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喜欢那个男配!(快穿) 第7节
  从那以后,闻人颂便再未娶妻。
  他就这样一个人把闻人瑾拉扯大,照常喝花酒看美人,只是如今京城里,再也没人会嘲笑他了。
  一来人们也看清了他的脾性,知道他外表看似浪荡成性,骨子里却是不差的。二来便是因为闻人瑾,闻人瑾太出色,即使常年居于天门山,先天目盲,极少才回京一次,也能叫人看到他远超常人的优秀。
  况且他哪怕不在京城,可外边经常有他的书画、字帖或是诗词传来,每每都能引得士人争相议论。
  生出这么出众的儿子,闻人颂某些时候还是很骄傲的。
  然而一旦说起成家之事,这儿子有多令他骄傲就有多令他头疼。闻人颂哪不知道,现在外边传的那个师父批命的流言根本不是真的,清一道长原来哪里是这样说的,是闻人瑾自己放了假消息,只为了不娶妻。
  闻人瑾太固执,就算是他爹也奈何不了。
  外边的人也真信了他的鬼话,竟然没哪家贵女想过嫁给他。
  所以当闻人瑾对远亭候说,自己要去苏家向苏小姐提亲的时候,没人知道闻人颂有多激动!
  他当晚抱着妻子的牌位边掉泪,边感动地说老闻人家终于要有后了,自己下去也不怕愧对列祖列宗了。
  至于那让闻人瑾改变主意的苏小姐,闻人颂是既感激又好奇,很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自家那个清心寡欲得快要升仙的儿子给勾下凡了。
  与远亭候的初次会面,阿洛就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可真亲切,饱含着长辈的慈爱,还带着某种奇怪的热情,好像两个人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两家谈论婚期的时候,远亭候更是直接指着年历说:“四天后不就是个良辰吉日吗?就四天后了!”
  年历表上,钦天监会结合一对新人的八字,来算出适宜他们嫁娶的日子。再用朱笔将那日子圈出来,以示喜庆。
  远亭候不识字,却是认得那红圈的,还知道专门挑那些近的。
  被苏太傅以四天时间太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为由拒绝后,他又去指后面隔的一个:“这个怎么样?”
  苏太傅面无表情:“半个月也不行。”
  阿洛在屏风后提心吊胆地听着,感觉那被拒绝的就像是自己一样。
  “这个总行了吧!苏老头你可别又说不成,你想想外面如今都怎么说的,再拖下去,迟则生变你懂不懂?”
  这次,苏太傅没再开口,然后日期就定下来了。
  除了婚期,还有其他各项事宜,全部商讨完毕时日已中天,要知道远亭候他们清晨就过来了。
  都到这时候,自然要留人吃一顿饭。
  按理婚前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为了避讳,阿洛跟姚氏在内间,苏家父子与远亭候父子则在外间。
  远亭候是个大嗓门,嚷嚷着大喜之日该喝酒,接着外面几人就喝起酒来。和远亭候这个喝了大半辈子的酒鬼比起来,只知道读书搞学问的苏家父子还太嫩。
  阿洛一碗饭还没吃完,姚氏就不得不出去照顾不胜酒力的苏太傅。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阿洛抬头,循声望去。
  门边站着一白衣俊雅的公子,长身玉立,清逸隽永,正眉目含笑望着她。
  他温声唤她:“苏小姐。”
  阿洛觉得奇怪,以闻人瑾的性格,怎么会不经允许就过来这里?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近了些才发现,闻人瑾白皙的脸庞微微透着红,琥珀色的眼眸浸润着薄薄的水汽,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一贯的从容,变得有些傻气起来。
  “你喝醉了吗?”阿洛仰头问他。
  醉酒的公子笑着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我来给你一样东西。”
  阿洛疑惑应道:“什么东西?”
  闻人瑾:“你把手伸出来。”
  阿洛瞅他一眼,看来是真醉了,这时的闻人瑾看着就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放在他面前。怕他看不见,她还提醒了一句:“我放好了。”
  闻人瑾低垂着眼帘,雅黑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阴影,他慢吞吞抬起手来,试探着触碰到少女的掌心。
  肌肤相触,微微的痒意传来,阿洛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下一瞬,手心一凉,一朵红瓣黄蕊的凤凰花出现在她手上。
  但这并不是真的花,它由最纯粹的红翡雕琢而成,火红的花瓣,形状与真正的凤凰花别无二致,看起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即便最厉害的雕刻大师来了,也得承认自愧不如。
  “这是红,对不对?”闻人瑾嗓音温醇,低低地道,“凤凰花是红,血是红,朱砂是红,嫁衣……也是红。”
  “瑾将红赠与你,望小姐喜欢。”
  *
  当远亭候与远亭候世子闻人瑾带着一车车礼物和京城有名的贾媒婆进了苏府,待了一上午还没出来的时候,远亭候府与苏家要结亲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京城。
  每个听到的人都震惊了,不可置信了。
  骗人的吧?远亭候世子不是在带发修行吗?不是师父早就批命了吗?不是终生不得娶妻吗?
  他竟然会成亲?娶的竟然还是那内定的太子妃苏洛嫣?
  那太子怎么办?
  第9章 第九章
  太子听说这事时,自己都呆了。
  他没想到苏家动作这么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给苏洛嫣重新定好了亲事。
  下意识地,顾修宴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二人的婚约怎么办?父皇那边该如何解释?
  同样的,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不过很快,宫里就有消息传来,有人向皇帝提起这事,皇帝轻描淡写地说:“本就是朕当年与苏卿的一句笑言,你们怎么当真了?况且那儿女之事,也不能不顾孩子们的意愿,成亲是喜事,可不是凑成怨偶的。”
  话里意思很明白,这婚约本来就是说着玩的,太子看样子也不喜欢苏小姐,那就这么算了吧。
  皇帝表明了态度,众人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有也不敢说。
  倒是太子听了很高兴,觉得这是父皇宠信他,考虑了他意愿的表现。
  皇后去得早,偌大的深宫中没有母亲作为交流的纽带,太子与皇帝的父子情分并不深。后来太子长大,与自己外祖宋家往来日益密切,此前还去舅舅的军营中历练了两年,都造成这对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宋家乃老牌世家,国丈宋潜山曾任国子监忌酒,乞骸骨后创立了宋家学堂,门下弟子众多,曾经朝堂上出现过为官者十之四五出自宋氏门庭,还被人戏称为宋半朝,其能量可见一斑。
  当年的三皇子、现在的皇帝,正是娶了宋家嫡女为妻,得到宋家这一大助力,才在帝位争夺中有了获胜的可能。
  可随着坐上帝位,身份发生转变,皇帝对宋家的态度也改变了。
  以前他需要它,自然希望它强盛。可当他成了皇帝,便懂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宋潜山的儿子宋壬州,今任西北大将军,镇守西北边境,手握二十万大军兵权。
  那年闻人颂被先帝召回京,没多久先帝殡天,西北军还没安排人接手。恰好三皇子登基,为了感谢宋家帮助,他亲手把西北军的兵符给了宋壬州。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如今反到成了梗在喉咙里的刺,想拔回来都没办法。
  皇帝忌惮宋家兵权,太子越长大与宋家接触得越多,对这个年富力强又野心勃勃的太子,皇帝也越发心生不满。
  太子其实能察觉到父皇偶尔看向他时审视的目光,对于这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他幼时也曾怀着敬仰濡慕之心。
  然而皇帝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不只有他一个儿子。分给太子的父爱少的可怜,每次见他,皇帝只会询问他的功课,考教他的学问,从不给予一丝关怀与温情。
  没了母亲,即便是太子,在深宫中也吃了不少苦头。艰难成长起来的太子不再软弱,不再轻信,也不再期待那虚无缥缈的父爱。
  他早早便懂得权势的力量,于是自请离宫去军营,在军营中,他遇见了自己的舅舅宋壬州。
  从舅舅那里,太子感受到了难得的属于家人的关怀,同时与宋家也越走越近。宋家外祖待他温和慈爱,宋家二舅会笑眯眯地拉他喝酒,宋家的表妹还会给他绣荷包,亲热地唤他表哥,比皇宫更像一个家。
  尽管皇帝那番话让太子以为父皇还在意他的想法,但他也颇为烦恼。没了婚约,便无法李代桃僵,让苏白薇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就在这时,宋府来人请他上门。
  宋府的大门,太子走得像自家一样熟稔。
  进门遇见的丫鬟小厮也都习以为常地向他行礼问安,一路走到外祖的屋外,顾修宴整了整衣衫才跨进去。
  室内一片寂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腿坐在窗边,低头凝视着面前黑白交错的棋盘。
  “凌风,过来。”老人头也不抬地道,“与我下一盘棋。”
  凌风,是宋潜山为顾修宴取的字。
  顾修宴在外冷漠疏离,面对自己尊敬的外祖却收敛了一身冷肃,沉声应“是”后,依言坐到老人对面,亦低头观起棋来。
  接下来两人再未交谈,只剩棋子啪嗒啪嗒落下的清脆声响,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
  片刻后,顾修宴放下手道:“祖父,我输了。”
  宋潜山这才慢慢抬起眼,认真打量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外孙。
  “凌风,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我学艺不精。”
  “不对。”宋潜山凹陷下去的眼睛并无老人的浑浊,依然精光四溢,他缓缓道:“你太重情,因为我是祖父,你便不忍用对待对手的手段来对付我,在你心中,这只是一次切磋对弈,而不是真正的厮杀。”
  顾修宴沉默不语,祖父说的是对的。
  “凌风,你若要成事,便得抛开那儿女私情,以大局为重。”
  “祖父的意思……我不懂。”
  宋潜山平静道:“众皇子都长大了,他们有母亲有外家还有妻族帮助,你凭什么胜过他们呢?”
  顾修宴:“我也有祖父和舅舅。”
  老人冷酷地说:“你是皇家人,你姓顾,你与我宋家唯一的联系,便是你早已去世的母亲,我们为何要堵上全宋家的生死去助你?”
  顾修宴握紧了拳,一语不发。
  “你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家族强大的妻子。”苍老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岁月的沉淀与厚重,一声一声好似铜钟一般,响在年轻男子耳畔,“你二舅家的表妹如岚,下个月便满十四,你身上带的香囊还是她给你绣的……”
  苏家与远亭候世子的婚事既然已板上钉钉,京城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也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以太子如今的年纪,本来早该成婚了,苏洛嫣这个未婚妻没了,其他贵女们便有了机会。
  说到底,谁也没觉得那苏府的庶女能当太子妃,这太子的婚事,对世家们来说不仅是婚事,还是权利更迭与投资站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