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 第254节
  这一声发问是出自神像的嘴,但却是震在人的心里。阮棠心脏狠狠抽搐,疼地她没抓住柱子,直接摔在地上。
  闻玺眼角余光注意到,似乎想做什么,可是几条铁链狠狠牵制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更诡异的,是从铁链上传来一种吸食的力量,在吞噬他的血肉。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手掌上皮肉已经干瘪下去。
  阮棠从地上爬起来,很快凌空画了一个符,朝着铁链弹射过去。
  幽兰的符咒闪烁着撞上铁链,然后吸收的一干二净,没有起任何作用。
  阮棠用了这个符咒那么多次,还头一次碰上这样的结果。
  神像桀桀笑了两声,又以震动人心的声音说道:“臣服吧。”
  阮棠不信邪地又发了一个符咒过去,在铁链上依旧石沉大海般。
  闻玺的眼睛涨红,脸上露出厉色,他忽然抬起左手,金光凝聚成匕首的样子,砍在铁链上。寺庙又再次剧烈震动,但铁链没断,反而加剧吸食他的血肉。
  闻玺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干枯骷髅的样子。
  阮棠着急地左右张望,发现地上有摇落的烛台,一咬牙,抄起来就朝闻玺冲过去。
  金属烛台劈在铁链发出响亮的声音,但也没作用。
  闻玺喝止她,“让开,别看。”
  作者有话说:最近忙装修,所以不是很在状态,抱歉,等这周过了,下周应该可以增加更新,这样看起来就不会太碎片化了
  第378章
  阮棠把头撇过去,地面震动骤然加剧,她不敢去扶供台,矮着身体,手脚并用撑在地上,耳边听到闻玺的闷哼声,十分压抑。阮棠没忍住,朝他的方向看去。只见闻玺一手拿着刚才她拿来的烛台,上方有细尖的一段,他用尖锐的那头刺进手掌中,划开巨大的口子,血液一下子喷涌出来,大半溅在供台上。
  供台十分邪门,血淋在上面一眨眼就被吸食的干干净净。神像的脸上甚至露出满意的微笑。
  闻玺的手心裂开的地方已经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只见铁链牢牢缠绕在他的骨节上,头部还有细齿状的一段。阮棠看到一眼,被这渗人的一幕激地头皮发麻。
  闻玺面色铁青,用烛台挑起铁链,一点点从骨头上扯落。整个过程很缓慢,摩擦着骨头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直到铁链从骨头上脱离,闻玺把烛台往神像上一扔,然后快步后退,完好的那只手来拉阮棠。
  关键时刻,阮棠当然不想当个拖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等闻玺手伸过来的时候正好搀扶住他。
  闻玺怔了一下,说:“马上出去。”
  在摇晃的犹如地震的环境内,两人跌跌撞撞往外逃。
  大门忽然摇动,要自动关闭。
  阮棠大为着急,不信邪地再次使用了“发”这个冲击的符咒,这次总算起了作用,大门被符咒一冲,关拢的速度一缓,两人就趁这个间隙,逃出门外。
  阮棠回头看了一眼,供台下方窜出十几根铁链,都在空中舞动着,不过看距离,它只能伸出一米左右范围,再远就不行。
  她喘着粗气,心头一松,要真是没有限制的,他们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毕竟连闻玺都被逼得如此狼狈。
  阮棠转头朝闻玺的手上看去,“你没事吧?”
  闻玺的脸色发白,看向院子另一边,“没事。”
  他的手藏在长袍袖子里,虽然有自愈能力,但这里和外界大不相同的环境让阮棠还是有些担心,说,“让我看看吧。”
  闻玺拦住她的手,轻声说:“有人来了。”
  阮棠朝院子里看去。
  骆家那个领路的人从小路走过来,对着两人微笑道:“老祖让我来请两位贵客过去说话。”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阮棠觉得很不对劲,没好气地说:“非得现在?”
  领路的说:“老祖说事情很重要,两位如果没有事现在就可以去。”
  口气依旧谦和有礼,但说的话却有一股强迫的意思。
  闻玺说:“带路吧。”
  对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立刻先一步转身带路。
  阮棠用眼神询问闻玺。
  他眼里的红血丝刚刚消退,轻轻摇了一下头。
  来到白天的正厅。
  骆裔博坐在轮椅上,桌上摆着三杯茶,冒着白气,显然是等着他们。
  闻玺和阮棠走进去。
  骆裔博抬起头看向他们,目光很奇特,似乎是惊讶又像是激动。他把两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尤其在闻玺身上的血迹看了一会儿。
  “你们刚才已经进入神庙,可曾见到沧神?”骆裔博问。
  阮棠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骆裔博安排他们住在灵阵部,就是为了让他们去一趟沧神庙,这就难怪他们刚从里面出来,就有人来请他们。当然,如果他们从里面走不出来,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闻玺冷笑,“沧神?难道不是你们哄骗下层用的手段?”
  骆裔博在他衣袖上大滩血迹上停留了几秒,“两位既然已经进去过,咱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沧神原本的确不是身,那是咱们祖上最厉害的一位先祖,永乐年间,集众人之力避世就是他领的头,他术法无边,几乎有偷天换日之能。在他过世之后,咱们这里也乱过一阵,毕竟有很多人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卷进来。所以在这位先祖死后,他们就集合起来,搞了一次叛乱。”
  闻玺嗤笑,“叛乱?你们还真是圈地为王了?”
  骆裔博闻言并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三家都是方士之后,拥有常人不能及的手段,这里所有一切都是先祖使尽手段开垦而来,说是这里的王者,也不为过吧?不管哪朝哪代,都是有实力有能力者为尊,在这里也不例外。”
  阮棠皱起眉头,在这两天里据她所了解到的,当年三个方士家族开辟空间,为了后代繁衍血脉不会太过靠近,他们裹挟了几个村庄的普通人来到这里。这些人的后代世世代代都在下执区生活,被限制的很死,身上不能穿任何带修饰的衣服,一日三餐都是菜和清粥,在上宰区的人面前奴颜婢膝,只有少数人才可以到上层去。
  在骆裔博的嘴里,竟然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阮棠忍不住嘲讽一句,“当初来这儿也没给人选择的机会啊。”
  骆裔博朝她看来。
  阮棠对上他的眼,心下一咯噔。
  “原来是你,”骆裔博说,“白天戴着面具还没认出来,在熄珠我们就已经见过了,没想到这么有缘。”
  阮棠干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
  骆裔博道:“在熄珠里就已经见识过这位姑娘的不凡,难怪刚才在沧神庙里都能全身而退。”
  闻玺牵住阮棠的手,把她稍稍往身后拉了一把,说,“好了,直接说正题吧,把我们引去沧神庙是为什么?”
  骆裔博说:“白天闻先生和我说要出去的事,我总得试试你们的诚意,当然,最重要是是实力,像你们这样外界来的,没有信仰过沧神的,能毫发无伤从里面出来,就已经证明你值得信赖。”
  闻玺道:“离开的关键在沧神?”
  说的是沧神,而不是沧神庙。
  骆裔博眼睛一亮,“果然慧眼如炬。”
  “那个半神半鬼的东西是你们搞出来的,现在失控了?”闻玺又问了一句。
  骆裔博此时已经不意外他能看穿,缓缓道:“并不是失控,而是一开始就没在控制内。先祖的手段非凡,离世前建了神庙。当时我们以为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下层,引导大家信仰。拜的时间久了,才发现有点问题。”
  第379章
  “先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自己的一丝意志留在神像里,长年累月受供奉和信仰,竟然养成了独立的神智。上宰区的三家都没有察觉,等发现的时候,神庙已经不受控制,它独立吸收着众人信仰的力量,并转用一部分平稳空间。我年轻时就已经开始研究这块地方,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小空间,照理说要回到外间世界,只要穿过界点就可以。但由于神像已经和空间相连,界点变得很难捕捉,并不断变化,才让这里彻底成了一个避世不出的世外。”
  闻玺听到这里朝他一睨,若有所思,“几百年的供奉和信仰,你们早已经拿神像无可奈何,而且也不能对着所有人推翻信仰、你们担心继续留在这里,最后会变成滋养那位先祖的营养,所以才想离开,回到外界去。”
  骆裔博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用熄珠逃脱到外界。”
  阮棠讶然,“熄珠是你们的?”
  “熄珠是祖上传下来的神器,把魂魄封在里面,用熄珠穿过界点可以不受伤害。”骆裔博道,“原本这也算是离开的下下策,不过上次这位姑娘在熄珠内打破禁制,熄珠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阮棠:“……”还成了她的错。
  骆裔博说了这样一大通话,疲惫地揉了一下眉头,“只要神像在,这个空间就牢不可破,无法从这里走出去。这些年我们已经用了各种方法,比如把步道放在外面,还有减少下执区的人来神庙的次数,但收效都不大。”
  闻玺说:“甚至还弄出一个圣者,想要分流一部分供奉的力量。”
  骆裔博点点头。
  阮棠心想难怪圣者的称呼那么另类,原来是另外弄出来的。
  骆裔博抬起眼,“现在有两位来了,还能在神庙全身而退,这样我们出去倒是有了成算。之前闻先生不是问过我,是否有出去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毁了神庙就可以。”
  闻玺不冷不淡地道:“你们研究那么多年都没有把握,靠我们两个有什么用。”
  骆裔博道:“之前的把我不大,加上两位成功更有可能了,今夜太晚了,两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们这里当然也会提供资源,让两位放心。具体的等明天再说吧。”
  他口中说累,表现在外的也确实是累,脸上的褶子几乎都快要垂下来。
  闻玺没说什么,拉了阮棠就走。
  两人回到房间,阮棠擦了一把脸,躺在床上也觉得累得不行。睡前又问了一遍闻玺受的伤怎么样,闻玺说在慢慢恢复中。她筋疲力尽,嘴里嘀咕了一声什么就陷入沉睡。
  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醒来,阮棠被床边高大的人影吓了一跳。
  “是我,”闻玺的声音。
  阮棠吐了长长一口气,“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好吓人。”
  闻玺坐到床沿边,外面已经天亮,光线透过窗纱映进来,他的脸一面被照亮,神色晦暗不明。
  阮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岳城?”
  闻玺笑笑,“你还真看得出来。”
  阮棠心想你的眼神这么可怕,分不出来才见鬼了。嘴里说着,“你不睡觉站着吓人干嘛?”
  闻玺伸出手放到她的面前。
  阮棠低头一看,他的右手被吸食过血肉后还没有完全恢复,看起来干巴巴的,皮肤也有些皱,看起来像是耄耋老人的手,和其他身体部位至少查了有三十年的距离。
  外面都已经天色大亮,应该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闻玺的长生不老体质恢复的有些慢。阮棠记得当初自己车祸,身受重伤,一个晚上也差不多全部恢复了。
  “神像伤害很特殊?”阮棠问。
  闻玺说:“不是,是这里的环境有些异常,我也有点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