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脚步声在房间里纷乱响起,莱茵斯抿唇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空隙处走过的数双黑靴,指尖用力到泛白。
  但事实上,奥格斯特站在床边,眼瞳带笑地盯着被子,一点点俯下身亲吻还带着小银尾体温的枕头。
  而他的身后,呆滞无神的士兵和研究员一步一步按照节奏走着。
  在鲛人眼中,这些已经没有灵魂的人类,可能也就只有这一点作用了。
  帮着他一起吓唬莱茵斯。
  莱茵觉得时间足足过去了一个世纪,上方才重新响起声音,阁下,这个房子里没人。
  是吗?看样子是逃走了?
  是的,我们在花园里发现了向外的脚印,应该是已经跑掉了。
  阁下,那就要立刻去追啊。
  眼泪顺着眼角全部流进耳边的金发中,莱茵斯委屈地啜泣了一下,又立刻咬住下唇。
  他没有被发现,奥格斯特似乎也没有事情。
  下一刻,莱茵斯听见了一声轻微的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
  左侧空隙处漏进来的光一下子被遮住,穿着黑袍的研究院蹲下,半张脸被同样质地的口罩裹住,只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瞳。
  他看着莱茵斯,应该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那他是谁?
  莱茵斯像是一只被吓到应激的幼猫一样呆呆地僵直在原处,直到他的脚踝被一只大手抓住为止。
  把他拖出来。领头的研究员淡淡吩咐。
  莱茵斯蹬开那人的手,一边呜咽一边本能地朝里面躲。
  床下被奥格斯特打扫得很干净,倒不至于蹭一身灰。而莱茵斯本身就纤瘦,藏在里面还真一时拖不出来。
  他听见有人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把床板掀开。
  随着一声闷响,漂亮的金发青年再也没了藏身之处。
  领头的研究员一步跨进木板框出的空间里蹲下,让莱茵斯不得不抵在墙上。
  在场所有人都穿着整齐,甚至像是研究员这样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有莱茵斯,颈项锁骨肩膀和半边胸|膛全露在外面,奥格斯特只给了他一件不合身的衬衫做睡衣,连修长的双腿都只能可怜地蜷曲着。
  要不是他身上干干净净,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研究员目光又冷又轻,落在莱茵斯身上却像是刀一样。
  我,我不是
  莱茵斯想说他没有犯罪,他们不应该抓自己。
  但面前人已经站了起来。
  拿链子铐起来。
  第22章
  研究员所说的铁链绝不是集市上卖给小妇人栓宠物的那样, 足有成年男子两指宽的铁链就连摩擦发出的都是令人恐惧的闷响。
  莱茵斯勉强远离两人,双腿无力地在地上瑟缩了一下,我, 没有做违法的事情, 为什么要抓我?
  士兵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没做躲什么?
  没人听他的解释,士兵随手接过锁链, 弯腰就要把莱茵斯拽起来。
  莱茵斯受惊般地瑟缩了一下。
  棉麻质地的衬衫只遮到了莱茵斯的大腿,只要有人稍微掀一下,就能看到腿侧明显不合常理的银色鳞片。
  其他细小的, 还能用粘上了脏东西解释,但腿侧那么大的面积,一旦被发现了
  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突然有人问到, 莱茵斯下意识摇头否定。不管奥格斯特是躲起来还是跑出去了,莱茵斯都不希望他也被抓到。
  黑袍研究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厉声问身后的属下,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
  蹲在莱茵斯身边的士兵立刻伸手攥住少年皙白呃脚踝,重重一捏就要往上面戴锁链。莱茵斯勉力挣扎, 脚踝和眼眶都红成一片。
  他太慌了,以至于忽略了明显异常的一点
  如果是真正的治安官, 才不会这么小心地对待他, 他们早就不耐烦地把莱茵斯拖拽出来, 说不定还会不安分地在莱茵斯身上来回揉捏。更不会浪费这么长时间, 早就把人带下去了。
  但奥格斯特除了手下轻一些, 该做的也都一点没少。
  铁链拖在地上,那种沉闷的声音代表,如果被带到身上, 莱茵斯甚至连手脚都抬不起来。只能终日可怜兮兮地被困在原地,发出呜咽祈求管理者怜悯而已。
  旁边的士兵狠狠一脚踹断木板,两下就掰断了挡事的东西。蹲下身就要去拽莱茵斯的腿。
  别!
  莱茵斯发出细弱的反抗,我,我是索克家族的,你们不能
  索克家族?奥格斯特藏在黑袍下的眼瞳微微眯起,脸颊上的透黑色鳞片难耐而愉快地微微张合。
  身体上的躁动并不影响鲛人将剧本继续下去。奥格斯特觉得自己真应该感谢欧珀恩,如果没有他设置下的那么多阵法,他现在大概连尾巴都露出来了。
  奥格斯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莱茵斯,你是索克家族的人?
  不等莱茵斯回答,质问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索克家族继承人赫伯特索克偷窃帝国研究院核心研究成果,其父索克伯爵帮忙掩盖包庇。现在整个索克府邸已经被封,不日就会将报告交到皇帝面前。
  只看目前的状况,索克家族是叛国无疑。
  莱茵斯水蓝色的眼瞳中被投下一片暗色的身影,仿佛标志了他连视线都会被面前的人占据,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黑袍研究员弯腰,强忍住声线中的笑意。
  听见外面的爆炸声了吗?我们得到情报,索克伯爵想派手下将偷盗得来的研究成果偷运出国,这次的爆炸就是为了掩饰行踪。
  周围的街道早就已经被封锁,这么短的时间,想要引爆炸弹同时躲起来,他能选择的地方也就是周围这几栋楼了
  莱茵斯全身发冷,花瓣一样的唇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奥格斯特是根据这些士兵的记忆胡诌的,他甚至不知道面前的就是自己温柔又开朗的小竹马。
  漂亮的金发少年攥着衬衫下摆不知所措,惊惧又惶恐地注视着面前人。
  我,我不知道
  黑袍研究员伸出手掐着莱茵斯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在撒谎了?妨碍抓捕逃犯,想要被多关几年吗?
  后面有士兵突然笑了起来,带回帝都关吧,正好我在那有几个朋友。
  他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接上,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玩。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的人都哼笑了起来,看着莱茵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道盘子里的小点心。
  甚至有朝这边走了两步,像是要立刻动手一样。
  鲛人仗着小银尾不知道真相,毫不掩饰地欺负莱茵斯。
  莱茵斯小脸已经被吓白了,崩溃般地摇头。他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从傍晚时被奥格斯特发现身体的异状,怕被外人发现,被抓走囚|禁。现在又被当成罪犯逮捕,即将要被关到监狱里。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莱茵斯本来想为自己辩解,出口就已经是模模糊糊的哭腔了。
  别不要我没有偷运成果唔不是我,不要抓我好不好
  奥格斯特蹲在他面前,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莱茵斯呜咽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了,毕竟虽然莱茵斯哭得那么可怜那么漂亮,让他只想要更过分地做完心中所有的妄念。
  但毕竟在转化前期,外面还有阵法压着,再这么下去,莱茵斯得昏过去才算完。
  黑袍研究员用食指指腹摩挲着莱茵斯的下颌,你是被冤枉的?
  莱茵斯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什么能转到这里,研究员平淡无波的声音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莱茵斯点头,他就会被放过一样。
  是,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偷窃机密。
  面前的男人明显很高,即使是这个姿势,莱茵斯也需要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有那么某一瞬间,莱茵斯觉得兜帽下的眼睛有些奇怪,和正常人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同。但光线太暗了,以至于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没有几乎再仔细观察了,面前人径直俯身靠近,冰冷的触感直接侵袭入唇。
  莱茵斯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推拒。
  为什么?!
  面前的男人死死卡出莱茵斯下颌的关节,让他只能张着唇迎接而不能做出一点抵抗。小银尾微弱的反抗什么作用都起不到,他甚至还有闲心用另外一只手桎梏住莱茵斯的腿。
  在转化的作用下,莱茵斯完全不像旁人那样还有肌肉和表层的区分,像是极为弹软的发酵面团,有种病态的柔弱感。
  只要稍稍用力,两根手指就能捏出骨骼的形状,宛如实质的威压下,莱茵斯甚至有种面前人要捏断他腿骨的错觉。
  莱茵斯无声地哭,恐惧茫然还有没来由地委屈一齐涌上来。
  为什么样这样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要在这里就
  肺部残留的氧气急剧消耗,很快小银尾就软了下来,只有骨传导下一点轻微的水声能让他羞耻地微弱挣扎。
  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
  如果莱茵斯能子啊这个时候睁开眼,就会发现整个房间里的人类呈现出一种诡异又扭曲的姿态。
  他们都在看着莱茵斯。
  疯狂地贪婪地盯着莱茵斯露出的每一片皮肤,唇线勾成一个愉悦的弧度,同时无声但剧烈地喘息,仿佛这样就能让操控这一切的鲛人平静下来一样。
  奥格斯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控制他们的一言一行,所以他们只能以最原始的姿态表现主人的心情。
  满意、餮足、想要将伴侣融入骨血的占有欲。
  莱茵斯被松开的时候脑中一片浆糊,泪眼朦胧地盯着面前的黑袍研究员微微啜泣。
  你怎么能这样呜
  研究员此时正仔细地将口罩重新拉上去,闻言笑了一下。
  啊?不是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吗?想要洗清嫌疑,不该付出点好处吗?
  唇齿间还有小银尾温柔甜香的气息,黑袍的遮掩下,奥格斯特的手腕背脊都已经生长出了小片的黑色鳞片。
  奥格斯特用陌生人的脸逼近莱茵斯,浅笑着说出恶毒的话,一年的刑期要五百枚金币你大概出不起吧?
  不过没关系,可以用你有的来抵。今晚有上百个人在这里,每人两次就能洗清所有的罪责,你不该感到高兴吗?
  两人的距离寂静,莱茵斯因为哭泣,连呼吸都是湿湿热热的,无意识地诱惑着奥格斯特。
  让他更过分地对待自己的伴侣。
  小腹和腿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鲛人毕竟是深海中的顶级掠食者,即使是银尾,皮下也有流畅的轮廓,很容易让人想象是怎样一番内敛又漂亮呃模样。
  奥格斯特冰冷的指尖隔着衣服覆盖在上面。
  你猜这里会被灌到多大?里面会不会烂掉啊?
  滚开!莱茵斯猛地挥手在黑袍研究员脸上扇了一耳光,双腿挣扎着往旁边挪去。
  他就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幼兔,不得不在猎人手上咬了一口。
  莱茵斯已经顾不得会有怎样的后果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一切都把他吓坏了。
  而披着研究员外壳的奥格斯特垂眸用顶了下腮帮。
  该收敛一点的,他有些苦恼地想到。
  还好莱茵斯不会知道真相,否则小银尾怕是要生很长很长时间的气。
  莱茵斯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地上的锁链被推开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
  奥格斯特他无意识地求助唯一能信任的人,却被披着皮囊的鲛人攥住脚踝强行往后拖。
  别紧张,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被扇了一耳光的研究员听不出恼意,反而有种平静到冷酷的愉快。
  莱茵斯根本不相信他,一个劲地挣扎,紧接着就被掐住腋下抱了起来。
  研究员笑起来,将他背对自己抵在墙上。
  你一直抓着衣摆不让它落下去,我还以为你只是没穿裤子,原来还藏着其他的秘密啊。
  !
  莱茵斯瞳孔骤缩。
  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挣扎中完全忘了腿侧不能见人的鳞片。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吧?这是什么?
  手指按在那里,没轻没重地试探了两下,奥格斯特明知故问,侧头盯着小银尾汗湿的后颈。
  森白的牙齿咬了下猩红舌尖,才忍住想要亲吻吮|吸的欲|望,研究院这次丢失的研究成果就是关于鲛人的,你知道吗?
  莱茵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耳边是锁链被提起的声音。
  然后是另外一个研究员的附和,运气真好,看样子可以回去交差了。
  正在焦头烂额处理爆炸的欧珀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远处望去。
  他这次一共从帝都带来了十二艘战舰,只有一艘是带炮台的大型战舰,其他都只有四米多高。
  二楼办公室的视野并不太好,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最大的那艘战舰桅杆一直在摇晃。
  迪安开的是三号船对吧?
  正在整理报告的研究员一愣,忙抬头应是。
  迪安就是常跟在欧珀恩身边的那位助理研究员,他单独带了几个属下和昏迷的巫女先回帝都处理琐事。单开了一艘战舰。
  这都是先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研究员不明白欧珀恩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难道是出问题了?
  片刻之后,欧珀恩腾地站起,不对!一号战舰被人开走了!
  啊?阁下?
  欧珀恩扫开桌上一系列杂物,又快速打开手边两个抽屉,才找到望远镜。
  镜中只有小小的一块圆形画面,但一号战舰的灰色船帆确确实实被放了下来,正在慢慢驶离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