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不对,霍擎不是说仙尊要严厉审讯祁白茶的吗,那为什么祁白茶会站在一堆修士身边。
  他也要参加弟子大选?
  晏离舟的疑惑,朝漉很快就给了解答。
  【师尊召他过来,是想查明他的来历,在你睡得像头猪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晏离舟自动忽略了朝漉后半句话,这人一天不刺他就不开心。
  祁白茶是怎么在无尘仙尊眼皮子底下躲过去的?
  以无尘大乘期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祁白茶的妖身,妖族的秘制丹药就那么厉害,竟然连大乘期尊者都能迷惑?
  晏离舟不解地看向朝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解释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你的外貌迷了眼,他已在师尊面前诚心改过,保证不会再犯】
  不会再犯什么,是偷窥他洗澡还是夜袭碎雪峰?
  【你那么紧张作甚,怎么,就那么舍不得你那俊俏的姘夫?】
  什、什么姘夫!?
  想他干干净净了21年,恋爱都没谈过,一来到这,就被倒扣了帽子,多了个不存在的野男人?
  【你就嘴硬吧!】
  晏离舟睁大瞳孔,被朝漉气得学会了他的第一个术法隔空传音。
  晏离舟:你乱说,我和他干干净净的!
  朝漉:呵~
  晏离舟:我堂堂剑尊,还能跟一个小孩过不去?
  朝漉:是么,我不信。
  晏离舟:
  他最讨厌我不信这三个字了,只要对方说出来,甭管你解释再多,对方都会轻描淡写跟你说,我不信。
  朝漉欣赏着晏离舟跳脚的模样,身旁青岩长老早就看他不爽,轻咳两声示意他注意分寸,底下那么多外人,到时候丢了无尘宗的脸可怎么办。
  朝漉瘪嘴,他讨厌极了这种严肃场合,无奈大师兄不在,他是被同样讨厌这种冗长仪式的师尊强行推上来的。
  两人争吵的间隙中,大殿一角,放着验灵石的地方传来耀眼灵光,祁白茶站在灵力膨胀的验灵石前,灵石给出了第一个好答案。
  台上长老神色变了,是惊讶,也有遗憾。
  周围满是艳羡的神色,祁白茶岿然不动,谁都没发现,石壁上倒映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英俊面容,更为成熟,眉眼里写满了张扬不羁,他的嘴角勾起,转瞬又变为疏离冷漠。
  晏离舟盯着少年瘦削的背影,高束的马尾被风扬起,石壁清晰暴露在他视野里。
  一瞬间,晏离舟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好像在灵石壁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影子,下一秒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是错觉吗
  原书中,祁白茶碰到验灵石时,验灵石灵气大涨,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筑基中期。
  祁白茶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却有这般天赋,这场测试让他夺得了众人关注,更被善妒的晏离舟记在了心里。
  这是所有惨剧的开端。
  晏离舟来的路上有想过,如果祁白茶没有参加弟子大选,那书中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但眼下结果已出,已经来不及了。
  晏离舟没有纠结祁白茶是用了什么方法避开无尘仙尊和验灵石的,祁白茶是最后几个测试的弟子,等所有人的结果出来,台上的青岩长老站起身,轻抚长须,宣布接下来的测试内容。
  修为达到要求的修士要在应炔峰的仙试台接受比武考核,入选的修士站成一列。
  祁白茶不在候选弟子队列中,他望向高台,大胆提出疑惑。
  青岩长老皱纹满面,声如洪钟:你资质上佳,可惜未入门便犯了门规,念你有悔过之心,你且下山罢。
  祁白茶眉头紧蹙,双手抱拳态度谦卑:青岩长老,仙尊已同意我参加试炼。
  青岩长老摇头:莫要胡说,我现在给你机会,下山罢。
  众人纷纷投来视线,夹杂着嘲笑声与议论声。
  原以为是个天赋卓绝的好苗子,没想到是个年轻气盛,自毁前途的糊涂蛋。
  祁白茶脊背弯曲,抬起的双手发着抖,紧扎的袖口流出几丝鲜血,就算能参加试炼,光看他这幅样子,接下来的比武考核又要怎么通过?
  反正都是淘汰,还不如趁早下山。
  晏离舟看得难受,他讨厌这些嘴碎的人,朝漉的声音在他的识海响起。
  朝漉:师尊审问他时,我也在场,你猜你的心上人说了什么?
  晏离舟懒得纠正朝漉的心上人说法,听他继续说道。
  朝漉:他夜闯碎雪峰,依照门规是要逐出宗门的,师尊让他下山,他跪在师尊面前,求师尊给他拜师资格。
  朝漉:他说他对你没有那份心思,当时闯入碎雪峰,是想答谢你帮他捡回了他阿娘的发带,他当时热血上头没想太多,现下已经真诚悔过了师尊思虑再三,同意了。
  晏离舟一听就坐不住了,祁白茶虽然裹得严实,可裸/露的皮肤上仍带着伤疤,尤其是颈部的伤口,无尘仙尊都答应了,这白头发的老家伙怎么就那么古板呢?
  祁白茶受伤未愈,一看就知道他在硬撑,这老头是看不到他在流血吗?怎么还刁难人呢?!
  朝漉不紧不慢道:他还说,他想拜在你门下。
  晏离舟:?
  朝漉:可能是想报答你吧,因为他阿娘我看这小子挺重情重义的
  朝漉的声音逐渐淡去,晏离舟脑海中浮起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长阶覆雪,少年惊呼落下时,他已接住飘来的发带,白皙指尖被鲜红缠绕,少年呆滞的眉眼落在他的眼里,让他觉得有趣,笑意悄然浮起,他走到少年身前。
  真好看,这是你的?
  晏离舟的视线穿过大殿众人,落在黑衣少年身上,祁白茶恰巧转过头,与他隔空对视。
  他恍惚想起原书中祁白茶的身世,他不是原配所生,他娘在小时候就被人害死,妖族强者为尊,不看身份,谁都可以欺负无依无靠的他,他是在穷凶极恶的环境中,被鞭笞着长大的
  少年呈现病态般的苍白,猩红鞭痕突兀地攀爬在他脸上,看上去分外可怜。
  不管后来的祁白茶是怎么样的,至少眼前的少年是干净纯粹的。
  他没有错,他只是因为阿娘的发带,想要感激晏离舟罢了,他不该背负这子虚乌有的罪,不该遭受这份毒打。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祁白茶,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
  晏离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可能是哪根筋搭错了,也可能是心疼少年的身世,亦或是单纯觉得他该疗伤了。
  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祁白茶身前,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抓起了对方手腕。
  祁白茶挑眉,同样不解地看向来人,轻纱遮住他的面貌,被扣住的手腕传来那人掌心的温度。
  青岩长老修为达到元婴后期,自然能看出帷帽下的人是谁,认出晏离舟的瞬间,他脸色耷了下来。
  当初无尘要收养晏离舟,他是极力反对的,可习惯了唯我独尊的无尘哪是会听劝的人。
  晏离舟经过试炼已褪去妖身,他们一直守口如瓶,将这秘密捂得严实。
  谁知,这家伙又想些歪门邪道,渡劫失败不说,妖身重现,还落得这幅痴傻下场。
  晏离舟抓紧祁白茶的手腕的同时也在给自己壮胆,他试着用千山月教的方法给祁白茶输送灵力,缓解他身上的创伤。
  青岩长老:泷月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早就说过,此子必会给无尘宗招来灾祸,无尘那小子非但不听,还溺爱无度。
  晏离舟现在公然闯进来,藐视他的威严,打断他的训诫,是想做什么?
  众人惊愕地看向场中的白衣青年,他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剑尊?
  祁白茶手腕的血止住了,晏离舟方才抬头,他无视高台上一脸兴味的朝漉,看向面色铁青的青岩长老。
  晏离舟声音清冷:他不用下山。
  青岩长老:为何?
  晏离舟:我要收他为徒。
  话音一出,全场愕然。
  剑尊从不收徒,为何会为这个犯了门规的小子破了例?!
  尾音被山风卷走,轻纱浮动,恍然现出晏离舟的眉眼,纤薄的眼皮带着一点红,琉璃似的瞳孔泛着坚定的眸光。
  晏离舟的面容只出现一瞬,围观的人没来得及看清,站在晏离舟身前的祁白茶却没错过。
  闻到那股清淡的雪松气息,不用掀开白纱他就知道,拉着他的人是晏离舟。
  当初没有青岩的阻挠,他是试炼第一名,晏离舟是后来才收他的。
  今日事发突然,从前的轨迹似乎变了,晏离舟为什么会帮他解围?
  祁白茶手腕轻动,没有挣脱,他从未见过晏离舟这种眼神,那一眼让他下意识变得无措,胸腔急速跳动,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
  错觉,一定是错觉,晏离舟哪里会肯定他呢?
  通过验灵石考验的修士们鱼贯而出,跟随青岩长老去仙试台比试。
  晏离舟拉着祁白茶退至角落,他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他不适应这种大阵仗,说完想说的就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两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如同黑白双煞,想不被注意都难。
  青岩长老经过晏离舟身边,他眼皮一掀,白眼一翻,重重哼了声,一副此子没救,宗门未来堪忧的表情。
  晏离舟:
  第7章
  朝漉还要观战仙试台的比试,不能留下来看晏离舟的好戏。
  临走前,他冲晏离舟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比着口型道。
  没有关系?
  干干净净?
  晏离舟:
  奇怪的是,晏离舟和朝漉不过相处了一天,却像认识了很多年。
  朝漉这欠扁的性格让他想起家里的哥哥,他亲哥虽然宠着他,却和朝漉一样喜欢逗他玩,小时候总是把他欺负到哇哇大哭,转头又抱着他开始哄。
  他很不理解这些人的心态,吃饱了没事干,爱折腾人玩。
  晏离舟借着帷帽遮掩,冲朝漉翻了个白眼,上前狠狠踩了他一脚。
  朝漉抱脚痛呼,大叫着小没良心的。
  殿内弟子低下头,不敢直视二师伯怨妇骂街的模样。
  幸好外人都走光了,要是被人瞧见,不不,要是青岩长老还在这里,准能气得吹胡子瞪眼,抓着两人训诫个没完。
  晏离舟轻描淡写就说收祁白茶为徒,直到人都散了,祁白茶连一句师尊都还没喊出口,晏离舟也不在意,他本意是想帮祁白茶解围,师父徒弟什么的,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我给你的药,你用了吗?晏离舟声音温和,被轻纱过滤,多了一丝沉闷。
  祁白茶闻声抬头,他虽瘦弱,却胜在身量高挑,脊背绷直时,比晏离舟高出小半个头,晏离舟的问话一出,他有意佝偻腰背,与晏离舟隔着白纱对视。
  祁白茶面色正常,脸不红心不跳,撒谎:用了。
  晏离舟眉头蹙起,那为何还会出血?
  无尘仙尊亲手炼制的药效有那么差吗?
  【他骗人,他身上没有药味】
  千山月适时提醒,晏离舟虽然胆小怕事,但也不是笨蛋,仔细想也猜得出来,原书中,这个时候的祁白茶还带着少年的莽撞,不顾面前人是什么身份,全凭自己的心意来办事。
  他觉得在晏离舟这里吃了亏,就故意和他置气,不想用他的东西。
  霍擎骗人,祁白茶根本没有领他的情。
  祁白茶:晨起匆忙,忘了
  话说了半截,剩下的全靠听者想象,晏离舟自然就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
  对方想打幌过去,晏离舟也没有揭穿。
  他现在着急一件事,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位未来妖王消气呢?
  你这伤也不能拖着,随我回碎雪峰,我先帮你处理了再说
  晏离舟说着话,不经意扯了对方袖子一下,这是他的小习惯,以前惹长辈生气了,他这么做,再说几句软化,对方立马就会消气。
  习惯的可怕在于,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与剑尊不符的事情,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晏离舟稳定心神,决定将错就错,把它推在失忆上,装作毫不知情,顺杆子接着哄人。
  我不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什么脾气,我听师兄说,你来碎雪峰找我是想向我道谢?我忘记了很多事,却唯独记得你,所以清醒后我就来找你了,那时在柴房里,我想对你说,我应该听你的理由,而不是不管不顾让霍擎绑了你
  说话间轻纱浮动,他的面容藏在朦胧里,半遮半掩,那瞳孔里满是真挚,不含半点虚情假意:我想问你,你可还生我的气?
  晏离舟问的真心实意,祁白茶却愣在原地。
  论谁都不敢相信,睥睨众生的剑尊竟会对一个无名小辈低头,问他是否还生气。
  如果是从前的他,应该会喜极而泣,恨不得将所有的忠心都掏给对方吧。
  可他不是从前那个祁白茶。
  他在心里冷笑,晏离舟在用伪善的面孔欺骗他,这个人最会伪装了。
  虚情假意而已,谁不会呢?
  您是泷月君,做什么都是对的,是我莽撞了您,是我的错祁白茶咬着唇,像是还在别扭,又带着几丝畏惧,惨白的面色更加突出那几道猩红狰狞的鞭痕。
  真是小可怜。
  晏离舟被他怯懦的模样勾起了更多同情,我若没了这层身份,那我什么也不是,从前那些不过是虚名,我只知道,我也是个普通人。
  晏离舟:我顺手捡了你的发带,你不必答谢我,这点恩情也抵不过那几下鞭子,你这身伤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
  祁白茶听到负责二字,睫毛颤了下。
  他惶然避开对方视线,即使隔着白纱,他也不想与晏离舟对视。
  可为什么胸腔会跳的那么快?
  晏离舟不准备向无尘仙尊请安。
  一是,万一无尘仙尊脑子清醒,发觉祁白茶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怎么收场还是难题,二是,祁白茶的伤必须尽快处理。
  祁白茶伤得太重,凭霍擎筑基后期的修为,加上施加灵力的荆棘刺,即使铜皮铁骨也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