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 第55节
  百般念头从心头转过,她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道:“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诚王沉吟片刻。初妍以为他不会回答,哪知他忽然开口道:“孤从三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做一些梦,一开始孤没有当一回事,可梦中的事一件件应验,孤忽然发现,自己梦见的可能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幸运的是,这个未来可以改变。
  他的目光落到初妍身上,眸中有柔情也有伤痛。
  梦中他们两情相悦。那段日子,他们远离俗世喧嚣,相携而游,朝看云海,暮赏落日,神仙般快活。他满腔欢喜去求卫昀赐婚,谁知竟被卫昀横刀夺爱,永远失去了她。
  入宫前夕,她托宋炽转交给他一个荷包,她亲手绣的“鱼跃龙门”的荷包。
  长别离,不复见,愿君跃龙门,再无相思苦。
  他对那至高之位从无妄念,可从那一刻起,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本无桃源,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这一次,他定要好好护着她,将她珍藏,绝不能重蹈覆辙。
  初妍被他柔情万千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就算他能梦到前世发生的事,前世她和他也只是假扮的两情相悦,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殿下。”她心中窘迫,微退了一步,不安地叫道。
  诚王心头悸动。眼前的少女亭亭而立,晕生双颊,螓首低垂,阳光透过桃树的枝桠落到她根根分明的卷翘长睫上,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她蝶翼般的长睫不安地颤动着,细白的手指仿若柔软的枝条,紧紧绞在一起。
  梦中,她紧张害羞时也总是这副模样。
  她嫁了卫昀后,他曾远远地看到过她一眼,华服盛装,端庄矜贵,安静地坐在卫昀身旁,再无曾经的女儿娇态。
  诚王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别怕,孤不会伤害你。”
  初妍“嗯”了声,犹豫了下,好奇地问道:“殿下在梦中,有梦见我后来怎么样了吗?”
  诚王哽住,半晌没有答话。
  初妍声音低了下去:“是不是下场不太好?”
  诚王道:“没有,你嫁了如意郎君,平安喜乐。”
  骗人!堂堂一个王爷,连眼眶都红了,还“平安喜乐”呢。看来诚王还真梦到了前世的事,只不知他有没有梦到她死后的事?
  她死后,宋炽是不是如释重负?她这个没有保护好卢夫人的假妹妹终于不会再碍他的眼了。他再也不用为怎么处置她伤神烦恼。
  可惜,她不能直接问诚王。问了,她重生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诚王似乎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转过了脸。初妍松了一口气,对着对方红红的眼睛,她总是觉得不知所措。
  片刻后,诚王恢复了平静,回过头来。在刚刚短短的平复情绪的过程中,他似乎下了决心,一脸毅然地对初妍道:“姬姑娘,孤冒昧,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再给本王一个机会?”
  啥?
  初妍还在想着前世她死后是怎样的,听到他的问题,猝不及防,一脸呆愣地看向对面。他在说什么?给什么机会?等等,他是怎么把话题忽然跳跃到这里的!
  诚王道:“姑娘不说话,孤便当姑娘允了。”
  初妍:“……”等等,她答应了什么?她忙道,“我不是……”
  诚王不待她的拒绝说出口,左右张望了下,缓步走到一棵桃树旁,踮起脚,从最高处摘下几颗红艳艳的桃子,塞到初妍手中。
  初妍呆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殿下这是做什么?”
  诚王温言道:“你刚刚不是和六娘来寻桃子吗,这些够不够?不够,孤再去摘几颗。”
  初妍愣愣地看着手中多出的几个桃子,忙道:“不用了,够了够了。”让诚王帮她摘桃子?谢谢,她无福消受。这一世,她可不需要和他假扮两情相悦。
  诚王望着她,神色郁郁:“姬姑娘是嫌弃孤摘的桃子吗?”
  “怎么会?”初妍勉强笑道。诚王也太自来熟了吧,就算他梦中梦到过前世,可他又不知道她也有前世的记忆,这一世,他们还是陌生人。
  诚王道:“为何姑娘的表情如此不悦?”
  如果是卫昀,她敢把桃子丢在他头上,大不了回头再哄。可诚王,初妍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说他野心勃勃吧,他和她在一起时,只爱游山玩水,怡情养性;说他淡泊吧,偏偏他和宋炽联手,夺了卫昀的江山。
  初妍不想得罪他,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殿下的桃子,我很喜欢。”
  诚王的唇慢慢扬起,眉眼间的郁色消褪了不少:“你喜欢就好。”
  初妍看了手中毛茸茸的桃子一眼,正要再次告辞,一道清润的声音忽然响起:“殿下、妍妍,你们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初妍整个人都僵住了,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动作回过身去。
  桃林绵延,桃果青青,阳光斑驳。泥泞小道上,宋炽一身绯色官服,容色清冷,正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
  初妍:!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炽从容走近,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初妍身上掠过,躬身向诚王行了一礼:“臣宋炽见过殿下。”
  诚王望着他,这个人在梦中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最忠诚的臣子。他被亲人背叛,被打落深渊,又一步步从泥泞中爬出,扶着自己登上帝位,却只辅佐了自己一年。在他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之际,忽然辞官,在大护国寺剃度出家,震惊世间。
  他为自己鞠躬尽瘁,从没求过自己什么,唯一的那件,自己却没能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论认知偏差的产生——
  诚王:我们前世两情相悦。
  妍妍:我们前世是假扮的两情相悦。
  诚王:你送我的亲手绣的荷包我藏了一辈子。
  妍妍:???我什么时候送过你荷包?等等,我什么时候会绣荷包了?
  是哪个渣渣在捣鬼,大家都知道吧(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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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风吹过,桃枝摇曳,他躬身行礼,姿态如青松翠竹,挺拔俊逸,如玉的面上,眉目清隽,宛若水墨画就。
  桃林青青,惟他一袭绯衣,烈烈夺目。
  “宋大人无须多礼。”诚王声音温煦,上前,欲亲手将他扶起。
  宋炽直起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手,黑沉沉的眸落到初妍身上,神情沉静,声音温煦:“殿下在此,你怎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
  态度一如他还是她的兄长时。
  初妍垂头不语。
  诚王忍不住道:“这事怪不得姬姑娘,是孤无意中闯入此处,扰了姬姑娘的雅兴。”
  “殿下。”宋炽含笑道,“殿下宽仁,然,女儿家名声要紧,她总要自己当心。今日幸亏是臣撞见了,若是其他人见到,岂不是百口莫辩?”
  诚王哑口无言。
  初妍心弦紧绷。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却听得胆战心惊。他离开前对她势在必得,甚至人在山西,也不忘送她乔迁礼物。以他的性子,一回来就撞见她与人私会,抓到了她的错处,怎么可能如此轻描淡写?
  宋炽见她木愣愣的没有反应,眉心微皱:“还不向殿下请罪告退?”
  他是在帮她脱身?初妍终于反应过来,无声地向诚王行了一礼,正要退出。宋炽忽然叫住她:“等等。”向她走近,在她身边站定,伸手。
  熟悉的沉香木的气息袭来,初妍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觉鬓边有什么掠过,完全无法反应。
  宋炽的眼中忽然就透出了笑意,白皙的指尖拈着一片桃叶,递给她看:“这里,沾了一片叶子。”
  初妍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低下头:“多谢阿兄。我,我先走了。”慌乱地向桃林外退去。
  诚王望着这一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很快将脑中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去。对方可是宋炽,上辈子从未成亲,最后还出家了的宋炽,怎么可能?
  他做出这样不避嫌的举动,应该是把姬姑娘当作妹妹看待吧。毕竟之前他将她误认作了自己的妹妹,姬姑娘在宋家也生活了一段时间。
  梦中,兄妹俩的感情也极好,否则,宋炽助他登基后,也不会不顾规矩,什么恩典都不要,只求他将他的妹妹放出宫中,送回宋家。
  可到最后,只有她的尸骨回到了宋家。
  是他对不起他们,娶了蛇蝎心肠的女人,让对方有机会害死她,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
  诚王怔怔地望着初妍消失的身影,心中怅然。还是宋炽开口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臣也告退了。”
  诚王心中微动,开口道:“宋大人且慢。”
  梦中,他与宋炽一直是点头之交,直到对方被逐出宋家,身败名裂,因为初妍才有了深入交集。后来,也是为了要救出被卫昀强夺的初妍,才达成合作。可如今,初妍被忠勇侯府认回,他似乎失去了未来和对方深交的机会?
  没有宋炽,他想如梦中一般登上那至高之位,得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是痴心妄想。如今,好不容易在这里和宋炽碰面,他是不是该珍惜机会?
  另一边,初妍很快退出了桃林,心头兀自忐忑。
  算算日子,宋炽确实差不多该回来了。只是,今日是休沐日,他怎么一身官袍?是衙门里有事吗?可若衙门里有事,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初妍百思不得其解间,忽然听到梁六娘欣喜的声音:“姬姐姐,你出来了。”
  初妍循声看去,见梁六娘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地绕着手中的衣带,望着她的神色带着欣喜。初妍望向她的手,空空如也,显然先前说要去摘桃子的话只是虚词。
  梁六娘顺着她的视线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她手中的桃子,意识到什么,露出羞愧之色:“姬姐姐,对不起,我……”
  初妍静静地看着她,梁六娘说不下去了,手中的衣带在指上绕得乱七八糟。
  初妍走近她,将手中的桃子一股脑地塞给了她。
  梁六娘愕然看向手中忽然多出来的桃子:“姬姐姐?”
  初妍道:“六娘不是说想摘桃子吗?这些给你。”
  所以,她真去摘桃子了,殿下见她难道就为了陪她摘桃子吗?不可能吧。梁六娘迷茫地看向初妍。初妍却看也不看她,抬步向上走去。
  梁六娘忙抱着桃子追上:“姬姐姐……”怯怯地问道,“你生我的气了吗?”
  初妍淡淡一笑:“怎么会?”她不会生梁六娘的气。对梁六娘来说,一边是诚王和她的哥哥,一边是刚认识的她,梁六娘会做出这种选择乃人之常情。但,她也不会再次给予对方自己的信任。
  有些东西,一旦产生罅隙,便再无弥合可能。
  梁六娘看着她的神情,莫名不敢再开口。
  两人安静地沿着台阶向上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初妍听了一小段,听出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弹奏之人显然下过苦功,曲声悠扬,峭拔处巍巍如高山,宛转处又淙淙如流水,颇得高山流水之趣。
  只可惜,弹奏之人过于注重炫技,失了情感倾注。高山流水遇知音,本是挚友相交,心心相印,情谊内蕴,在此人的演绎下,却只觉琴音悦耳,缺了份打动人心的力量。
  梁六娘露出欣羡之色:“盈姐姐又在弹琴了,她弹得可真好啊。”
  是吕盈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