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这次也是和很多次一样的,没有。
  做吗?景灼攀上他的脖子,贴到他耳边,哥。
  窗外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惊天动地的声音掩盖,或者这是景灼今天说的过初一就离开的最后一次,比以往都要|。
  明明是祥和除夕夜,却做出末日狂欢的放肆。
  景灼抱紧他,也被他抱紧,喝醉了有些头晕,心里的不安却异常清晰地充斥着。
  叫我。程落沉声说。
  程落。景灼破|碎着声音,哥。
  其实他特别想说,程落你亲我一下。
  很久之后才平歇,已经是后半夜了。
  两人各据床两头抽烟,一言不发。
  什么时候回市里?程落弹了弹烟灰,灰簌簌落到地板上。
  景灼一时半会儿并不打算回市里,连马上回去的想法都没有,那样说完全是嘴硬。
  但他顺着嘴硬的说下去了:后天。
  还回来么?
  不回来了。
  够无情。程落笑了,沉默好一会儿,语气很淡地开口,这样也挺长时间了。
  景灼怔了一下,浑身的醉意瞬间清醒。
  手上的烟有些颤,他干脆熄了,使劲捻住。
  程落的语气像是在商量明天上哪儿干什么吃什么:散?
  一整个星期起起落落的混乱心情在这句散中崩了,那是一种呼吸下沉,心脏停跳的感觉。
  行。景灼云淡风轻地从床头柜拿起衣服,动作非常僵,呼吸也拼命屏着,怕被听出慌乱和痛苦。
  这一刻一切都参透了,是的就是他不愿意猜想的另一种可能,所有的接近和逾越都只是调情,不需要了就一个轻飘飘的字儿:散。
  这么晚了,要不明天?程落起身开灯。
  不了。景灼干巴巴地说,回出租屋收拾东西,明天再收拾来不及。
  做年夜饭的两袋厨余垃圾放在门口,景灼非常迅速地收拾完出门时还顺手给捎下楼,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无所谓得不能再无所谓。
  他以为自己情绪隐藏得天|衣无缝。
  进电梯,出楼门,走到楼下垃圾站把两袋垃圾扔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去车库。
  他没想回出租屋的。
  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屋都住过,他更愿意把这儿当家。
  想起来刚才程落说的。
  就跟扫垃圾一样,一扫,一抄,往垃圾桶一倒,全都结束了。
  程落这样处理了曹朔,也这样处理了他。
  可他和曹朔哪哪都不一样,他不是垃圾,他也没当过程落前男友。
  脑子特别乱,风雪把他整个人裹着,除了眼眶是热的身上哪儿都冷。
  景灼站在垃圾站旁边,背对着风点烟,这次非常操蛋地成功了,火苗蹿起烟头猩红,铺天盖地的委屈一下子淹没他。
  眼泪涌出来,在风中很快被吹干了。
  程落站在窗边,看他抬手狠狠擦了下脸,嘴角勾着,心里却又热又疼。
  他抬手抵在窗户上,摸了摸雪中立着的小人,拨过去电话。
  电话响到快挂断的时候,小人终于接了:嗯?
  鼻音特别重,嗓子哽着哑着。
  景灼。程落垂眼看着小人,连名带姓地叫他,大年三十儿的,我为了陪你跟家里请个假容易么。
  电话那头没声音。
  请假原因是回家陪对象。程落顿了一会儿,你说你不缺一个床|伴,那咱就散。
  景灼拿着手机贴在脸上,也抬头看见楼上那扇窗后的亮光,那里站着的人。
  他有些茫然,刚才哽着无声地哭,现在还一抽一抽的,眼泪不断冒出来,但隔着小雪,能看清那个人。
  心跳得飞快,呼吸急促。
  如果那个床|伴想当一直关心你的那个人,想跟你换个关系,想光明正大地说爱你
  那你缺不缺一个男朋友?电话里,程落的声音传出来。
  第30章 完结章 发表一下三十岁感言。程落
  一瞬间,周遭是静的。
  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快要蹦出来扎进雪地里打滚的叫嚣。
  我没有过炮|友,真要算的话,你是唯一一个。电话那头,程落还在说,可能你不信,但当时在急诊科见你的时候,我就有私心了。
  景灼当然信,也是在程落说完的时候,他才幡然发觉,自己也是一样。
  他眼泪涌得更凶:你骗我啊?
  哎别哭程落听声音有点儿慌。
  我也骗了你。景灼使劲擦着眼泪,笑了,程落,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特别喜欢的人。
  说后半句的时候,不知道谁挑着一挂鞭炮站花园边放,程落听得不太真切:什么?!
  我说!景灼在巨响中捂着一边耳朵喊,你男朋友在楼下冻半天了!
  来了!电话被迅速挂断。
  不到一分钟,程落从楼口跑出来,下台阶一呲溜还差点儿滑倒。
  让程落下来再跟自己一起上去的意义何在?景灼不知道。
  但毕竟是能光明正大提要求的男朋友了,是吧。
  景灼朝张开着胳膊的程落走过去,抱住后使劲在他后背上抽了一巴掌。
  刚到手的新鲜男朋友就有人这样祸害,像话么。程落笑着搓了搓他的脸,给他把泪痕轻轻擦去。
  景灼蹭了蹭他的掌心,盯着他。
  程落也低头看着他:想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嗯?景灼没听懂。
  程落嘴角勾笑,捏着他的脸,缓缓凑近。
  电光石火之间!
  景灼没来得及闭眼。
  做了那么多次,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不带任何情|欲的,一个恋人之间的吻。
  比任何一次做|碍都让人上瘾。
  以至于回到家,两人坐沙发上回神的时候,景灼又戳戳他,小声说:再亲我一次。
  我不。程落无赖起来,摊开仰躺在沙发上,你怎么不亲我啊?
  那我亲了?景灼凑过来。
  随时随地想亲就亲,不用请示。程落按着他后脑勺往下压了压。
  可能景灼是真有点儿上瘾,程落在家干什么都突然过来亲一口。
  亲完自己还不太好意思,装作若无其事地再走开。
  程落有种家里有了两只猫的错觉,这只野的比之前家里那只更像猫。
  初一下午程落准备回爸妈家的,正收拾东西,景灼无声无息地进了卧室,蹲下亲他一下就要溜。
  哎哎哎,干什么呢。程落伸手把他拽回来按到床|上,撩完就跑缺不缺德?
  这猫还挺凶残,被按住条件反射就回手一抡,差点儿给程落扇飞出去。
  他捂住胳膊倒抽凉气。
  没事儿吧?景灼坐起来。
  程落把他再按回去,手撑在他颈侧:晚上回家一趟,一起吃个饭。
  我也要去?景灼愣了愣,大过年去他爸妈那边有点儿奇怪。
  当然。程落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毕竟都叫过小姨了是吧。
  景灼回想起那天的尴尬,现在非常想再给他抡一巴掌。
  不过是没劲儿再抡了,程落这个吻从细碎的触|碰变成深|吻,弄得他有些轻飘飘地脱|力。
  景灼推了推他:我去收拾收拾。
  一会儿再去。程落咬了咬他下巴,现在你要为撩完就跑负责。
  到程落爸妈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初一晚上家里人稍少一些,每家有人分散到其他人那儿,程越峰去二舅家吃饭了,没在家。
  这回景灼再来心态就跟上次不一样了,好像更拘束一点儿,在刘菀和七大姑八大姨眼皮子底下看程落一眼都觉得心虚。
  景哥!程忻然在书房门口小声喊他。
  程落跟在景灼身后很自然地就要进去,没成想被她推了出来。
  我看看,程落抬起她胳膊端详着,佯装惊讶,胳膊肘都拐变形了吧?
  关上门,程忻然一脸急切:景哥你俩是和好了吧?是吧?!
  不知道。景灼挺无奈,问你哥去。
  我哥那是浑身上下冒着恋爱的粉泡泡啊!程忻然胳膊一挥,压低声音,到底什么情况?
  寒假作业写了么?景灼一句话给她堵回去,程忻然的八卦之魂立马熄了,蔫蔫地翻了翻没写几张的作业。
  另一边,刘菀也压低声音问出同样的话:什么情况了?
  非常好的情况。程落揽住刘菀的肩晃了晃,一脸憋不住的笑。
  瞅你那样儿的。刘菀打了他一下,也笑了。
  厨房门被拉开,景灼走进来:阿姨,我来帮忙。
  程越峰不在家,刘菀的厨艺撑不起来这桌菜,她不跟景灼客气:小景把那边洗好的菜焯了。
  程落挽了挽袖子:我也
  你出去。景灼打断他。
  平常程落想祸祸厨房时他这样说习惯了,一个没留神也在人家亲妈跟前脱口而出。
  瞬间有些尴尬,然后疯狂自我安慰,还行比上次叫小姨好一点儿。
  不过刘菀没什么反应,跟他一个态度:出去,别在这碍事。
  景灼在厨房跟刘菀独处也不算太尴尬,上回尴尬是因为刘菀没想到会是景灼,这次相处起来就自然得多,跟他聊聊日常聊聊工作之类的。
  打了一会儿下手景灼还想帮忙,结果跟程落一样被赶了出去:外边儿玩去,你俩水平谁也别笑话谁。
  这景灼是不服的,想给刘菀露一手。
  大个儿的!刘菀笑着把他往外推,过来把他弄走。
  景灼还没反应过来大个儿的是什么东西,程落就走过来勾住他脖子把他带走了。
  刘菀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熟了之后对小辈儿透着不假不作的亲昵。她思索了一下:小景是二个儿的。
  这个听着多少有点儿二了。程落乐了,低头问景灼,是不是啊二个儿的?
  景灼隐隐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凑到程落耳边小声问:你跟阿姨说了?
  程落竟然挺骄傲地点了下头。
  晚上串门儿拜年的亲戚都离开了,四口人加上十点多才回来的程越峰,五个人坐沙发上看春晚。
  现在换哪个台哪个台是春晚重播,其实现在跟以前演什么看什么不一样,想找个电影电视剧之类的很方便,但家里还是延续着十多年前的习惯,只要春晚还铺天盖地地重播就跟着看。
  当然,这个习惯是上点儿年纪的才有的,程忻然有点儿坐不住,拿着手机偷偷找电影。
  大过年的看这些干什么。程越峰扫一眼就知道程忻然没干好事儿,无聊了就回屋吧。
  已经不早了,刘菀打发完程忻然去睡觉:你俩回去?
  嗯。程落打了个哈欠。
  临走的时候刘菀挤到玄关口,迅速往景灼外套兜里塞了个红包。
  景灼有点儿懵,哭笑不得:阿姨,我都工作了,要给红包也得是我给你啊。
  嘘。刘菀把他往外推,轻声说,当了我们家二个儿的就得有红包,你的明年再给我。
  那我呢?程落回头问,我还是你们家大个儿的呢。
  别不要脸皮了。刘菀朝他俩挥手,路上慢点儿,让程落开车。
  景灼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儿手足无措,有点儿慢慢体会到别人家年的温暖。
  初三上坟,程落陪他去的公墓,现在墓地严禁烟火,两人带了花去。
  扫墓的人都比较安静,墓地冷清,到处都是素的。
  老太太,过年了来看看你。景灼站在墓前,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想说的,就让你看看我过得挺好,不用惦记。
  年三十到初三雪一直没停,程落打着伞站在他身旁。
  还有了个给我撑伞的。景灼笑了笑,是不挺意外?
  科长放心,程落说,我会一直给他撑着,刮风下雨,以后我就是他的依靠。
  这依靠大多数时候坚实,但也偶尔会柔弱一下。
  除夕那天晚上他光急着下来找景灼,睡衣外套件厚外套就出来了,一冬天没感冒,因为在雪地里站一会儿着凉了。
  这就有点儿惨了,年假本来满打满算就一周,剩下一半的时间都只能窝在家里养病。
  不过他也并不介意,毕竟家里还有个也不怎么愿意出门的。
  能行吗?景灼往他身上盖了床毯子,坐到旁边研究这个神奇的配方。
  葱茶,大葱煮熟泡茶的那种。
  比姜汤管用。程落捂在毯子里声音带着鼻音,闷闷的,程忻然小时候着凉了我妈都给她喝葱茶配感冒灵。
  我寻思有感冒灵就行了。景灼打开冰箱翻了翻,正好有之前没用完放再保鲜盒里的葱段。
  她也那样想。程落笑了,所以葱茶这个东西差点儿从我家失传。
  到你这儿又继承延续了。景灼把葱下锅煮了,顶着一股折磨鼻子的味儿趁熟葱水沸腾泡上茶。
  端给程落,程落看了一眼,憋着笑:你先尝尝。
  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景灼刚要把葱茶塞给他,顿了顿又微微抿了一小口,竟然面不改色,不热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