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死在我怀里 第2节
  “是啊,我难得来一次千岛国际,当然得拍个够。”姜竹沥笑笑,重新登入直播间,一一为粉丝介绍晚宴的冷盘和甜点。
  直播间里人数蹭蹭上涨。
  程西西笑眯眯地挤进摄像头,在刷刷飞的弹幕里捕捉到一条“我们今晚有机会见到段导吗”,“段导?段导不来,段导是神仙,段导不吃饭。”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她口中的段导,是这场杀青宴的举办人,也是电影的总导演,段白焰。
  他少年成名,想法多,不走寻常路,作品不多却部部精品,入圈没几年就把新人导演奖拿了个遍,明星捧一个红一个。
  唯一的怪癖是讨厌社交,除了每年各大庆典颁发导演奖,几乎没有媒体能见到他出现在社交场合,就连拍戏时跟他打过交道的人,也没几个能摸清他的性子。
  姜竹沥欲言又止。
  “你放心。”程西西附耳小声道,“我打听过了,他真的不会来。”
  姜竹沥有些感激。
  可她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发生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预感似的,她心头一跳。
  宴会厅内灯光明亮,服务生恭敬地拉开另一侧通道,一个颀长的人影被簇拥着走进来。他动静不大,却迅速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出现就立刻有人言笑晏晏地端着酒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好。
  女主因故缺席,夏蔚随他上台,小臂自然而然地勾住他。
  段白焰没有看她。
  顿了顿,才低声道:“谢谢。”
  这句是对剧组。
  “随意一点。”
  这句是对在场诸位。
  然后就没了。
  姜竹沥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他没有变样子,高而挺拔,嘴唇血色很淡,眼神不带温度,寡言而冷淡。动.情时如果微微抬头,下颚的线条就会格外明显,像现在一样,灯光顺着眼角的泪痣向下,滚过鼻梁,停在喉结上。
  岁月对他真是宽容。
  姜竹沥高中时就在想,如果他不做导演,出道去当演员,必然也是万人空巷。
  “段导不喜欢说话,我来替他说。”夏蔚挽着他的手,笑得小鸟依人,鹅黄礼服层层曳地,与刚才的情绪化判若两人,“他说谢谢,意思就是……”
  段白焰没心情听,转身欲走。
  夏蔚的手来不及抽回,惊呼一声,脚踝一歪。段白焰虚扶一把,捞空了,她直挺挺撞进保镖怀里。
  姜竹沥唇角微动:“装的……”
  “你说夏蔚?”
  “我说段白焰。”
  他讨厌别人碰他。
  一定会报复回去。
  程西西微怔,笑了:“你这么了解他,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做了姜竹沥十几年闺蜜,她那场恋爱,当初谈得惊天动地,后来也分得惊天动地。
  姜竹沥纠结地咬着吸管,不说话。
  要她回忆自己的二十岁,只能想起世界末日般的眼泪和后悔。
  至于段白焰……
  他远远立在台上,视线扫过来,姜竹沥不自觉地一僵。
  可他的目光只是稍作停顿,就又漫不经心地转移开了。
  仿佛没有看见她。
  又或许是看见了,但并不在意。
  “因为……”
  酸涩像裹在跳跳糖里的增味剂,不着痕迹地化开,又无所不在地充斥着味蕾。
  “他不喜欢我啊……”
  姜竹沥短暂地犹豫片刻。
  “下一次,我也要装不认识他。”
  ***
  段白焰精神不好。
  满屋衣香鬓影,有人来敬酒,他一口也没有喝。
  大概是换季的缘故,他老毛病犯了,整夜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梦见故人。
  她好像在哭。
  他想俯身吻她,可是一伸手,她就像雾一样散开了。
  “少爷。”熊恪微微躬身放下一碟食物,打断他的思绪,“眼睛稍微舒服一点了吗?”
  “没有。”
  过敏诱发了眼睛的炎症,他现在五米开外难辨雌雄。
  “夏小姐送来两盒甜点,说……”
  “拿走。”
  “她让我强调,是草莓的。”
  段白焰喜欢草莓,知道的人不多。
  他眉峰微聚:“我说了我不……”
  麦克风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
  众人齐齐望过去。
  宴会厅内灯光明亮,夏蔚站在台上,两只手暴躁地握着嗓子,麦克风脱了手,从脚边骨碌碌地滚远。她勉强站立,身体剧烈颤抖,脸色铁青,眼睛发红,嘴里不断传出痛苦的呜咽。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地交头接耳。
  段白焰皱眉:“她怎么了?”
  熊恪微怔,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开口。
  夏蔚现在这幅样子……
  其实很像嗑了药,或者犯了瘾。
  当机立断,他打电话:“我去叫保安。”
  熊恪刚一转身。
  夏蔚的身体在下一瞬失去重心,猛地向台下歪,高跟鞋勾住台上胡乱缠绕的电线——
  带着高大的金属落地灯,轰然砸下来!
  “少……”电光火石,熊恪眼神一紧,来不及叫他躲开。
  落地灯的阴影里,段白焰后知后觉,抬起头。
  灯摇摇欲坠,却定格在了半空。
  一只细白的手先他一步,吃力地拦住了倒下来的灯。
  第2章 一副手铐
  夏蔚摔下台时,姜竹沥的脑子也跟着空白了一秒。
  等她再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到段白焰面前,撑住了沉重的金属落地灯。
  果然,不管再过多少遍……
  她颓然地想。
  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少爷,你没事吧?”熊恪快步走回来,俯身检查他。
  段白焰没有说话。
  大厅里有些混乱,他坐在原地,眼神定定地盯着某个点,唇角陡然变得苍白。
  姜竹沥背对着他,依然能感受到锋芒在背般的目光。蛛丝一样缠绕着,束缚和欲望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
  她背上发疼。
  小心翼翼地把灯扶正,打算默默溜走。
  “姜竹沥。”
  刚走出去半步,听见背后的声音。
  平直,清冷低沉,隐隐带着山雨欲来的怒气。
  “转过来。”
  她身体一僵。
  却没有动。
  “转过来。”
  后半句话又压低了三个音。
  宴会厅内喧嚣嘈杂,另有助理清场,正在做晚宴的后续安排。
  他好像屏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音,连带着她也被圈在这小小的一隅,被黏糊糊的目光胶着着,动弹不得。
  姜竹沥后悔得想咬掉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