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5)
  以往我对父皇是又敬又怕,可如今我对他又爱又恨。
  平阳公这是什么意思?
  我敬他爱他,可他却将你放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我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对我寄予了厚望,我不想让他失望,可跟你在一起时间越长,我越控制不住自己,我有点恨父皇这么做,为什么他要将你送给我,我不想做他那样的人,他对慕容冲做的事,我知道是错的,是遭天谴的,如果他爱慕容冲,他会尊重他爱护他,而不是去伤害他,我不会伤害自己爱的人。
  平原公怎知陛下伤害了慕容冲?
  慕容冲在长安时,我见过他,他的眼中没有快乐,只有悲伤,和仇恨。
  连成衣叹息,是呀,慕容冲是很可怜。
  萱城心痛,慕容冲再是可怜,他都不能将自己的仇恨强加在别人身上,他不该伤害你,萱城为连成衣的心胸感到悲哀,为什么他要做一个阳光的人,为什么他可以忘记那些黑暗的遭遇,以他的武功杀了慕容冲不成问题。
  你可以不同情他吗?这是苻晖的声音。
  随即,连成衣的声音沉默了下去,萱城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那些事,他与慕容冲有过交集的。
  如若有那么一日,你与他为敌,你会放过他吗?连成衣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的请求。
  我打不过他的。
  不会,你会打过他,有我在,我会教你的,只是真的有那么一日,请你饶他一命,好吗?
  萱城听的越发悲哀了,连成衣竟然会为慕容冲说话,他曾经被慕容冲那么对待。
  这三个同龄人,竟然有了奇缘。
  苻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我听你的。
  再往后就没有声音了,萱城就杵在殿外,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忍心打扰这两个人,可他也不敢离去,他怕苻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怕苻晖失足,一步踩进去这个泥潭中再也无法拔出来。
  这个世道,并不适合谈情说爱。
  萱城悄然离去,可他心里却宁静不下来,他让南岸去请苻晖,自己回到了府中,等到苻晖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的身边还跟着连成衣,还有苻冼。
  一见到他,苻冼就扑了上来,小手兴奋的张了起来,皇叔。
  萱城抱起了他,好冼儿,可想皇叔啊?
  苻冼重重的点头,嗯,想皇叔,也想父皇,父皇呢?他怎么不来看我?
  你父皇他有要事处理,过段时间就会来看你了。
  苻冼听话的点头,嗯,好,那我就等他。
  苻晖上来行礼,连成衣也微微一拜。
  萱城一时有些尴尬,毕竟他偷听到了这两个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晖儿近日怎么不去太学?听说你告假了,你没事吧?
  多谢皇叔关心,侄儿无事,明日便去太学。
  你跟连公子习武学的怎么样了?还有,你在邓羌那里学习兵法也不可荒废了。
  苻晖道,多谢皇叔操心侄儿的事情,侄儿一切学的都好。
  萱城点点头,转向连成衣,怎么样,在长安可还习惯?最近因为西域使臣的事,我多日未与你相见,委屈你了。
  谈何委屈,阳平公待我从无委屈,不必这么说,我在长安一切尽好,很好。他笑的灿烂如花。
  一听他这么说,萱城就心酸,他总是这样一脸笑容,可他受过多大的伤害只有萱城知道,这些伤害是人一生都无法弥补的。
  连哥哥很好,他笑起来好美。苻冼指着连成衣说。
  是呀,你的连哥哥是最美的。萱城对苻冼说。
  晖哥哥也这么说。
  此言一出,萱城怔住,苻晖也霎时一惊,他脸色有些紧张不安的样子,一片绯红。
  萱城笑着说,你连哥哥这么美,谁见到都会这么说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西行记
  明月过来抱走了苻冼,三个人这般相处,一时不知道如何打开话头,萱城觉得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在瞒着自己,苻晖觉得方才苻冼说漏嘴了以为自己的皇叔会厌恶自己,连成衣觉得自己愧对了萱城对他的信任,三个人都有心思。
  听说陛下召见那位龟兹王弟了?最终还是连成衣打开了一个尴尬的话头。
  萱城点头,是,皇兄要稳住他的哥哥,不得不这么做。
  皇叔为何不阻止他?
  阻止什么?
  你不怕父皇会宠幸这位西域王弟?
  萱城道,怕什么,这是好事。
  苻晖道,我不信,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去喜欢上别人。
  晖儿什么时候懂得这情爱之事了?
  我,我苻晖脸又红了,垂下了眼去。
  皇兄不会喜欢白霜的。
  连成衣道,我很佩服阳平公这般信任陛下。
  人与人的相交,唯有一个信字最为难得。
  皇叔,我无法接受,无法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跟别人相处。
  萱城心道,苻晖真的有了自己的心思,他对人产生了情,也许是爱。
  三人漫步到明楼上,下方花圃里的慕颜花开的很美。
  连成衣的目光定在这些艳丽的花朵上,一时恍惚,曾几何时,他刚来长安时,也见过这些花,那时他的身边那个人,冷峻如冰山,从不多说一句话,手持一柄长剑,让人望而生畏,可唯独他近得了身,如今他可好?他还是那么冷漠吗?他回到自己该效忠的人身边他该放下心里的那些戒备吧。
  连公子如何看待这情爱一事呢?萱城兀自来了这么一句。
  连成衣道,我不懂。他回答的简短干净,一下子让萱城心一杵,他就这么豁达?
  他盯着连成衣看,越看越疑惑,越看越不懂了,他发现自己到头来谁都不了解。
  你可对谁动过心?萱城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连成衣豁然一笑,阳平公怎么突然问这个?
  萱城不放过他眼神中的微小变化,发现他突然躲闪了一分,他知道这个问题一定触动了连成衣的心,在他的心里肯定有一个人的位置。
  没什么,突然很好奇,像连公子这么美艳的人,怎么不懂情爱之事呢?
  苻晖道,皇叔不要再问了。
  晖儿在担心吗?你在怕什么?
  一听这话,苻晖有些无地自容,感觉心思被撞破的样子。
  阳平公,那么你呢?你在为谁担心?
  萱城一怔。
  不必担心,我都是真心的。连成衣跟他承诺。
  都?萱城捕捉到他的这个用词。
  他对几个人动过心?
  或者是慕容永?或许是自己的这位文雅谦和的皇侄?又或许
  萱城突然伸出手来,想要去抚摸一下连成衣的脸,手伸了出去,却没有落在脸上,因为他捕捉到了连成衣的脸色忽然变红了,十分的可人,最终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依近连成衣的身体,低声说,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萱城只想不停的说这句话,怎么说都说不够。
  然而,连成衣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回应着,他摇摇头,不必如此,真的,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没有必要这样。
  萱城还能说什么,面对这样子的连成衣,他连半分拒绝的勇气都没有,他还怎么说出口那些尴尬的话呢?比如他很想知道他和苻晖之间如今是哪一种程度?他是不是真心对自己的皇侄?他可有坦诚相待?如果日后苻晖真的和慕容冲战场兵戎相见,和慕容永刀剑相见,该怎么办?连成衣这么性情豁达之人,和苻晖不同,他性子文弱,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苻坚将他们俩放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连串的疑问都被淹没在连成衣那赤诚清澈的双眸里,萱城一句话都不敢问出来。
  他只能默认。
  默默的在心底说,但愿他和苻晖之间只是交友。
  萱城终究没把这件事告诉苻坚。
  苻坚带着鸠摩罗跋提同道安谈论了几天的佛法,白霜也好几日没有被召见了,萱城心里不知在庆幸些什么。
  到了盛夏,长安城中下了一场暴雨,很大很大的暴雨,雷闪电鸣,那十里梧桐抵挡住了洪水,城内一片安然,关中大地因为落了这一场雨庄稼都长势旺盛了许多,百姓都说这是上天在庇佑大秦,是因为帝王的贤明恩德感动了上苍。
  萱城听的喜悦,便进宫跟苻坚道喜。
  苻坚恰好在宣室殿内,盛夏的阳光有些刺眼,直直的打在了殿内,暖风煦煦吹进来,他细碎的发丝微微泛着好看的茶色,他垂下眼认真批阅奏章的样子让萱城微微一怔,止步不前。
  百姓们说的对,他是一个好帝王。
  五胡十六国时期的第一仁君。
  皇弟,来了怎么不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苻坚略一抬头,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萱城淡淡一笑,随即轻轻走了前去。
  你听说了吗?
  什么?
  百姓都在传你的恩德,一场暴雨,本是天灾,长安却安然无事,百姓们都在感恩你。
  什么恩德?他们传朕的话还少吗?
  萱城一听,就知道他听进去百姓们传的话了,包括以往那些宫闱之事。
  白霜呢?
  苻坚恬然笑道,皇弟问他做什么,你想见他?
  萱城过去挨着他的身体坐下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苻坚放下手中的奏章,转头细细的端详起来,恍然似的道,哦,朕知道了,你又在吃醋。
  萱城一看他那笑脸就知道他在调侃自己,索性不言。
  苻坚亲切的把他的手拢在怀里,你放心,朕不会看上他的,不过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好的法子,这个人他一定会感兴趣。
  苻朗?你不要就要推给自己的侄子?
  不是,不是他。苻坚噙着笑,摇头否认。
  萱城皱眉,心里头越发疑惑了,那是谁?
  苻坚嘴角洋溢着神秘兮兮又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令萱城茫然,白霜还会对谁感兴趣?
  其实,你就算你要了他,萱城的这句话被苻坚的手掩在嘴里,最终只能咽下肚去。
  苻坚凝望着他的眼睛,眼神很复杂,也很沉重,他叹息一声,手抚摸着萱城的脸,手指滑过每一寸皮肤,萱城长吸了一口气,发出了XXX声音来,那手指最终停留在了薄薄的唇上,细细的摩挲,萱城闭上眼想象着一场浪漫又XX的事情,他轻轻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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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颤栗的唿吸声,弟弟,,我
  萱城勐地呕了起来,那根手指最终还是退了出去,伴随着苻坚疼惜的语气,对不起,弟弟,对不起,我
  不敢,也不能。
  将人狠狠的塞进怀中,萱城贴着他急促跳跃的胸膛,低眉敛目,心里酸痛不已。
  为何,为何,这具身体还是不能接受?
  他的心早就释怀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还是召见白霜吧。
  苻坚默不作声,只是将怀里的人搂的更近了,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苻坚是召见了白霜,可是一同召见的还有吕光,这一点令萱城意外,因为他知道苻坚要让吕光去西域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去西域。
  所以吕光去西域是为了攻灭白霜的故国龟兹。
  白霜王弟,快过来,几日不见,你这模样倒是愈发好看了。苻坚第一眼就这么奉承了起来,萱城在一旁心想,肯定不安好心。
  白霜笑的烈阳似的,陛下,你还会夸人了,以往难道我不好看吗?
  好看,王弟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
  白霜一手抚弄着两鬓垂下来的长发,一边垫着脚上前,陛下,你就不能只会说不办事吗?
  他一步一步的逼上前去,离苻坚只有一步之遥时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去,苻坚抓住他的手腕,挑眉,王弟,你瞧,有人在盯着你看呢,注意场合。
  白霜挣开他的手腕,尴尬的舒了一口气,哪里,哪里?转头四顾,这才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果然立着一人,殿内烛火闪烁不明,照在他的脸上有些灰暗,可那挺拔的英姿,棱角分明的脸庞,和不苟言笑的神色都让他为之一震。
  这人是谁?
  王弟这么快就忘了,你们在大殿上见过的?
  白霜思索状,脑子飞快的转了半响,哦,我记起了,就是他说过要促成我龟兹和陛下的姻亲。
  王弟好记性。苻坚尴尬的笑道。
  哦,他是谁?
  他是朕的好朋友,我大秦的骁骑将军,也是朕已故的太尉之子,吕光,吕世明。
  白霜认真的凝视着吕光的脸,我见过他。
  对呀,你们见过的,在朕的承明殿,你初次来朝时见过。
  不,陛下,我真的见过他,在延城。他说这话的时候恍惚起来,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场景似的,那一刹那竟然让萱城错觉,很浪漫,在黄土堆积的城堡上,一人在城堡上方望着下面的一人失神,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两人心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