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上敲打,一石二鸟
  萧诚屹进了宫。
  远远便瞧见屹立在宫殿群最中间的承乾殿,那是皇上的寝宫。高大巍峨,富丽堂皇,碧绿色的廊檐上勾勒着七彩花纹,璀璨艳丽,朱红色的墙壁和金黄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庄严而瑰丽。
  这是权利的象征。
  只有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才有资格将其占为己有。
  绝对的权利、数之不尽的财富、美丽知趣的女人、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无数男人穷极一生都想要得到的,
  而作为皇上的儿子,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最接近的。
  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只要努力就有可能得到。
  萧诚屹乃皇上宠妃静皇贵妃之子,不是嫡子胜似嫡子,深得皇上宠爱,比皇上的所有儿子都更接近那个位置,他没有办法不心动。
  萧诚屹眸光勾勒着巍峨宏伟的宫殿,心潮彭拜,火热得心都快要烧起来。
  “诚王殿下,陛下已经在等您了,且随老奴来。”
  承乾殿掌事太监王大有迎了上来,低声提醒了一句:“陛下心情不太好,殿下谨慎些。”
  萧诚屹眼眸闪了闪,心中隐隐不安,他脸色凝重地点头道:“好,本王知晓,多谢王公公提醒。”
  “老奴也是怕陛下心中不快,王爷请吧!”
  王大有笑了笑,将萧诚屹迎进了殿内。
  皇上果然脸色很不好看,萧诚屹才刚踏进大殿,刚要行礼,几本奏折破空而来狠狠地砸到了他的面门上。
  萧诚屹心头一紧,连忙跪在了地上,视线扫到其中一本奏折是弹劾他的,其中列举了他的各项罪状,其中之一就是跟兵部尚书宋启勾结,企图扰乱朝纲。
  “父皇,儿臣叩见父皇。”
  萧诚屹磕了个头之后,才伸手捡起砸在自己面前的奏折,大致翻看了一下,全都是暗指他跟前些时日震惊朝野的贪污受贿买卖官爵案有关的。
  垂下的眸色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汁,他的心忍不住下沉。
  虽然这个案子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他也没有让手底下的人贪污受贿买卖官爵,但涉事官员确实有几个是他的人,牵扯出来的人大多私底下跟他有来往。
  父皇震怒,只怕是对他私底下的作为心知肚明了。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皇上坐在上首的龙椅上,眸光沉沉地盯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心里是失望的,失望之余愤怒更甚。
  “父皇,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这些事并非儿臣所为,还请父皇明鉴。”
  萧诚屹焦急道:“父皇,他们只是一些小官,虽贪污受贿,买卖官爵能捞一些不义之财,但儿臣乃是父皇的儿子,是我们大庆的王爷。自幼便得父皇亲自教导,眼界岂会如此浅显?还请父皇明察,还儿子一个清白。”
  “你的眼界自然不会这般浅显,你若是眼界如此浅显,你便不配做朕的儿子了!”皇上冷声道:“你看重的岂是那等小钱,你看重的是朕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
  “父皇,儿臣不敢!”
  萧诚屹被父皇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慌失措道:“儿臣不仅是父皇的儿子,也是父皇的臣民,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万万不敢有不臣之心啊父皇!”
  “你是朕的儿子,朝中拥簇者众多,如今储君未定,你当真不眼馋?”
  皇上眯着眼,冷哼道:“不仅是你,老三和远在北疆的老七,谁不眼馋朕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但凡是有机会争一争的,谁又愿意退让?”
  萧诚屹低垂着脑袋,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薄汗。
  即便知道父皇说的都是实话,但又有哪个皇子敢当着父皇的面承认自己有抢夺皇位的心思?
  并且还是在父皇正值壮年,若是不出意外就还能稳坐皇位数十年的情况下。
  “父……父皇……”
  萧诚屹咬了咬牙,斟酌着正要开口,皇上就轻飘飘地望着他,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丞相府下聘了,还欲娶宋启之女为侧妃?”
  萧诚屹心头又是猛地一跳,被吓得浑身轻颤,一时间摸不准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禀父皇,儿臣今日确实去丞相府下聘了,苏小姐下个月便及笄了,儿臣前些时日让钦天监看了日子,六月十八宜嫁娶。儿臣如今也十八了,母妃早早便盼着儿臣能早日成家,为我们皇室开枝散叶。”
  “你十八了,确实不小了,诚王府后院也该有个能做主的人了。”
  皇上轻叹了一声:“只是那丞相府千金才刚及笄,且苏相身边如今就这么一个孩子,若是这般早便嫁给你,只怕是苏爱卿和淑钰都舍不得。至于宋启,现如今朝堂上都说你跟他有勾结,恐有不臣之心,这嫁娶之事日后再提。”
  大手一挥,皇上淡声道:“朕倒是觉得洛明侯之嫡女蕙质兰心,品貌端庄,赐给你做侧妃也不算辱没了你。既然你母妃盼着你早日为我们皇室开枝散叶,朕便替你和洛明侯嫡女赐婚,六月十八你便抬她进门吧!”
  洛明侯……
  乃是炎王殿下的表舅,自然是炎王的人。
  洛明侯嫡女洛霓裳便是炎王的表妹,众人皆知,她心悦之人乃是炎王。
  现如今父皇却将洛霓裳赐婚给他做侧妃。
  这一番不仅是敲打他,也是敲打炎王。
  萧诚屹挺直脊背,拱手郑重道:“父皇,儿臣尚未迎娶正妃过门便要册立侧妃不合规矩,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那你是想让洛明侯嫡女做正妃?”
  皇上语气淡然道:“可是朕在你年幼时便先给你和丞相府千金赐婚了,如今让你另娶正妻更是不妥。”
  萧诚屹愣了一下,急忙道:“父皇,儿臣并无此意,儿臣……”
  “退下吧!朕还要处理政务,此事便这般定下了,朕稍后便派人去洛明侯府传旨。莫不是,你要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的名头扣下来,萧诚屹就算有再多不愿也不敢违抗了,他咬了咬牙,磕头道:“儿臣遵旨。”
  “且退下吧!”
  皇上大手一挥,伸手拿过摆放在另一边的奏折看了起来,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再施舍给萧诚屹。
  萧诚屹站起来,行礼:“儿臣告退。”
  皇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头也没抬。
  走出承乾殿,萧诚屹只觉得心中止不住地发寒,冷得他血液皮肉都泛着冰冷,即便是耀眼的阳光照着,他都觉得浑身发冷。
  “殿下,皇贵妃娘娘方才派人来过,让殿下您跟陛下说完话便过去一趟。”
  王大有小声说:“娘娘很挂心您。”
  萧诚屹咬了咬牙,眸色沉沉地扭头望向王大有,淡漠道:“本王今日有事便不去了,你差人去告诉母妃,本王改日再进宫向她请安。”
  王大有有些迟疑:“这……”
  “照本王说的做。”
  萧诚屹斜了王大有一眼,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他如今心绪烦乱,是真的不想再去听母妃絮叨了,母妃到底是个女人,眼里就只有裙带关系。
  近一个月来他每次进宫请安,母妃都暗示他早些迎娶宋家女,甚至连另一位侧妃人选都已经替他定好,让他实在烦闷。
  他是有夺嫡之心,也并不觉得为此多娶些女人有何不妥,但太过急躁便显得野心昭著,难免落人口实,也会惹得父皇不快,反而得不偿失。
  王大有摸摸脑门,只觉得头疼得很,轻轻地点头之后,行礼道:“老奴遵命。”
  皇上替诚王殿下赐婚之事快速传遍京都贵族圈,苏元娇晚上得知消息的时候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给萧诚屹赐婚,且诚王迎娶洛霓裳进府的日期还定在六月十八,这是萧诚屹准备娶她的日子。
  犹记得上一世,洛霓裳是嫁给了炎王做侧妃的。
  婚后还给炎王生下了一双儿女。
  现如今,倒是被赐给了萧诚屹。
  想想苏元娇就觉得世事无常,实在有趣。
  不过无论如何,萧诚屹跟她的婚事暂且搁置了,丞相府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晴空万里,空气中弥漫的花香都更醉人了。
  相较于丞相府的晴空万里,宋府便是乌云密布。
  宋启得知消息之后,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桌上的茶盏尽数扫落,怒道:“御史台那些老匹夫一个个都盯着老夫,恨不得在老夫身上盯出个洞来,天天吃饱了闲得慌,就知道弹劾老夫,真是该死!”
  最重要的是,还搞黄了他们宋家和诚王殿下的联姻,遭皇上厌烦。
  他是真的气炸了。
  “老爷,您莫生气,就算咱们宋家暂时不能跟诚王联姻,不代表以后不能啊!诚王殿下跟苏家的婚事不也搁置了吗?这还未娶正妻便先迎侧妃过门,不合规矩。何况那侧妃可是洛明侯的嫡女洛霓裳,洛明侯府跟炎王不是表亲吗?”
  宋清绵的母亲叶繁珠笑呵呵地端了一杯茶递给宋启,温声细语地说道:“反正皇上暂时还没有立储之心,老爷跟诚王殿下太冒进了反而会惹得皇上不快。不若就缓一缓,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再说也不迟。皇上这一番动作,既是敲打诚王殿下,又何尝不是敲打炎王。便连我这个深闺妇人都能看明白,何况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老爷莫急躁,左右诚王殿下都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只要我们足够忠心,待诚王殿下登上那个位置便不会忘了我们宋家。”
  宋启紧皱着眉头,接过茶喝了一口之后,冷静下来了,神色幽深道:“夫人所言极是,前些时日确实太冒进了。接下来,是该从长计议。”
  “老爷明智。”
  叶繁珠笑呵呵地又将一块香糯可口的糕点喂到了宋启嘴边,捏着嗓子娇嗔道:“老爷,莫要烦心了,快尝尝妾身亲手给你做的糕点。”
  “夫人有心了。”
  宋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将糕点含入口中之后抓住了叶繁珠的手,稍稍用力就将人拽入了怀中,叶繁珠笑得脸颊绯红,娇嗔道:“哎呀老爷,妾身只是喂你吃糕点,可不许这样的。”
  宋启眸色幽深,哼笑:“哪样?”
  伸手捏了捏叶繁珠,惹得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娇笑连连。
  不远处的墙壁外,宋清婉只觉得如坠冰窖。
  泪珠子跟断线的珍珠一样快速往下砸,桃儿心疼得心都要碎了,听着屋内越发暧昧的声音,低声劝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待老爷有空了咱们再来。”
  “嗯。”
  宋清婉愣愣地转身,跟行尸走肉一样抬脚要走,叶繁珠的贴身丫鬟茉香上前,很是敷衍地向她行礼,抬着下巴哼笑:“二小姐,奴婢早就给你说过老爷跟夫人在忙你非不信,如今你既然听到了,便赶紧离开。若是打扰了老爷和夫人,可是要受罚的。”
  “你!”
  桃儿气得上前一步,要与茉香理论,宋清婉连忙拉住了她,咬牙道:“回去。”
  桃儿急了:“小姐!”
  宋清婉微怒:“我说,回去!”
  “是,小姐。”
  桃儿不服气,但还是垂下了脑袋,搀扶着宋清婉离开,茉香阴阳怪气地笑道:“嫡女又如何,没娘护着还不是跟平常的庶女一个样。”
  宋清婉身子一愣,心中愤恨。
  但还是忍住了,自娘亲去世后,不出半年父亲便不顾祖母反对将叶姨娘抬为继妻。
  从此,她这个嫡女便过得十分艰难,比府中庶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有祖母护着,她也总是要吃些亏的,时日长了,她便也学会忍气吞声,不主动招惹叶繁珠和宋清绵了。
  但受过的苦和罪她都一一记下,逮着机会都要还回去的。
  走出去没多远,宋清绵迎面走来,她一眼就瞧见了宋清婉因为落泪而泛红的眼,立马笑呵呵地凑上去,冷嘲热讽道:“呦,姐姐,你怎么哭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妹妹听府中下人们说姐姐这几日一直都在亲手绣制嫁衣,紧赶慢赶都赶出一只袖子了,怎么现在哭成这样了。莫不是知晓诚王殿下要迎娶洛霓裳撇下姐姐了,便伤心了吧?”
  “宋清绵!”
  宋清婉被戳到痛处,气得脸色扭曲,红着眼眶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姐姐,妹妹分明是关心你啊!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宋清绵捂嘴笑得幸灾乐祸:“姐姐这般疾言厉色,还真是伤碎了妹妹的心呢!不过姐姐放心,就算你不能如期嫁给诚王殿下,也还有苏元娇陪着你呢!被洛霓裳抢先的人可不只你一个,还有一个诚王正妃在前头受着!姐姐你就不要太伤心了。”
  “妹妹与其操心姐姐伤心不伤心,倒不如好好关心你自己吧!你跟江二公子的婚期已定,妹妹却还未绣制嫁衣,莫不是对镇国将军府不满?”
  宋清婉心中恼恨,却也不想在宋清绵的面前落了下风,冷笑道:“若是姐姐没记错,妹妹的婚事可是诚王殿下当着各家公子小姐定下的,妹妹这般不重视,莫不是也对诚王殿下不满吗?”
  “宋清婉!”
  宋清绵胸口被刺得泛疼,怒目圆瞪:“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