,皮肤白的晃眼。
  也因此,膝盖上的粉色疤痕很清晰。
  月牙状,一边一个。
  风未停过。
  却突然多了一抹清甜。
  来者身上的。
  两秒后。
  曾如初没听到人理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对、对不起,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