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闲 第136节
  温徵羽与叶泠一起去到公司后,她继昨天下午请假买茶叶后,又写了张走亲戚的假条。
  人力资源部的人对于温徵羽的一切奇葩请假理由都直接无视,直接批准就是。敢在公司大会上当众给董事长送花,还让董事长笑得比花都好看的人,惹不起。
  叶泠约了人谈生意,况且温徵羽是去找连怀信,聊的内容是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的,她也不方便跟着。
  温徵羽这次要出个小远门,身边又没叶泠的保镖,卓耀便把留在家里的保镖增派了四个过来。
  温徵羽的保镖便到了,她给正在开会的叶泠发了条短信,便出去了。她听边防军聊到部队的艰苦,再看好多人去部队探亲都大包小裹地带上吃的东西,温徵羽也从善如流地给她小舅备了不少东西,这才跑去找她小舅。
  部队的位置很偏,她小舅让他们在镇上等。
  小镇楼都是两三层、三四层高的小楼,连家稍微好点的餐厅都没有。她挑了家看起来稍微干净点大一点的有二层楼的小餐馆要了个包间等她舅。
  她给她舅带的东西,也就是些茶叶和零食还有些肉制品。
  连怀信看着温徵羽给他带的东西一大半都是年轻人爱吃的零食,直乐,说:“当我跟你一样小呢。”翻出里面的果干,扔嘴里就嚼上了。他对跟在温徵羽身后的卓耀挥了挥手,便拉开椅子坐下了,等卓耀出去关上门,问:“怎么了?千里迢迢地跑过来。”
  温徵羽把文件递给她小舅看了,说:“马路给的。我看他和昕哥都有意往那边发展,但不知道合不合适,想让你给参考参考。”她顿了下,又说:“您再和我说说马路的事呗。”老太太都能说出让她找小舅换掉马路的话,她估计八成已经跟她小舅通过气了。
  连怀信扫她一眼,慢腾腾地翻开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的脸色有点沉,说:“老太太今天给我打过电话,提了嘴马路,说他有事先找连昕汇报,私底下商量完了再找你。”
  温徵羽托着下巴,看着她小舅,说:“昕哥和马路的事,分开说吧。先说马路这事,从第一次跟他接触,我就看出他是个想做点事的人,有闯劲,能做事,不是那种能跟在人身边当个保镖就满足的。我的想法就是想做事,能做事的人,就放在能做事的位置上。”
  “再说昕哥,他对我挺好的,就是总用一副地主家的傻女儿眼神看我,唯恐我被人骗了去。这一两年我又出了不少事,都是他和叶泠在张罗料理,对我的事都挺上心的,我养病的时候……最近好很多了,之前昏昏沉沉的,很多事连个条理都理不清楚,得全靠着他们张罗。”
  “昕哥和我是血亲,叶泠现在跟我是同居关系,我还没下聘正式办婚礼,算不得正式进了门。马路和昕哥从小就认识,所以不管是从血缘还是从亲疏上来说,马路在我养病不适合冒然被打扰期间,他找到昕哥比找到叶泠合适。”
  温徵羽笑了笑,说:“我要是好端端的,马路这么做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我这病着,昕哥帮着理事,我这得承昕哥的情,不能不记他的好再反过来怪他。”
  连怀信轻轻点头,便知道温徵羽还是想留下马路再看看的。他问:“那你找我?”
  温徵羽指指连怀信手里的资料,说:“就这个,我是两眼一抹黑,找外婆问,外婆给了我一堆联系方式,让我自己找人打听。”她又有点好意思地看了眼连怀信,说:“我就想问三样。”
  连怀信示意温徵羽说。
  温徵羽说:“我想知道这个项目马路是怎么知道和拿到的。这个想让小舅您帮忙打听下,我回头再找马路问问。再有就是那边是个什么局势,过去投资的风险有哪些。最要紧的就是想知道对表弟们会不会有影响,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连怀信若有所思地睨了眼温徵羽,问:“我要是说这事不合适呢?”
  温徵羽说:“那就回绝了,不干这事就是。”
  连怀信说:“他们生意上的事,我不掺和,不过,帮你问问是可以的。马路那要是有什么事,你找连暲。他现在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能管点事了,他前年底就去了中东,这两年一直待在那边。你们是亲表姐弟,要是有生意想合作,你自己直接联系。”
  温徵羽听她小舅这么说,心里就有了数,安安心心地和她小舅吃饭。
  连怀信从这件事就能看出这两兄妹的做事风格的不同来。连昕是行动派,先动手把事情办了再说其他。温徵羽则是稳重派,先看清楚弄明白,再决定要不要做。他现在有点理解老太太一边嚷着愁人一边稀罕得跟什么似的。连暲那臭脾气,连昕如果不提前打个招呼就和把马路把生意做到那边去,指不定两兄弟就得先打一架。不过连暲他们做的是欧美的市场,连昕他们是做国内的生意,并没有冲突。他们兄弟间能相互帮衬走动起来,那是好事,不然久了也就生分了。
  温徵羽没和两个表弟通过电话,对两个表弟和舅妈都仅限于照片和她舅舅的描述,于是,吃完饭,她把她的手机给了连怀信,让连怀信先帮她打个电话壮个胆。
  当舅舅的还是给外甥女壮了回胆,他拿温徵羽的手机打连暲的电话,告诉他:“你姐胆子小不敢给你打电话,千里迢迢跑我这来让我帮她壮胆。”
  温徵羽才发现,她舅居然也是个不正经的。
  不正经的舅舅给她壮了胆,就把电话给了温徵羽。
  温徵羽接过电话,就听到连暲的声音传来:“姐,不对啊,他们说你的胆子可肥了。”
  温徵羽:“……”她被噎了下,问:“他们是谁?”
  连暲“咳咳”两声,赶紧把话题岔开,问温徵羽有什么事,“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温徵羽“呃”了声,说:“没有。”她直接无视了那又被欺负,聊到她找连暲打听的事情上。
  连暲问:“哪块油田?”
  温徵羽翻着翻译过的文件,把油田的信息告诉了连暲。
  她看字看不清楚,念得特别慢,连暲耐着性子听她念完,拿笔记下来。他听完后,说:“那块油田我知道些消息,等打听清楚了再详细告诉你。”
  她和连暲聊过事,她舅又把电话接过去,两父子聊家常整整聊了一个小时才挂掉电话。
  她坐在旁边无聊地磕瓜子吃零食,无可避免地听了一耳朵。她小舅和连暲先聊连暲和连暄的学业,再聊她小舅妈的近况,再聊到连暲的工作,以及工作环境,又聊到他工作那地儿的局势,这么一聊,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之后,她小舅回部队,她因为时间晚了,驱车三个小时回到市里面,找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订的高铁票回去。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连暲格外有效率,她到家的时候,就接到连暲打来的电话,告诉她那块油田的产油量不错,价格相当实惠,但是有纠纷!因为有纠纷,所以油田主想低价卖出去把麻烦转给别人。马路知道这事是一个以前替马路打探消息的地头蛇告诉他从中牵的线。马路给的关于油田的消息,除了有纠纷这点外,别的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温徵羽便明白了。低价油田,如果有本事摆平这纠纷,那就能狠赚一笔。如果不能,那很可能血本无归。她、叶泠和连昕都没那本事摆平这纠纷,想要买这块油田,还得麻烦连暲。买下来之后,他们还得投安保,投人力,投资源,旁的不说,采油的设备和工人都得先张罗一批,最要命的是,她还是个外行。
  她把连昕和叶泠都约到家里来,把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然后就托着下巴看着他俩。
  叶泠在见识过温徵羽能找老太太给她看文件出主意,又知道温徵羽去找连怀信的事,对于温徵羽能探听到消息,那是半点都不意外。连怀信是温徵羽的亲舅舅,从他能亲自出面张罗把温徵羽认回连家的事,就能看出连怀信对温徵羽有多上心。上回王子道的事,闹到后来都快收不了场了,还是连怀信出来收的场。
  连昕对温徵羽则是彻底无语了。
  温徵羽又把马路叫过来,详细问过马路关于油田的情况,然后发现马路对油田有纠纷不知情。她问马路:“你有把握解决掉这油田纠纷吗?”
  马路坐得笔直,问过纠纷的双方是谁后,告诉温徵羽他们,以他现在的人手和力量是解决不了这纠纷的,不过如果能与暲爷那边合作,再花些钱,问题不大。
  温徵羽发现马路接到这项目时,就已经把她、连昕和连暲一起算上了。他想通过这个项目把安保公司开到国外去,再有他现有的人手和她与连暲的关系,帮他站稳。
  她稍作思量,便迅速做了决定:“这项目,我不参与。”
  连昕虽然有想法,但是投不投这项目,他还得看看情况,于是也没劝温徵羽。
  她在送走连昕后,让马路留下。
  她和马路之间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一个太有抱负的员工跟了一个没有远大理想的老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温徵羽很敬重有本事的人,也喜欢做实事的人。她不觉得有理想有抱负有什么不对。
  叶泠就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连昕的家底这么厚,还想把生意做到国外去。马路是孤儿,没有父母家人给他留下遗产,还有一个不像是有大出息的憨厚弟弟需要他照应,他带着一帮兄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拿命挣钱,不想要有一番事业才不正常。
  不过做人做事,还是得看品行。
  人与人相处,其实就看合得来或合不来。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马路跟她能和以前跟着她外婆干事一件卖命,她外婆与马路有过收养导教的情分在,算得上是半个家长。外婆是外婆,她是她,她和马路认识到现在还不超过半年,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她与马路之间算是有些渊源,比起普通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她跟马路略微复杂了些,也相对亲近些。一般员工才不管老板傻不傻,去顶着被猜忌的风险给脑子不太灵光的老板争那几分利。不过马路能为她争这份利,但又有油田项目的算计,温徵羽就想和他好好聊聊,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把马路留下来,与马路移步到茶室,坐下慢慢聊。
  她先问马路对未来想法和安排。
  马路有些意外,不大明白温徵羽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他现在跟着温徵羽干,他们这一帮人到现在一毛钱没挣,靠着温徵羽给的钱过活,温徵羽是能全权做主的,即使想把安保公司换人,他也说不了什么。
  马路很是有点没脸,说:“想先挣钱,至少能把大家伙的工资和日常运营开销挣出来,不让徵羽小姐投的钱亏进去。”
  温徵羽愣了下,才说:“我还以为你想把安保公司做成跨国企业。”
  马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头都不敢抬,说:“想是想,开公司的,都想把公司做大做好。可眼下……”
  温徵羽困惑地看着马路,问:“有难处?”
  马路说:“国内对安保的需求和国外不太一样。好多客户听说我们兄弟以前是在战区押送货物,真刀真枪地跟抢劫份子打过仗,摆摆手就走了,说他们对保镖的要求就是能开车懂点礼仪接待,遇到危险时会点拳脚能保护一下他们就够了。”
  “偶尔有一两个客户愿意用我们这些保镖,但一听我们报的价,摇摇手就走了。”
  “那些常年需要保镖跟着,也出得起钱的大客户,都是有自己的保镖队伍。”
  马路觑了眼温徵羽,头更低了,说:“开业到现在,就四爷和叶总那意思了下,开了两个张。”
  温徵羽抚额,问:“所以,你才想把公司业务发展到中东去?”
  马路点头,说:“那边熟。”其实有人私下问他们接不接那种活的,但连家老小都在这边,一切以稳妥为主,他们宁肯亏钱也不敢在这边挣那些不太干净的钱。四爷和八小姐做生意都是规规矩矩的,七爷去打个牌差点被打断腿,他们自然是不敢有丝毫乱来的。
  温徵羽说:“你现在已经不在之前的安保公司做事,你如果再过去,会不会出现业务竞争之类的?”
  马路说:“之前我做事的安保部门是属于集团内部部门,只负责处理集团内的事,不接外面的生意。”
  温徵羽思量着看了眼马路,看他的茶杯还是满的,请他喝茶。
  马路把茶喝完,温徵羽又替他续了杯。
  她端起自己的茶,慢悠悠地抿了口,这才不徐不慢地说:“在那边做安保的危险,你们比我更清楚。如果是舍不得放弃你们以前在那边攒下的人脉根基,想回到那边发展,我不好留你们。”她说着就见马路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下,像是有点吓了跳。她假装没看见,继续说:“如果是在国内业务发展困难,接不到活,这倒是小事。”
  马路顿时觉得他家八小姐有点坐着说话不腰疼。不过,他端着八小姐的饭碗,八小姐说月亮是黑的,他都只能不吭声。
  温徵羽又问:“如果你们在国内能盈利,想回中东发展吗?”
  马路说:“如果能在国内盈利,资金充足的话,想在那边建一个训练场,做些模拟的实战训练。”他想到盈利情况,再说这话,头都没法抬起来。
  温徵羽问:“接业务呢?”
  马路说:“兄弟们还是想吃碗安稳饭的,不过,如果实在没法子,也只能……唉……”低着头叹了口气。他想到要回中东过那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睡着了耳边都是枪声的日子,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不自觉按紧了腿。
  温徵羽说:“你如果要把公司开到中东去,不找连暲他们帮忙,很难立足,找了,是用我的名头做事,但我从来没考虑过要往那边发展,更不想去麻烦他们。”
  马路顿时知道自作主张惹出事了,当即站了起来。
  温徵羽说:“你坐。”
  马路又坐了回去。
  温徵羽聊了这么久,头有点疼也有点晕。她的手肘搁在扶手上,托着额头,说:“如果你们不想回中东,就安安心心待在国内吃碗安稳饭。会招聘保安和训练保安吧?”
  马路点头,说:“会。”
  温徵羽说:“保镖业务不好做,可以先把保安业务做起来,公司企业都要用到保安,业务范围会大很多。你先把保安训练起来,我名下那些公司的保安合同到期就不再和他们续约,用你这边的人。叶泠和连昕那边的生意,你也可以去谈。不过你既然做了安保公司,就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不能用我的名头。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和我名下的其他公司,也是按照企业合作的方式来,你们要是做得没有别的安保公司好,我照样把你们换掉。”
  马路响亮地应了声:“哎。一定做好。”
  温徵羽轻轻“嗯”了声,话音一转,又说:“中东那油田项目,我不知道叶泠和昕哥是怎么考虑的。如果叶泠和昕哥要去中东,要用上你们,你们负责保护好他们就行,油田项目就别掺和了。”
  马路点头应下。
  温徵羽又说:“往后如果我有什么事不能出来理事,你有事需要请示,同时向昕哥和叶泠请示,别再一前一后。”
  马路应道:“是。”
  温徵羽说:“如果没别的事,就忙去吧。”她说着,慢慢起身。
  马路看她起身有点晃,赶紧扶了把。
  温徵羽奔波了一整天,回到家又忙到现在,是有点头晕脑胀的。她揉揉额头,说:“没事,有点累,休息下就好了。”她顿了下,又缓声说:“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地做事,生意刚起步,遇到难处很正常。赚点亏点都没所谓,不能走歪路子。”
  马路应下,说:“记着的。”
  他看温徵羽走路不太稳,一直把温徵羽送到小院门口,见到叶泠迎出来,向叶泠问过好,这才转身离开。
  他路过外院时,见到卓耀在门口偎着,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