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魂梦与君同
  【西方, 须弥山】
  菩提树下,有花无名。
  懒懒洋洋的滚滚趴在树梢上, 眯着一双迷糊的眼睛。
  它身下的枝桠渐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晃动着,承受着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水滴石穿, 浪凿千仞。
  很快,某些让人遗憾的现实,便在眼前上演了。
  接引听着耳畔一道轰天动地的响声, 一身雪白无垢僧衣的圣人合掌轻叹,眸色淡淡。
  屋舍之中,听闻声响的准提匆匆放下手上的经卷, 站起身来。他眉头微蹙, 轻轻推开了门扉,眼前秀丽的山色重新映入眼中, 洗却了几分微显的疲惫。
  小熊猫迷迷糊糊地分开四肢, 把自己瘫成了一团安详的熊猫饼,分外舒适地趴在地上。待瞧见准提, 方举起一只爪子, 憨态可掬地摇了摇。
  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
  唯有它身下零零散散的枝桠残片, 尚且留有几分惨剧的痕迹。
  准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接引平静地提示道:“你的树, 掉了两根枝干。”
  准提身躯僵硬了一瞬, 大脑在目光抬起的瞬间, 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换算:菩提树掉枝条了=树又秃了=我也秃,呸,穷了=西方穷了。
  他沉默了一瞬,运气提神,生生唤出了荡气回肠的一声:“滚滚!”
  小熊猫“啪叽”一声,又吓得滚了个面。这回是头朝下,四肢朝上,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翻过身,便又干脆利落地放弃,乖乖地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接引微叹一声,身形一动,抬手拦下了摩拳擦掌的准提,又在他望来时,冷静地道了一句:“滚滚也很贵。”
  言下之意,及时止损。
  他弟弟当场焉了。
  接引想了半会儿,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揉了揉准提的头发,试图安慰起他来。圣人眸光淡淡,真诚地赞美道:“准提也是很贵的。”
  哥,你还是别说话了。
  准提缄默不语,目光弃疗地望着外表光风霁月的圣人。
  接引自觉已经安慰过了弟弟,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他本就修的寂灭之道,此时捻了捻衣袖上沾染的草木尘屑,一派漠然,倒也掩去了本身一些……不知如何评价的性情。
  准提微微叹上一声,眸色亦是如出一辙的淡淡。
  他打量了菩提树几眼,便老老实实地取了木桶,信手提着,折身去打水。
  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呢,准提苦中作乐地想着。
  接引淡淡地望着他的背影,双手合十,复于菩提树下静坐。
  枝叶微垂,倾泻几分静谧的温柔;光影淡淡,轻拂过接引微长的眉睫。雪色的僧衣白得纯粹,像是经了圣湖的洗礼,愈发澄明。
  他低眸虔诚地吟诵,双眸似阖未阖,又在某一个瞬间,避开了遥遥自天穹而落的,无垠天光。
  *
  三十三重天之上,无穷无尽的混沌之中。
  冷寂无声的宫阙内,烛火晃动了一息,将道祖的身影投落至帷幕之上,阴影悄然蠕动着,好似诡秘将出的一瞬,万物为之死寂。
  命途星辰于祂身后周转,缓缓收敛了几分光辉,更偏向几分难言的晦涩。
  倏忽,自某个更高更远、几近无穷的维度,浩渺无尽的道意以一种莅临的姿态,生生隔开了运转的命轮。
  深海渊谷般苍邃的银辉自一气视线中漫过,令祂不禁微微阖了眼,似觉出几分过度的耀目。
  “一气。”
  太初空茫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蔓延而来,便也浸染了几分长夜漫漫无尽的透骨寒意,渗入骨髓之间,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气微微抬眸,睁眼望去,无悲无喜。
  太初静了一瞬,方继续对着祂,缓声道了一句:“出事了。”
  *
  风起于青萍之末,却尚与此间无碍。
  碧波微漾的海面上,鱼水相偎,偶尔漫入视线之中,惊起一片白浪。澄碧的天穹一望无际,少女抬眸望去,眸底亦是一片碧空如洗。
  通天手掌合拢,轻轻抵着下颌,目光随意地掠过无垠的沧海,又落至玉宸身上。她侧颜姝丽,长睫于无声中漾开一抹绮华,眸色澄明,朱唇点绛,灼灼无暇。
  通天神情专注,立于她身旁,唇齿间游过几尾词句,又歇在了少女潋滟如初的目光里。
  小舟无言地卧于沧海之间,行于日月之畔。
  太一衣袍轻垂过海面,漾开一圈圈的波澜,层层往下漫去。他越出半个身位,俯身向下,手指一动,将扑腾着踩水的侄子捞了上来。
  “啾啾。”小金乌顽强地叫了两声,试图从太一的手中挣脱出去,又溅起了更多的浪花,令太一不觉黑了脸。
  玉宸倚栏望去,倏忽低首笑了一声。通天亦是忍俊不禁,眉眼微弯。
  太一回眸瞧来,忙不及地以袖掩眸,挡住了被亮瞎的双眼,口中似抱怨又带几分无奈:“我说你们两个……”
  通天/玉宸:“如何?”
  小十:“好看!”
  太一心上一梗,低眸望着怀里动来动去,一刻不停的金乌团子,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怎么就答应嫂子,把你给带出来了呢。”
  小十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地望着他。
  通天眉眼微扬,望着一大一小两只金乌的互动,邈远若云天的眉梢微微眷染几分笑意。
  玉宸食指微弯,轻轻抵上唇畔。她笑容清浅若无,于眼底静静酝酿。
  通天侧首时微微顿了一瞬,又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行于沧海之上,枕星河入梦的日子一长,岁月流逝的观感也渐渐消弭而去。三人也没指望过在百年之内便寻到蓬莱,便任其漂流。闲下来教教小十,亦别有一番趣味。
  又是一朝暮雨,见人间晚晴。
  太一负手望天,袖袍随风鼓动着,神色愈见几分疏朗,心境渐趋平和。
  通天自船阁中出来,素衣简袍,悠然闲适。
  太一察觉到他的存在,回首望来,未见玉宸,又挑眉调笑一句:“吾友何来闲情,怎不陪着玉宸道友?”
  通天洒然一笑:“有小十呢,不必急于一时。”
  太一便摇了摇头,感叹道:“你呀,过去没有人能入眼,现在,倒是一栽,便栽了个彻彻底底。”
  通天眉眼微柔,唇边噙着一抹笑,道尽世间风姿卓然:“缘法一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于我,终归是甘之如饴。”他微微一笑。
  太一凝视着他。
  青年负手而立,将一身白袍穿得明耀灼灼,宛如置身于耀日辉光之下,那一双金眸卸去了几分平日里的威严,宽和之余,又显真挚。
  太一微叹一声,目中又凝起些许灼然:“那吾友可愿告知些内幕,好让我安下些心,省得担忧你陷入红尘劫数。”
  通天瞧着太一,垂首轻轻一笑:“比道侣更深一层,比知交更近一步,似是而非,却是这世间再难复得的奇遇。”
  “太一。”他郑重地唤着挚友的名字,眸中微微漾开几许波澜,仿佛连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偏又成了眼下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实,“她是另一个我。”
  “就如,我是另一个她,一样。”
  “……”
  太一一时哑然,他眉头微蹙:“我记得,你说过玉宸来自另一个洪荒。这天地,竟容得下……这般变故吗?”
  通天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天边烂漫多情的云霞,又抬手,任指缝中漏过几许微潮微暖的风。
  此间仍是一派安宁祥和景致,却令人陡然生出几分疑惑来。
  他却只扬唇一笑,显出些慵懒神情:“既是身入此局,便当无从畏避。吾友觉得如何?”
  太一定定地望着他几息,转而开口询问道:“没疯?”
  通天哂笑:“世间可少有我这般清醒之人。”
  太一便挑了挑眉,诧异道:“那还询问我的意见?”
  通天大笑起来,眉眼愈发肆意。
  青年神采飞扬,唇边笑意明灿:“太一啊太一,每当这种时候,我总会觉得,那些年为你挨的打,当真是没有白费。”
  太一眉头一扬,没好气道:“这话你真该当着你哥的面说,省得教他总以为是我带坏了你。”
  通天忍笑道:“彼此彼此。当初帝俊看我的眼神,也没见出几分友善。”
  两人相顾无言,又齐齐笑了起来。
  船阁之内,隐约传来几分外界的声响。
  玉宸提笔的手微微顿住,又不觉往窗外看去。待瞧见阁外之景,少女唇边无声地绽开几分笑意,眉眼轻轻舒展开来,顿时令满室生辉。
  小十晕晕乎乎地转了一圈,又在美人姐姐紧张的目光中,幸福地晕倒在了她怀里。
  啊,好像听到美人姐姐在唤我的名字,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啾啾。
  *
  《金乌日记》:
  今天的我又被美人姐姐亲亲抱抱举高高了,整个洪荒再也不会有我这么幸福的金乌了。姐姐讲道真好听,哥哥教啾的时候超耐心。
  虽然叔叔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但我懂的,他一定是羡慕嫉妒我如此美满的金乌生涯。唉,谁让我是如此得受人喜欢呢。
  小十啊小十,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日子。
  明天也要继续努力学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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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一:急,在线等。如何在挚友不发现的情况下,暴打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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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始/帝俊:呵。
  太清(若有所思):我的扁拐放哪去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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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晋江今天更新了个啥,我看到我收藏的小说全部写着修改和更新,我差点心脏病突发去世【不是】。它考虑过强迫症崩溃的内心吗??
  顺带文章排版变得好不习惯qvq
  啊,我的网课也开始了【颤抖的手点起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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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沧海沉年”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我原本很快乐】【是咕咕咕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