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他默不作声的承受着这千锤断骨的疼痛。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通讯器滴滴发出了响声。
  寇司慢吞吞地伸出左手,腕上的表盘闪过一道蓝色的光,一个缩小版立体人形出现在上方,他似乎坐在电脑桌前,整张脸都印着乱码的影子。
  你的身体数据仪已经快崩了,警报声就没停过,今晚怎么回事?东葵表情严肃。
  寇司清了清嗓子,却还带着些疲惫的沙哑,上一个分了,床伴空缺,只有被子,又冷又疼,忍的神经有些衰弱。
  东葵忧虑地看着他,药已经没用了,你吃的太多,身体里的辐射残留扩散严重,再过段儿时间,找人取暖的法子也不好使了,得想想办法。
  寇司抽了抽鼻子,把被子裹的更紧了些,暂时死不了。他说,办法么,我觉得还真有。
  什么?东葵皱紧眉。
  明天跟我去趟红馆就知道了。寇司的鼻音有点重,听起来很是不正经。
  东葵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认真的?去红馆找炮友?
  寇司啧了一声,我已经有想要的人了,干嘛去找别的?我虽然渣,但我专一。
  东葵:......那个女杀手?你他妈认真的?
  寇司一脸思念,不是,是个男的。
  东葵:??
  寇司:人类,没改造过,很干净,长得也好看,跟我一样高,条儿特顺,看着暖洋洋的。
  东葵:......检测到你的大脑神经开始亢奋,指标下降百分之十。
  寇司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在废城开小卖部,踏实刻苦,特别善良,眼神温柔说话也温柔,还夸我的名字好听......
  东葵:.......下降百分之三十。他一脸无语,你每次谈恋爱之前都会经历这个阶段,通过在脑子里意淫人家来转移身体疼痛的注意力,当然,用情很真,只是一旦发现更好的就会把上一个一脚踹开,你这是利用没错吧?渣男。
  寇司靠着床沿,把汗湿的发往上捋了捋,嘴角的笑深情又虚伪。
  希望这次的药,时效能长些。
  第14章 我的月亮。
  凌晨四点半。
  地星财团大厦的灯还全部亮着,是有些诡异的深蓝色。
  走廊清理的很光滑,一丝污迹都看不到。
  线条整齐的被切割成一个个长方形,好像把这里所有身穿西装的人都框在了一起。
  他们方向一致,连先迈哪只脚都商量好了,规格化的像条程序。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
  里面放着张长桌,摆着相同的椅子,唯一扎眼的是最里面那个夸张的国王椅,缀满了灼眼的宝石和金黄的铃铛,高高的椅背顶端还趴着只毛皮深棕的松鼠,正抱着颗榛子吃的开心。
  奥兰坐在那张椅子上,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丝绸的质地细腻地贴着他的皮肤,上面画满了男性裸体,明明白白的诠释着放浪形骸。
  财团员工已经习惯了这个画面,很淡定的找椅子坐了。
  奥兰抬眼看了一圈,把松鼠薅下来抱到怀里,陆元究呢。
  有人回道,他回家睡觉了。
  松鼠的毛被狠揪了一下。
  它忍不住开始挣扎,榛子也不吃了。
  奥兰摁住它脑袋上的按钮,直接中断了神经线,松鼠停下动作,机械的趴在了他怀里,老实了。
  无聊。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要不然直接散了吧。
  让你参加会议已经是我今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儿了,你给我老实坐着,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奥利格推开门,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沉稳差点儿没维持住。
  奥兰扯了扯嘴角,不做声了。
  奥利格坐到他旁边,从身边跟着的机器人手里拿了个投影灯往桌子上照了一下,上面出现一个人的照片资料,他敲了敲桌子,陈毒牙,连任十届的领域对战赛冠军,这次也照旧参加比赛,你们的任务和往年一样,让他赢就对了。
  下面齐整整的回答,是。
  洛芙的克隆一直失败,实验了上千次,也仅仅成功了这么一个,绝对不能落到玩家手里,把噱头做足就行。
  奥利格的眼里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陈毒牙如果被别人打输了,你们也要顶上去。这个机器是怎么送出去的,还得怎么接回来,明白么。
  肃穆中。
  奥兰插嘴,我和陆元究还有寇司,游戏打得都挺牛逼的,不如我们仨组队去给你抢那个充气娃娃?
  奥利格的脸色又阴了几个度,冷冷的看他一眼,陆元究的水平我认可。你和寇司?呵呵。他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奥兰扯着嘴角,不试试怎么知道。
  陆元究要去训练机械军队,他也不想参与。寇司现在异心不小,得重点监视。你的话,奥利格的怒火突然就有点上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给我老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奥兰沉默了两秒,重新绽放笑容,好,听您的。他撑着下巴,木质拖鞋在地面上不停的敲击发出哒哒的声音,不过,女明星的克隆机器人是谁制造的啊?为啥不容易成功?我听说霓虹街的红馆里已经盛产这玩意儿了,跟产爆米花儿似的,看着也没什么难度啊。
  奥利格讽刺的笑了笑,那些只是服务型机器床伴而已,和洛芙的克隆体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他顿了顿,看向奥兰,你什么时候去的红馆?
  奥兰抱着松鼠起身,头也不回,夜凉了,我睡觉去了。
  奥利格扭头吩咐,把他的门给我封了。
  .
  夜晚的寒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上午九点。
  白尔多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捧着杯西瓜汁寂寥的喝着。
  调酒师七度站在他对面端着杯酒,喝的惆怅又痛苦,小白爷,你说寇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尔多头也不抬,不知道。
  他到底会不会辞退我啊,我就赶你那一回,以前你来我都给你塞好吃的!是你总拒绝我我才......七度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其实,咱俩以前关系挺好的,算是好朋友......
  第三个莫名其妙的好朋友出现了。
  白尔多有点心累,突然就想找回记忆了,这样被人当傻子耍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你省省吧,别瞎鸡儿说,我才是他好朋友。窦米加扛着把伞走进来,一脸严肃的反驳,然后自来熟的搂上白尔多的肩,走,我带你出去玩呀。
  白尔多摇头,不去,我等东葵。
  等他干什么,他就是个打工仔,得忙着赚钱呢。我就不一样了,我超有钱,能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窦米加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就走,老寇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我一定努力把你养胖。想吃什么?改造人专属早餐要不要去尝尝?
  白尔多愣了一下,寇叔说,我只能喝果汁。
  窦米加哈哈大笑,不怕喝傻了吗?别听他的。改造人的食谱可一点不比纯种人的差,毕竟是铁造的胃,就算吃电线杆儿也能消化掉。
  白尔多皱眉,我不想吃电线杆。
  窦米加冲他眨眨眼,哥哥带你去吃更来电的。
  七度冷眼看着他们离开,愤愤的往嘴里又灌了两口白的。
  .
  离霓虹街不远的一个巷子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几乎都是改造人。
  刚迈进去两步,白尔多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他脑子里完全没概念,只觉得挺香的。
  很快,声音也噪杂起来。
  两边全是小店铺,门口摆着几张桌子,拥挤的好像自成一家,但家具用品跟攀比似的,一家比一家看着牛逼。
  有的桌子是宇宙飞船模型,椅子上自带机器设备,等饭时竟然还能做个全身按摩。
  有的走复古风格,怎么花哨怎么来,门口站着几个披头士打扮的机器人来回扭着拉客。
  窦米加把他带到了中间那个人流最大的店铺。
  全息招牌上印着四个字,无敌茶粉,每张桌子旁边都立着个面条一样的影像,规规矩矩的站着等人点餐。
  这家茶粉儿超级好吃,我的铁胃能装十八碗,厉害吧。窦米加拉着他坐下,冲面条点点头,小哥儿,给我们来二十碗茶粉,十笼太阳包,三十个老虎头。
  白尔多:......
  别怕不够吃,敞开了甭跟我客气。窦米加期待的搓搓手,一会儿上来千万忍住,吃相优雅些,别一口一个,不然堵塞硅管肠道还得去维修部修。
  白尔多咽了咽口水,老虎头是什么?
  上菜速度简直堪比火箭,刚问完,桌子下面就出现了一个像滑梯一样的通道,排着队的绿色盘子嗖一下不知道从哪传送了进来。
  它们整整齐齐的归好位,有秩序的把筷子勺子拼成了一个正方形。
  桌面缓缓分开,两碗茶粉两份太阳包两份老虎头率先上升,举到了脸跟前儿。
  窦米加介绍,看这个,淡绿色的凉茶,配口感香韧滑而不腻的粉片儿,提神醒脑,整整一天都亢奋!再看这个,橙色的包子皮!滚烫热辣的红烤肉!脆而不焦!入口即化!嚼的时候有杀生的快感!最后这道重量级老虎头!外表看似是个猛兽脑袋!其实里面装满了虎皮小鸡蛋!咬一口嘎嘣脆!跟吃香炮儿似的!直接在嘴里爆开!快尝尝!
  白尔多坚持着礼貌的饭桌礼仪,耐心听完他一番解说,才下筷子吃了起来。
  味蕾虽然也是人造的,却比原有的更加敏感,刚咬了一口虎皮小蛋,他的四肢神经就都好像被注入了美味的热流,头顶炸烟花一样,把味道全渗透进了钢铁身体的每个角落。
  简直是做梦般的味觉体验。
  一顿饭吃下来。
  整整六十碗,全被他们俩扫光了。
  白尔多拍了拍肚子,饱。谢谢招待。
  窦米加摸摸他的发顶,乖孩子,以后一定要做一个乐观积极懂得享受生活一心真善美的改造人,明白吗?
  白尔多点头,好。
  窦米加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上好像洒满了阳光,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阴郁,他说,哥哥带你去散个步吧?不仅消食,还能把身体锻炼的更强壮。
  白尔多已经完全被这顿饭收买了,信任的看着他,去哪?
  窦米加笑的慈祥,黑市。
  时间在他们的大快朵颐中迅速流逝。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三点半。
  上空的人造乌云并没有散去,还泱泱的遮着,好像都在等待一个时机,抛下冰凉极寒的雨水。
  公寓里的窗帘拉的严实,一丝光都没漏进去。
  灯也没开,黑沉沉的。
  一体式的宽阔空间里只放了张巨型圆床,足足有三米宽,里面似乎还装满了水,波涛汹涌的晃荡,好像在海面上铺了张毯子。
  然而正中间躺着的那个人却睡的踏实,姿势豪放,露出了大半赤.裸的身体,连内裤都没穿。
  灰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四处翘着,熟睡的脸旁边还一并躺着个酒瓶子。
  看起来颓废得很。
  突然,房顶镶嵌的音箱自动转了一圈,开始随机播放。
  是首洗脑的rap。
  it from the back, got it ', papapapa, (papapapapa),
  ha she call me dadadada, (dadadadada).
  哒哒哒啪啪啪的连续好几遍,把床上的男人给哒哒醒了。
  他阴沉着脸,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狠狠往上一砸,音箱被正中红心的砸中,但质量太好,没坏,继续哒哒。
  草,我要把你个欠毁的玩意儿给拆了,拆完砸成沫儿。寇司顶着俩黑眼圈,眼神冰冷,找死的闹钟。
  他坐起来,在床上冷静了十分钟。
  理智回归,清醒了许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房顶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身体和意识都没给配置的音箱依旧毫无灵魂的按照规定时间继续dadada着。
  寇司认真道完歉,就这么裸着下了床,脚步虚浮的飘到了浴室。
  雾气腾腾中,他站在镜子前,半弯着腰看里面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今天真帅。得去见见我的月亮。
  第15章 风骚男人。
  这个时间的废城格外安静。
  没了四处飘扬的怀旧舞曲,也没了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原本搭在栏杆上晾晒的彩色毯子也不见了,色调瞬时变回了贫民窟该有的样子。
  唯一没变的是被集装箱包围住的空地,那儿还停着辆明黄色的大篷车,车窗开着,上面挂着的画被风吹的晃晃悠悠。
  窗口下站着几个小孩儿,正认真的趴在那儿画画。
  寇司理了理衣服,用手掌把头发两边梳了一下,整个人都十分扎眼。
  他这回精心打扮的有些过于夸张前卫了。
  暗红的休闲西装却配了双绿底儿的耐克鞋,手腕上的表也换成了同色系,骚的一批。
  浑身散发着浓郁香水味儿,招摇地走了过去。
  小孩儿们率先闻到了,硬挺着把画画完,夺过棒棒糖就跑了,每个都捂着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毒气。
  寇司很不满,他今天喷的可是狂野暗骚香调,非常醉人的上头,怎么能捂鼻子呢。
  一群不懂欣赏的小屁孩儿。
  车里有三个正在动的东西,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寇司看着里边儿来回转圈往墙上挂画的机器人,打了个招呼,嗨。
  他们齐刷刷转头。
  你是来找唐老大的吗?其中一个扁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