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垃圾时间
  这两人半小时前还聊呢,说这娱乐圈里新人的不少东西,其实蛮蛋疼的,还说韩升最近比较幸运。
  谁曾想,话刚说完就被反将了一军。
  “怎么回事啊,他说剪就剪啊?”
  蒋希希当下就有点上头了。
  自家艺人表现上好,作品出色,不给他更多镜头也就算了,还要把他今天晚上表演的片段剪掉?
  简直不讲武德嘛...
  确实,她刚才也说了娱乐圈新人没地位。
  但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这,这,虽然她好像也知道自己肯定搞不过对方那种大经纪人:王达是谁?是提到他,比某些三线艺人还要出名的大经纪了。
  如此顶层的经纪人,想要搞事情确实有能力。
  除非就是...
  “那你们节目组呢?什么态度...”想到这里,蒋希希忙问。
  其实如果真要是中小型节目,那基本上就完了,说句不夸张的——没有人会为了现在还一名不文的韩升,去得罪还算当红的李熙珉。
  本来就是陪衬,删了就删了。
  这不就是综艺节目里的常态么,大牌嘉宾喝个水旁边都有花字加戏,各种夸奖;小咖艺人扭伤了脚都无人问津,只能自己忍着。
  好在这是一档,s级的节目。
  如果不是节目组自家艺人的话,多半是不可能让艺人在组里,上来就干涉节目组行事的。
  “当然不愿意乐。”陶满说到这脸色好了一些。
  谁都知道,《去大理》的质量不错。
  而节目组肯定是希望节目亮点越多越好,所以他继续道:“这不,导演就让我来找你们了么。一会过去的时候,我就不陪着去了,你们就假装路过,然后推门进去聊这个事情就是了。”
  有些东西,真要当面撕破脸...
  可能现在还未必。
  “行,我们这就过去。”
  蒋希希说着,风风火火就要拉着韩升过去。
  忽然她又顿住,拿出口红,仔细地涂了下,照了照镜子确认不错,才继续气势汹汹地往那边走:
  断自己艺人前途,有时候比抢个资源,都要严重得多。
  “咯噔,咯噔...”
  鞋跟踩在地面上轻响,走廊里的灯光依旧和煦,但人们的心情并不好。
  而这条走廊的尽头,正是导演的屋子。虚掩的房门处,可以听见里面两人在说着什么。
  韩升和蒋希希探出头稍稍往里看过去,就见到吴丹脸上有些发红,整个人低气压到不行,皱眉道:“达哥,这样真的不行。
  韩升是临时被我们请来帮忙录制的,人家录节目可能就最后有点镜头,不能真全删了吧。
  这样,我怎么对人家说得出口啊?”
  屋内,王达心中只是嗤笑了一下。
  真要是请来帮忙的,那今天上午也不会是那样的安排,何况一个新人凭什么要你吴大导演去请?
  他韩升何德何能。
  但王达肯定不会戳破,表面上还是一片诚恳:“是,吴导,我知道你不好办。但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这前面两期啊,主要是要捧小珉的。”
  说着,他仔细分析道:
  “可这次就有两首歌曲输出,会不会,有点分散观众注意力了?”
  废话,你就是自己也觉得李熙珉的歌赶不上韩升的呗?
  还扯什么注意力。
  吴丹也知道对方说的什么鬼话,也同样不可能戳穿,便道:“可能是,那要不我们折中一下,《去大理》我们就直接放,没有其他的介绍?”
  “这个,我觉得...”
  总之双方开始焦灼,僵持。
  看起来,已经这样持续好一阵子了。
  蒋希希知道,自己该登场了。便立马乐呵道:
  “导演在吗?有个事想和你聊聊...”
  推门,然后她满脸惊讶,道:“哎呀,达哥也在这?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呵呵。”王达皮笑肉不笑:“那我一会...”
  “别啊,这事也和达哥有关,都听听呗。”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蒋希希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拉住了王达。
  吴丹在边上也一唱一和:“那挺好,刚好我们刚才聊的事情,也和你们有关。”
  “什么事情啊?”蒋希希一脸疑惑。
  吴丹先是咳了咳,不顾王达脸色难看,道:“达哥觉得我们一下子录两首歌,可能太多了,想做一个调整...”
  言笑晏晏,又暗流涌动。
  韩升在现场只想拍手称赞,这一场戏要拿出去评奖,怕是要拿好几个影帝影后回来了...
  ...
  三人斗法正式开始,其实韩升这个当时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参与感。
  非要说,他就相当于一个砝码。
  有他本人在这,有些话,王达只要还稍微要点脸,留一线的话就不太好说,也算是蒋希希为数不多的转机了。
  说实话,这次也就是节目组签了合同,要捧李熙珉,还算好的。
  他要真是但凡节目里有李熙珉背后公司的投资,今天就完全没得玩。因为这就属于碾压性质了,就算导演想保也没用,人家两方压力呢。
  这会,导演站韩升,制片人不想蹚浑水,王达反对韩升,算是能僵持住。
  可即便如此,就想想:
  王达这边都能给节目组搞得不敢直接说话,也是挺牛的。
  以至于蒋希希只能从中穿插,配合着吴丹。
  然后来做点事情。
  双方于是这么一番虚情假意之后,最终到了摊牌环节。
  “达哥,我能讲讲我们聊到现在,我怎么想的么?”蒋希希于是道。
  话都说到这了,混圈子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王达也就点头,道:
  “当然,没问题。”
  “咱们聊了这么半天,其实大概也知道彼此怎么想的了。我这就一句话,哪怕把他今天其他戏份剪完都成,要把韩升新歌《去大理》剪完,我是肯定不答应的。毕竟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没有以后了。”她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
  屋子里也安静了一会,显然都在思考。
  “...”
  王达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也行,把这个部分,放在会员的plus(加长)版里吧。”
  好家伙,韩升一听就无语了。
  所谓这个“会员plus版”,顾名思义,就是只有会员才能看的加长版。
  可问题就来了,首先看这个版本的门槛就必须是会员;再次,会员版要比普通版晚上线一天,一般只有节目或者嘉宾的忠实粉丝才会去看。
  韩升,有什么粉丝?
  而一个新节目,又有什么粉丝?
  这听起来似乎像是让步了,但说到底还是基本上没有多大意义。
  “达哥,这样就没啥意思了。”
  蒋希希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但又必须忍着,她现在的底气其实全靠导演这边撑着。所以只她能呼了几口气,才道:“韩升他的片段放里面去,不会有多少人看的。”
  “没事,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王达道:“我昨天听了,确实不错的,肯定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专门去听的。”
  我听你个大头鬼!
  韩升在一边真不太看得下去了,这家伙,脸可真厚。
  “可是...”蒋希希还要争辩。
  王达直接打断:“够了,就这样吧。煕珉可是很忙的,真要这么折腾下去,耽误了他接下来的行程,到时候万一下一期录不了就不好了...”
  话里话外都锋芒毕现。
  事情似乎又一下子,快成了定局。
  “好了,我来说两句吧。”吴丹这会终于开口。
  他是不可能做坏人的。
  哪怕他最后想的也是起码要把这首歌在正常节目里播出,引发关注。但是坏人呢,肯定还是蒋希希要去做,锅也得她来背。
  现在,无非是看着谈不下去了,才终于当个:
  “裁判”。
  这一点韩升心里门清。
  所以他只是吃瓜看戏,然后果然等到了这个片段——至于要不要趁机狐假虎威,免了——人家大牌艺人+大牌经纪人,威风很正常;自己正常经纪人+新人歌手,能有机会说话都可以了。
  圈子里规则就是这么样。
  “达哥,你这样说韩升这边确实很难,今天录一天也挺辛苦。”
  末了,吴丹又转头对这边道:“希希,韩升,你们也要理解达哥这边,为了节目能够更专注,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好家伙,吴丹都佩服自己刚才说这段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修炼有成啊看来是。
  所以他接着道:
  “那这样吧,我提议,把这一段放在节目最后的最后播出。”
  ...
  所谓最后的最后,那就是播放演职人员名单的时候了。
  伴随着的,画面上还要飘起赞助商的广告。
  基本上看不见画面,只能听见声音,还不是纯的节目声音,还包括“感谢xxxx品牌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这样的东西,很影响观看体验。
  播完这个,立马就是电视台的广告了。
  所以可以说,这段算是全片中最没有牌面的内容了,甚至被人称为垃圾时间。
  一般都是播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屋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王达,也不得不说,这一段的时间点可能比在会员版里看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蒋希希也知道这个,她的目标肯定不是这里。但她也没有说,因为现在是吴丹开出了自己的价码,那她基本上也就丧失了和王达议价的权力。
  韩升更是直发愣,他没想到参与的节目录的第一次,就这么图穷匕见。
  “滴答,滴答...”
  屋子里只剩挂钟走动的声音,已经是深夜了,屋子里非常安静。
  但这四个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的答案,还是归于王达。
  “呼...”
  王达长出了一口气。
  他转身,慢慢朝门口走过去。整个屋子里气氛突然阴郁得吓人,吴丹手指微颤,似乎下一秒就要有所行动。
  “哎,好吧。”
  然后王达忽然开口说了一声。
  韩升等人转头,就看见王达又恢复了初见面时和煦的样子:“我觉得这样也行,导演你看着来吧。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录节目呢,大家早点都去休息吧!”
  说着,他不自然地摆了摆手,走出了屋子。
  王达还是肯定没有撕破脸,更不可能因为一个韩升,就不录接下来的节目。
  真这样搞了,他也得罪不起。
  更会说出去惹人笑话。
  “行,那我们也先走了。”
  半晌后,蒋希希也点头道。
  这场风波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好歹没有一败涂地,也算是难得了。
  毕竟今天要是开了这个口子...
  明天,那就更说不好了。
  “导演再见。”韩升也点点头。
  他确实感受到,今晚自己的无关紧要,心中有些感慨。但也不同于那些这个年龄的男生,他知道这就是社会的真相,所以倒没有什么怨怼的。
  只是心里,难免会有点情绪复杂。
  ...
  出门,左拐,两人一起回了屋子。
  陶满还在屋子里等着,见两人回来,立马上前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
  蒋希希一进屋子,就双腿一软,直接坐在椅子上。
  倒是韩升还好:
  “算是勉勉强强,守住了吧。”
  说着,就把刚才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他描述得还算平静,但陶满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完全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有多么的不容易。
  然后,这个结果...
  也只能说,陶满自己能接受。
  因为陶满甚至都不是韩升的临时经纪人,他只是蒋希希的朋友,所以这事做到这里,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甚至算很好。
  “行,留住就好。”
  他顿了顿,本来准备继续和两个人聊所谓“慢综艺”的事情。这事他和导演提了几句,吴丹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陶满需要更多地支援。
  甚至到时候韩升亲自去和导演说。
  但看目前这样子,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那,剩下的明天再说吧,你们好好休息。”
  说着,他又安慰了蒋希希几句,便出了门。
  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韩升站着等了一会,看蒋希希精神稍稍好一点,便道:“那要不,你先回去...”
  毕竟还是男女有别,所以即使对方是自己现在的经纪人,蒋希希进来的时候,他还是都把门敞开。自然地,这么晚了还在一个屋子里,还不是那么熟,自然不太好。
  “嗯,是该好好休息了。”
  蒋希希缓缓起身,她今天算是打了场大仗。主要靠吴丹,但真要说起来吴丹为什么支持他们...
  还不是因为《去大理》质量不错。
  “所以s级节目比我们想象中的难啊,你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歌曲了...”
  门口,蒋希希挎着包,转头道:“你能每一个目的地都写出关于当地那个城市的,质量很好的歌么?比《去大理》差一点也行。”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虽然每一次的录制间隙差不多都有一周,但这个时间对于一首歌来说,还是太短了。
  何况还不止一首,好几首呢。
  命题写歌,太难了。
  对方都是提前好几个月开始准备的。
  哎,为啥这么较真呢?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类似的事情,这次...可能是因为这次,真的看得到希望吧。
  “我...觉得或许可以吧。”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到韩升意料之外的回答。并且,他还笑着问:“不过今天就已经闹成这样了,下一次如果我还写了首,岂不是会更难搞?”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必须搞。”
  蒋希希看着韩升,满脸感慨:“因为你这么做是好的,是对的。因为相比于王达的针对,我更担心如果我们后期不再给导演组输出价值,那你可能...”
  剩余的,她没说。
  韩升只是看着她回头关门,也叹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看样子,自己慢慢悠悠出歌曲的计划,暂时是行不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