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 第34节
  上任的第二周,阮胭下达裁减员工的指令。
  常驻分部的高层也没想到新来的特助会做的这么绝,一个公司的人走了一大半, 靠一个新来的, 还是个女的,能维持下去?
  那可真是笑话。
  所以签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痛快, 只等着阮特助亲自上门再把他们请回来。
  可谁叫他们遇到的是阮胭。
  她这人没什么不好,就是倔的很,决定了的事,即使一条道走到黑, 也绝不回头。
  所以初到澳洲的八月份到九月份,她参加了无数的晚宴、酒局,就为了拉拢投资。
  忘记是哪次了,她从酒局上下来, 喝的胃里难受, 很小的一只,蹲在马路边, 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身边经过一对热恋的情侣,他们牢牢的牵着手, 只看了一眼,她的胃里逐渐酸胀。
  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当时没和陆矜北分手, 他们现在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永远都是——没有如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脱了细高跟,光脚走到附近的便利店, 买了一沓的啤酒出来。
  然后坐在花坛边上,一罐接一罐的,冰冷的液体下肚。
  不过一会儿,五六个易拉罐歪歪扭扭倒在她的脚下。
  夜风吹乱女人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神智。
  或许真醉了。
  阮胭低头,去风衣口袋里找到手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几秒就被接通,她却没怎么顾着看,对着黑了屏的手机,慢慢的打了个很响的嗝儿。
  她夸奖自己,“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头没音。
  夜风里,阮胭双手捧着手机,跟对面说悄悄话,电话线的那头,也一直默默的听。
  后来说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去的。
  只是一夜宿醉后,脑子昏沉的厉害,昨晚做了什么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持续了一夜的通话记录,安静的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5.
  十二月份,将近年末,远在苍城的老太太给阮胭致电,催促她去解决人生大事。
  “胭胭,你看到我发给你的照片了吗?”
  彼时,她和徐立在办公室谈事。
  看了眼徐立,阮胭走到落地窗边,脖子往后仰了仰,揉着发酸的脊椎,这才问。
  “看到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老太太说,“我也看了照片,长的挺俊的,他人现在在澳洲读博。”
  “老家也是咱们这地的,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一直读书读到现在。”
  阮胭坐在落地窗边上的沙发上,“所以您打的什么主意?”
  “嗳,你这丫头,非得让我说的明明白白是不是,我是让你去见见。”老太太扯着嗓子,一口定音。
  话筒的音量不低,徐立自然听见,看热闹不嫌事大。
  阮胭没理他,搪塞道,“老太太,我忙。”
  “你忙什么,工作少做一天就能处理完吗?”外婆振振有词,“你现在马上都二十五了,还真准备等到三十岁才开始打算。”
  “反正我都答应人家了,你不去也得去。”
  “老太太,你都答应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是通知你,好不好的呀,就今天下午三点。”
  “地址发我。”
  如果见一面,能宽慰老太太的心,又何尝不可。
  挂完电话后,徐立看她换高跟鞋,摸着下巴笑,“需要我开车送你过去吗?”
  “这倒是不用,你就留在这里当苦力”,阮胭把竞标书扔给他,“我回来之前改完。”
  -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餐厅,中国菜口味。
  只是一顿饭而已,阮胭想快刀斩乱麻,却未料到对方竟十分认真,把自己的人生履历打印在一张a4纸上。
  最后一条,入职意向写的是华策企划部。
  她眸光微顿,掠过几个字眼,随即若无其事的翻过去,继续往下。
  他咳嗽了下,介绍完自己后说:“考虑到父母年纪大了,所以我计划博士毕业后回国工作,前段时间,我已经收到了一个offer,业界很有名气的一家公司,工作地在北京,职业发展应该不错。”
  “你最近几年都计划在澳洲发展吗?”
  阮胭喝口茶,轻点头。
  博士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如果我们确定在一起,未来几年要面临异地风险。”
  察觉对方似乎想的长远,阮胭用几秒组织了下语言,尽量不打击他的自尊心。
  “我想,我们还不必考虑这么长久。”
  博士纠正她,“我是奔着以结婚为目的去的,这些自然要考虑进来。”
  “我大约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表弟,我认为我们两家人抗风险的能力比较低,我肯定需要进大厂赚钱。”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伴侣,在孩子出生后,能够进入体制内,确保家庭的下限稳定。”
  “等等”,阮胭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介绍我给你的人,没说我现在做什么工作?”
  博士抬了抬眼镜,“公司职员,有什么问题吗。”
  “行,我知道了。”
  后来,阮胭把相亲经历说给江橙听时,她快把人家博士给骂死。
  【你就应该告诉他,家里不仅有几套房等着收租,而且年薪不下五百万,赚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不用他养,他要是想跟你结婚,行啊,辞职在家专心带宝宝】
  【老太太上哪里介绍的人,年纪大了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大男子主义忒厉害】
  【他恐怕不知道,梦寐以求想去的大厂老板,其实是你前男友】
  阮胭见到那几个字眼,不知道该怎么回。
  过了会儿,江橙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该提他】
  【没关系】
  江橙删删减减许久,最后一股脑儿发了串语音过去。
  【其实吧,我有时候想想,你们两个挺可惜的,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打拼有多辛苦,我一直看在眼里。矜爷也是,虽然这些年公司发展不错,但你不知道,他脾气越来越摸不准,我有时候见他都哆嗦。虽然你说没关系,但我能不知道你吗,要是真放下了,也不至于这些年一直单着。既然放不下,你就没想过回国试试吗,或许还是没有结果,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等你们再见,你会发现他变了,或者你变了,都不是对方想象当中的人了,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安心与过去告别,,总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好】
  阮胭听完没回,趴方向盘上久久没动。
  亨朴说她是个胆小鬼,确实没错。
  5.
  二零一九年的第三季度,华策一直在清点资金,准备进军国外市场。
  第一炮瞄准的是纽约。
  有次傅砚池喝醉,不小心与一位海南的合作方说漏嘴,八成是追女人去了。
  这位海南的合作方自然对阮胭这号人不清楚,可是什么事情都经不住细察,不过半月,照片便传到这位手中。
  一次圈子聚会,他私下与人吐槽,“你说咱们陆总要什么美人没有,这些年也没见跟哪位长情过,难不成是真的吊在姓阮这姑娘这棵树上去了。”
  又指着茶几上的照片,品头论足:“要我说,这女孩纯是纯了点,长的也就那样,难不成真的活儿好,够野,才让咱们陆总这些年念念不忘。”
  话落,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闪过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如果有机会,他们更想亲自体会下这位陆董事的女人。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不知被谁传到陆矜北耳里,第二天几位海南合作方就被断了财路。
  后来知情人对“阮胭”这个名字一概三缄其口。
  很多年以后,有人采访陆矜北,那会儿他功成名就,家庭幸福,已经从公司转到幕后。
  记者问,“您当初为什么会产生把华策推向国外的想法呢?”
  他面对镜头,回答的滴水不漏,“野心。”
  6.
  二零二零年元旦过后,阮胭在澳洲大刀阔斧的搞大动作。
  熬夜赶工作更是家常便饭,甚至有几次直接住进医院。
  为了搭上澳洲的空调大商,她私下里还用了些手段,反手将了对方一军。
  那是一次饭局,这些空调大商本来定的当天签合作,可是最后关头对她动手动脚,还在饭桌上,油手已经伸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暗示性的意味明显。
  阮胭借口去洗手间,从座位离席,出来后跟徐立打电话,让叫几位小姐进去。
  等她们进去后,不过半个小时,一组混乱不堪的底片发到手机上。
  她又一并发给照片里的人。
  约翰知道后,亲自打电话过来问这件事情。
  “yan,其实这个项目,我们也可以搁置的,转投其他方向也不是不可以,你这么做,会让自己很危险。”
  “而且我听徐说,你最近工作有些走火入魔,为什么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我当初带你的时候就教给你的,你怎么忘了。”
  阮胭当时在电话里说的异常轻松,“老板,有谁会嫌钱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