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小朋友嘛, 会这样也很正常。
  在她的整张脸都快埋进面前那个沾了巧克力的盘子时, 江丛羡伸手,托住她的下巴, 这才阻止了她继续往下的动作。
  泛着凉意的掌心, 只在指尖处才有一点暖意。
  他的手很大,手指也长,只需轻微的拢住,便可以掐住她的脖子。
  缓慢的收紧, 不用几秒,她就会窒息,整张脸先是泛红,然后再变成青白色。
  林望书很轻易的就将他与凶案现场联想到了一起。
  也不怪她,毕竟江丛羡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危险,可怕。
  男人低垂眼眸,手指非但没有往下,反而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像挠小猫一样挠她的下巴。
  动作是温柔的,声音亦是:“委屈什么,我又不是不答应。”
  林望书愣了好一会,才迟疑的开口:“真的吗?你真的同意?”
  江丛羡对生日并不在意。
  姐姐还在世的时候其实也会期待,因为知道有人会给他准备惊喜。
  可是后来独身一人了,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生日不过是一个数字,顶多比其他时候多了些特殊的意义而已。
  但对于生病的江丛羡来说,出生那天便是有罪。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过生日了。
  虽然不过生日,但也不代表他不介意林望书给别人过生日。
  他养了她这么久,她也没说要替他过一次生日。
  现在倒好,关心起其他人。
  可以,挺可以的。
  面上倒是不见异样。
  外面雪停了,林约的作业正好也写完。
  江丛羡简单的帮他检查了一下,几乎全对。
  林家的好智商似乎全部都被林约继承走了,林望书不算蠢,但也不在聪明的范畴内。
  如果不是在音乐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她可能就得背负着花瓶的称号过一辈子了。
  江丛羡开车先把他们送回去。
  林约下了车,礼貌的和江丛羡说再见。
  林约的病好治,只是时间问题,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譬如现在。
  医生也说了,随着年领的增长,他也会稳步康复。
  江丛羡手肘搭在方向盘上,略微颔首,也算是给了他回应。
  却也没急着走,而是将视线放在林望书身上。
  仿佛在等着什么。
  林望书顿了一下,也抬手和他说了声再见。
  江丛羡这才低嗯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能看出来,他很满意。
  平时非得将欲望完全发泄出来才会满意的男人,现在却只需要一句很简单的再见。
  江丛羡并非贪得无厌的人,从很久之前就是了。
  之前是半强迫,心理得不到满足,只能先填满身体上的。
  天平上,总得有一方是倾斜的。
  比起身体,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心。
  做梦都在想。
  --
  送他们回家后,江丛羡去了医院。
  每个月两次的复查,赵廖看着结果,神色不太好看,问他:“你有按时吃药吗?”
  江丛羡点头。
  赵廖戴上眼镜,重新看了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最近有没有出现过心慌,呼吸困难,浑身发抖的症状?”
  江丛羡依旧点头。
  赵廖把结果递给他:“重度焦虑。”
  他伸手接过,粗略的扫了一眼。
  精神方面一旦开始出现状况,是很容易引起其他的连锁反应的。
  像江丛羡这种,病龄这么长,并且还这么严重的,赵廖其实也见过不少。
  但现在都没什么联系了。
  有的治愈了,而大多数,则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个让他们抑郁难过的地方。
  不是短暂的离开,而是永远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双相情感障碍就像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钝刀。
  它不会很快的将你置于死地,但能让你时刻处于恐惧中,消磨你的意志。
  江丛羡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
  赵廖依旧在鼓励他:“你这个病可以治好的,只要你配合治疗,好好吃药。”
  这话江丛羡都听出茧子来了,他自己是个怎样的状况,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是拖着个病体苟延残喘。
  但也没真打算放弃。
  试试吧。
  再坚持坚持,都走到这步了,经历了半生的苦难,好不容易开始看到一点幸福的苗头。
  现在就死的话,多亏啊。
  --
  林望书给夏早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夏早刚从录音棚出来,穿了件黑色的连体工作裤,脏辫拆了,染了灰色的挂耳烫。
  听到林望书的话后,她眼睛一亮:“答应了?”
  “答应了。”
  刚刚录音时和合作的男歌手闹了点矛盾,夏早本来还在气头上,这会也全消气了。
  “我还以为那个姓江的很难搞呢,想不到居然这么好说话。”
  林望书在心里吐槽,的确挺难搞的。
  那边的工作人员在叫夏早的名字,她应了一声后和林望书说:“我要去录歌了,待会再给你打电话。”
  林望书点头:“好。”
  电话挂断后,她把台灯打开,出去泡了杯咖啡。
  然后拿着今天做的笔记看了起来。
  都是一些江丛羡给她讲的重点。
  对她来说真的很有用。
  他的确很聪明,智商也高,不光是在做生意上,而是表现在方方面面,这点林望书不得不承认。
  --
  蒋苑回来的时候客厅灯没开,书房里有动静传来,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神色微变,连鞋也忘了换,直接冲到二楼书房里。
  江丛羡坐在沙发上,领带解开了,衬衣领口也被扯坏。
  锁骨处有几道红色的抓痕,新鲜的。
  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全身都在冒冷汗,头发也被浸湿。
  脸色惨白。
  手边是散落一地的白色药丸。
  他就像是随着浪潮搁浅的鱼,危在旦夕。
  蒋苑急忙过去,把药捡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他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吃过了。”
  这药可以治病,但也不是灵丹妙药,没办法立刻抑制住他的病情。
  最少也得半个多小时才见效。
  好在他也都习惯了,并不会觉得有多难受。
  时间流逝,夜凉如水。
  江丛羡也逐渐恢复了稳定,蒋苑下楼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衣服重新穿戴整齐,现在他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还要冷静沉稳。
  合同在法务部走了一遍,特助发给他再次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