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戮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那颗起到月亮般作用的巨大类地行星,照常从北方升起,象征着夜晚的来临。
  地心商会派出来用于保护拾荒者们的无人战斗机,无比准时地返回到聚集地中去。
  外出工作了一天的拾荒者们,也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回到他们那徒有四壁的房子里,而不是‘家’这个无比抽象,同时又令每个人都无比向往的概念。
  再过不久,便会轮到掠夺者们的狂欢时间。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将从猎人,变为猎物。
  当那颗类地行星完全升至空中,像盘古的拳头一样,悬挂在每个人的头顶上,叫所有人被此压得喘不过气来时。
  上百个穿着打扮跟杀马特相差无几的掠夺者,骑着越野摩托车,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疾驰而来。
  一如既往的欢愉。
  只是,当他们途径一处,满是由废铁堆的低洼地时。
  躲在暗中掌控着一切的,李子杜悠然一声令下,“开火!”
  四十三辆重型装甲可谓是同时破土而出,使用手里面巨型连射炮,对着掠夺者们一番狂轰滥炸。
  一时间,炮火轰天,震耳欲聋,直接覆盖了掠夺者们因为死亡而发出的惨叫声。
  头一次被当做猎物,还是面对重型装甲这般恐怖的战争机器。
  不用等任何人下达命令,早就被吓破了胆的掠夺者们直接调头就跑,没有任何一丝想要回击的勇气。
  也没有任何的意外,战况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上百个持有远程火力武器的掠夺者,被打得落荒而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是大伙第一次实战。
  明明有数百个掠夺者进入了李子杜设下的埋伏圈,拥有绝对火力优势,配合却不足够默契的队员们,仅是将三分之一的掠夺者,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一场大胜。
  一场毫无悬念的大胜。
  明明是首战告捷,然而队伍里却没有欢呼,更没有所谓的鲜花与掌声,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因为这是队伍里,大多数人的第一次‘开荤’。
  这触手可得的胜利,与他们脑海所想象的‘胜利’,简直是天差地别。
  在巨型连射炮的轰击下,飞洒的鲜血像颜料一样染红了眼前的土地,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的断臂残肢,更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深深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达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还有少部分比较幸运,仅是被炸成重伤的掠夺者,扔掉手里的武器,在同伴们的尸体中举手投降。
  何为死亡?
  眼前这场由战争带来的人间炼狱,便是死亡。
  就在队员们的情绪极度低落之时,一身西装革履与此环境格格不入的李子杜,忽然出现在此地。
  李子杜一边缓步向队员们走去,一边拍手鼓舞士气。
  “伙计们干得不错!第一场战斗让我看到了你们杀敌的勇气。”
  “接下来,你们只要把这些举手投降的家伙,全部给处理掉,我们就可以收工回家睡觉了。”
  然而,即便是李子杜亲自出面来鼓舞士气,大伙的士气,依旧是处在极其低落的状态。
  以至于有人不解地开口问道;“boss,你是要我们枪决掉这些俘虏么?”
  对此,李子杜同样以不解的语气回问;“俘虏?谁告诉他们是俘虏的?”
  另一名队员忍不住开口质问道;“可是,他们都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
  听得这等妇人之仁的言论,李子杜不由得略显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接着对所有人发出质问。
  “意思是,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你们就能原谅这群曾经杀害过你们的朋友,曾经杀害过你们亲人的敌人了?”
  面对李子杜的质问,每个人都低头缄口不语。
  就连三位帮主,也选择了沉默,静观其变。
  因为现在,李子杜才是他们的老大。
  而李子杜,则明显地表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为什么都不说话?回答我,为什么都不说话!”
  “如果说,他们是一群军人,一群因为要听从上级命令,而不得不拿起武器的军人,我完全可以照你们口中所说的‘俘虏’,来处理他们。”
  “问题是,别忘了,他们只不过一群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肆意去伤害他人,杀害他人掠夺财务的畜生。”
  “你们居然要把这一群畜生当成俘虏,你难道都是牧师么?你们难不成都还信仰上帝么?”
  “现在就把他们处理掉,这是命令!”
  一位实在是下不去手的散人队员,扭头看向李子杜,“抱歉,boss,我做不到。”
  李子杜不由得摊了摊手,欲言又止后,止言又欲。
  “你是第一次杀人么?”李子杜开口询问。
  那队员点头回道;“第一次。”
  李子杜扭头望向大伙,继续问道,“还有谁是第一次杀人?”
  随之,现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队员都举起了手,其中更是包括了叶天辰。
  见得这一幕,李子杜不由得微微一笑。
  “很好,第一次杀人,就代表着你们之前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我知道,亲手夺取他人性命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绝对不是,像影视剧,像文学作品所描述得那般轻而易举。”
  “它可能会让你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更有可能成为你们一生的阴影,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但我真的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情。”
  “你们接下来将会参与一系列的战争!”
  “战争,可不是像前几天那样,你追我跑的过家家游戏。”
  “战争,就是现在眼前这般的残酷。”
  “你们不喜欢杀戮,你们不喜欢战争,我也不喜欢。可他们喜欢!”
  李子杜缓步走到一位,被炸断了双腿,止不住哀嚎的掠夺者身前。
  “既然如此,何不如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把这帮草芥人命的畜生抹除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避免你们的后代,避免你们身边的人,踏上和你们一样的道路。”
  “又或者是,懦弱地放虎一朝,然后让你们的亲人朋友们死在这帮畜生的枪口下。”
  说完,李子杜掏出腰间的手枪。
  ‘砰’的一声,结束了那位失去了双腿的掠夺者的哀嚎。
  滚烫的鲜血溅射在李子杜那一尘不染的西装上,也溅射在李子杜那张无任何情绪变化的脸庞上。
  在肾上激素退去后,回归于平静的队员们头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夺去生命的那一瞬间,都不由得于心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跟随李子杜一同出现在现场的苏雪,则是坐在不远处,摇晃着两只小脚丫,打开了轻型甲的面罩,津津有味地啃咬着手里,出城时买来的又一个苹果。
  对于刚才所发生事情,早已是习以为常。
  而李子杜,一边优雅地如同绅士一般,擦拭掉脸上的鲜血,一边继续缓缓开口言道;
  “我估计你们可能已经发现了,你们远远要比你们想象中的自己,更加的懦弱。”
  “那怕是我给足了你们武器装备和弹药,让你们在武力值上强过了掠夺者,你们依旧还是弱者。”
  “我最后再重申一遍,处理掉这些举手投降的家伙,这是命令!”
  “如你们有谁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不适合作为先驱者,为后代们开拓出来一个和平的天地。”
  “我非常欢迎你们在明天来对我提出离职申请,也更欢迎你们现在就提出离职申请。”
  “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到你们那舒适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即便是我们在成为英雄享受鲜花与掌声时,也依旧是睡得昏天暗地。”
  说完,李子杜把手里的手枪随手一扔,转身便走。
  可李子杜转身走出去没几步,一位刚才还是举手投降的掠夺者,忽然抄起同伴尸体旁边的武器,瞄准向了李子杜的脑袋。
  然而还不等他扣下扳机,只听轰的一声炮响,他便化成了一摊碎片,随着泥土与些许垃圾,一同飞向空中。
  最后再掺杂着如雨点般密集的血水,落回到地面。
  至此,已经有个别队员忍不住,开始在驾驶室里直接呕吐了起来。
  李子杜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看向开出这一炮的那台重型装甲。
  令李子杜有些意外的是,做这‘救了自己一命’举动的人,居然会是戴安娜。
  驾驶室里的戴安娜也随之看向李子杜,微笑着开口邀功,“怎么样?boss,我做得还不错吧。”
  李子杜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至少你向我证明了,你不是一个胆怯者。”
  表达完自己对戴安娜的认同后,李子杜再次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在途径苏雪的身旁时,轻声唤道;“苏雪,回家了。”
  “哦。”回应了一声,食欲完全不受眼前这些尸体所影响的苏雪,随手扔掉手里已经啃得是干干净净苹果,跟在李子杜的屁股后面,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现场在经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沉默过后,最终还传来了些许的炮火声。
  所有举手投降,哭喊着饶命的掠夺者,全部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