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家让你住 第87节
  “可是她会……”
  “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薛煦看着躁动不安的女孩,内心深处,不相信她会伤害自己。
  “好吧……”医护无奈点头,把红红带了出去,同时叫了四五个人进来,万一发生紧急状况,可以随时制止。
  然后,当着薛煦的面,他们用钥匙打开了夏菱的手铐,也撕开了胶布。
  “小……”
  薛煦刚说一个字,夏菱就狠狠的扑了过来,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张嘴,尖利的牙齿,要咬他的脸。
  薛煦下意识抬手去挡。
  她咬到了他的手腕。
  不偏不倚,正是他的左手腕,缠着纱布,今天他刚刚割破的伤口。
  女孩没有理性,漆黑的眼眸闪着狂暴之色,用尽全力去咬。
  白色的纱布慢慢被鲜血染红。
  薛煦感觉不到痛,怔怔看着女孩因发狂而狰狞涨红的面孔,她的眼里满是敌意憎恶。
  他终于确定,她真的不认识他了。
  第67章
  最后, 发狂的夏菱被及时拉开,薛煦的伤口被重新包扎, 所幸, 不严重。
  医生给薛煦的手腕缠纱布,叹气, “我都劝你不要去惹她,她现在谁都不认, 不管你以前和她多么亲近。”
  薛煦像没听到般, 怔忪的眼睛直直望着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她又被拷上了手铐, 嘴巴也被重新封住, 凌乱的乌发下, 黑白分明的眸子狠狠瞪着他, 戾气分明,毫不掩饰的排斥。
  他想过无数种和她相见的场景。
  没有一种是这样……惨烈。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薛煦声音干涩。
  医生说:“这很难说,我们检查过她的大脑, 身体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精神问题,因为交流有障碍,所以很难作出诊断, 以下都是我的个人推测, 从人格障碍的角度出发,当一个人受到难以应付的强烈刺激时,他会潜意识的逃避痛苦, 试图催眠自己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便有可能创造出一个能够代替本人承受巨大创伤和打击的人格,夏菱这个动物形态的新人格就应运而生,为她承受痛苦,因为不是人,所以不会感觉到悲伤或难过,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薛煦抓到关键词,眼神一冷,一字一句问:“她受了什么刺激?”
  医生目光微闪,“可能是治疗方法的不当,她童年的创伤对她影响太深,出现了应激反应,在这里我为她的主治医生郑重向你道歉,实在非常对不起,我们保证会尽全力治好她。”
  “放你妈的狗屁!”
  薛煦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掌间生风,瘦削的指节暴着青筋,“你当我傻呢?你了解她吗?你有把她当病人聊过吗?她比你想象中要坚强一百倍!你所谓的她那些黑暗往事,她早就在我面前说过了,一点事都没有,在你们这待了才几天,就变成这样了,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薛煦喘着粗气,赤红着眼大声吼:“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再不坦白,我把你们医院告倒闭你信不信?”
  “我们真的没对她做什么,请你放开我,你要再闹我就请保安把你赶出去!”医生色厉内茬。
  “他骗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薛煦望过去,是一个女孩,有着一头飘逸的自然卷,脸上有许多雀斑。
  她单手插腰,生气的指着医生道:“你们明明每天都把小四带到一个怪怪的房间里,她回来时总是半死不活的,你们一定虐待她了,我和阿冷和大壮都可以作证!”
  “你乱说什么呢?”医生瞪了红红一眼,急急对薛煦解释:“她们都有精神病,说话不能信……”
  薛煦没理他,看着红红,语气略微柔和,“请问你和夏菱的关系是?”
  “我们曾经在一个房间睡觉。”红红口齿清晰,一点都不像是精神病。
  她难过的望着缩在角落谁也不识的夏菱,“漂亮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小四,她好惨的。”
  “你闭嘴!”医生阴沉着脸站起来,朝门外喊医护:“小周,小杨,你们都跑哪去了?还不快点把她拖走!满口胡言乱语,该给她吃药了!”
  “该闭嘴的是你吧?”薛煦眸色森冷,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再不从实招来,我就报警处理了。”
  医生无奈,知道薛煦背后的薛家不好惹,最终供出了吴广仁,还有他电疗夏菱的事实。
  薛煦气得手都在抖。
  吴广仁被叫了过来,他知道逃不过这一劫,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求薛煦放他一马。
  “薛少爷,我的出发点也是为她好啊,我只是想逼她第二人格现身,好尽快给她洗清嫌疑,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急功近利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吴广仁磕着头,眼神哀求的望着薛煦。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妻子没工作,全家都靠我一个人供着,我不能去坐牢啊,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薛煦不为所动,冷冷俯视他:“我只问你一件事,是谁要你干的?”
  吴广仁支支吾吾,“是我自己想到这个办法的,也是为了治疗,和别人无关。”
  薛煦冷笑,“不说是吧,真以为我查不到吗?”
  查账户一目了然。
  而且猜都猜得到是唐雁梅。
  “我……”
  吴广仁冷汗直冒,自从夏菱出事后,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多岁,头发长了白丝,佝偻的背脊卑微苍老。
  “你去和警察求情吧,和我说没用。”薛煦眉眼凉薄,没起一丝恻隐之心,想到夏菱的遭遇就心里发冷,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虐待精神病人,你在做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觉悟了吧。”
  吴广仁面如死灰,看着眼前冷酷的少年,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很清楚,就算他供出幕后指使人,薛煦也不会放过他。
  他想到昨晚的那通电话,未知的号码,熟悉的嗓音,轻柔中夹带着寒意。
  唐雁梅醒了过来。
  她说,如果帮她背下这个锅,她保证他妻女老母日后无忧,一生不愁,而他出狱后也可以进夏家公司工作。
  天大的诱惑。
  吴广仁答应了,横竖都是死,为何不死得快活点。
  同时深深忌惮着唐雁梅,他听说她毁容了,可她醒来后,第一时间不是失去理智报复夏菱,而是忍了下来,并迅速抽身,不沾一点腥。
  可怕的女人。
  警方很快来人把吴广仁逮捕走,薛煦请了最好的律师,把他往死里告,吴广仁构成故意伤害罪的判刑,最后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吊销医生执业证书,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至于他后面的人,不管怎么问,他就是不松口,警察查了他的账户,有几笔不正常的交易往来,数额很大,顺着线往下查,发现打款给他账户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调查后发现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人盗用了身份开户。
  线索中断。
  这家医院因为传出虐待精神病人的丑闻,被迫查封停业,违法把夏菱送到这家医院的警察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
  从种种迹象来看,唐雁梅是幕后人的嫌疑最大,警方把她请过去问话,她一口咬定是因为担心夏菱,才擅自买通关系把她送到了这家医院,如果早知道医生是这副德行,打死她都不会让夏菱来受这份罪。
  她说得声泪俱下,脸上还有夏菱咬下的伤,触目惊心的疤痕,多少化妆品都掩盖不住,再也不复美貌。
  无形中增添了说服力。
  警察问她:“夏菱害你的脸变成这样,你不恨她吗?”
  “怎么会?”唐雁梅苦笑,表情极度自责,道:“我受的这点伤哪有她受的苦多,就当是我的报应,我发自内心的对不起她。”
  问话结束,做完笔录,无果,没有证据,拘留几天后,唐雁梅很快被放了回去。
  薛煦得知,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狡猾精明得很,没那么好对付,暗中叫人继续查,连同姚雁事件,誓要查出真相。
  这次夏菱的事情,夏卓群再蠢,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原本,唐雁梅受伤,他想要帮她讨个说法。
  可后来他打听到夏菱真的疯了,完全变了一个人,唐雁梅会受伤,主要是因为她主动招惹的夏菱,而夏菱精神病发作,不负法律责任,再然后,警察又找了唐雁梅,怀疑她是逼夏菱变疯的幕后元凶。
  虽然因为没有证据而一了了之,但夏卓群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东西,那些让他惧怕的东西。
  深夜,房间里,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镜前的唐雁梅,她已经拿遮瑕膏涂抹自己的脸快一个多小时了。
  丑陋可怖的伤疤,在白色的粉底中一点点被覆盖,几乎快要看不到,可她似乎还不满意,不停抹不停抹,像是想把它从脸上抹掉一般。
  “别弄了。”夏卓群走过去阻止她,“回头找家好点的整容医院,一定能把疤去掉的。”
  “你睡你的吧,别管我。”唐雁梅拍开他的手,语气疏淡。
  夏卓群没有离开,犹豫了很久,沉声问:“夏菱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唐雁梅照着镜子,视线都没移开一下,“你也怀疑我?”
  “不是吗?”夏卓群皱眉看着她,表情有愤怒也有不解,“你不是说你对她视如己出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她?我以前那么相信你,护着你,难道你全都是演给我看的?”
  “雁梅,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唐雁梅呵呵冷笑,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你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时,你说我在想什么?”
  “那不都过去……”
  “不可能过去!”唐雁梅撕开温婉面具,憎恶的看着他,歇斯底里的骂:“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人生才不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夏卓群看着她几乎占了半张脸的疤,看着她布满恨意的眼睛,说没愧疚是不可能的,是啊,是他没控制得住,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自责,把她轻轻揽入怀里,“雁梅,我错了,我认错,放下过去吧,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我们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吧。”
  唐雁梅没说话,目光透过他的肩,看着落地窗外的夜空。
  一片漆黑,没有星星点缀。
  如同她的眼睛,没有一点光亮。
  宛如深渊。
  她嘴唇蠕动,低不可闻的声音,揉碎在空气中。
  “晚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从手上沾上鲜血的那一天起。
  夏菱转到了新的医院,由政府指定医生鉴定,警察在场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