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二婚如蜜 第46节
  拿起戒尺就要打人,楚轩忙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大喊一声“老师体罚学生啦”,随后便猴儿一样蹿出去了。
  叶先生老胳膊老腿追不上他,过了一会气喘吁吁地回来,继续点名,话里话外,不要这个学生了,气死他了。
  房秋实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就是十几年后那个斯斯文文的心理医生?
  谢谢,再见。
  这辈子不会再找他了,还吹牛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呢,这次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心里那点对高端精英人士的敬畏,瞬间化作了泡影,等叶先生点到她自己名字的时候,她是笑着站起来的。
  叶先生没说什么,让她坐下,可紧接着,却有一个通江村的学生站了起来:“先生,结了婚的也能来上学吗?那咱们都回家结婚好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认识房秋实的也有几个,忍不住纷纷回头看着她。
  房秋实没动,讲台上的叶先生率先发话了:“学问不分年龄,不□□份,不分男女。如果国家觉得她不能上,明年这时候自然不会录取她,你在这里着什么急?”
  “可多了她一个,就少了别人一个机会啊。”钱兴还在锲而不舍,他想把房秋实赶走。
  房秋实才准备站起来反驳,楚轩便从外面蹦跶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杯豆浆一屉小笼包。
  潇洒地往叶先生讲台上一放,跳回了自己座位上。
  房秋实看了眼,刚打好的腹稿还热乎着,总得为自己挣口气回来,却不料楚轩回去后没坐下,反倒是转过身来看了眼房秋实:“先生说得好,我举双手赞成。奉劝有些人,有功夫盯着别人,不如多提高提高自己,哪怕这几分钟多背几个单词也是好的。至于说什么多了她就少了别人一个机会嘛,照你这么说,你也不该出生,你一出生,你家兄弟姐妹就少了你爸妈的一份关心了。是不是这个理。”
  哄堂大笑,笑钱兴蠢而不自知,跟楚轩对上了能有好果子吃?
  房秋实惊呆了。
  嘿,人是叛逆了些,嘴却还挺能说。
  没她什么事儿了,干脆坐下,看书去。
  找茬的钱兴被楚轩堵得没词儿了,只好也讪讪地坐下了。
  点完名,叶先生根据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安排了班干部,直到这时,房秋实才意识到,楚轩虽然叛逆了些,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学生啊,在应届生里排名第一呢。
  虽然有点不情愿,叶先生还是把班长给了楚轩,只是又提醒了一句:“头发一定要剪了,不然叫你面壁思过!”
  楚轩甩了甩头发:“那你别让我当这个班长了,我就喜欢这样,暖和。”
  叶先生气得不轻,本想着干脆叫房秋实当班长好了,可转念一想,这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算了。
  作为权衡之计,叶先生让第二名的刘彤当了副班长,算是多一个人来掣肘一下楚轩。
  其余课代表也都安排好了,叶先生这才宣布下课,临出门的时候看了房秋实一眼,房秋实跟他视线对上,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样就好,班长什么的,她不在乎,也不需要,虽然从小到大她就没离开过这个身份,不过用普通同学的身份也没差,只要不被人盯着找茬就好。
  这一天的课还行,她都学过了,只是跟着再过一遍,开学前陆茂行还特地去县城给她带了好几套复习资料,下课后她就埋头刷题,不跟别人啰嗦,第一天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回到家里,发现大姐和媛媛已经搬过来了。
  正在一楼西屋收拾衣服和行李,晚饭也做好了,大姐下的厨,她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白白享受别人的好意,总要做点什么心里才踏实。
  房秋实从后面抱了抱她:“姐,以后这里当自己家,安心住着。等咱以后钱攒够了,就去镇上买个房子,把你和媛媛的户口都迁走,免得再跟那一家子牵扯。”
  “嗯,夏蚕的茧卖了,桑树林我也不种了,就安心在你这里织地毯,你和茂行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帮你们看着,你们回来也有口热饭吃。”房春花眼角噙着泪,两个月前的她是不敢想象如今的光景的。
  住着这么气派的洋房,妹妹妹夫都不会给她颜色看,尤其是媛媛,现在好多了,还在妹妹和妹夫的指导下背了几首古诗,开学老师摸底的时候,可给她这个当妈的长脸了。
  她高兴啊。
  就自己掏钱买了些菜,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房秋实松开她,劝道:“以后我每个月拿五百给你,你随便买,不够用再管我要。媛媛长身体呢,茂行厂里忙伙食上也不能落下。再给你五百算你帮厨的工钱——”
  话还没说完,房秋实就被房春花推出来了:“谁要你的钱,我白住你的,还要你掏钱买菜做饭,那我成什么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大方,我心里有数的。”
  房秋实觉得这事没法争下去,回头找二姐说说她,要不是大姐挣钱供她,她也读不到高中。
  这账不是大姐这样算的。
  大姐于她,的的确确是做到了长姐如母,比母亲还疼她。
  她等周末就去找二姐,非要跟大姐把这事掰扯清楚了。
  结果没等她去杏果村,陆茂行就帮她解决了。
  拿了一千给大姐:“姐啊,后天我得去趟内蒙,家里就拜托你照看了,这点钱你先拿着家用,你要不要就是嫌少,你看不起我。”
  大姐嘴笨,被陆茂行这么一说,彻底没了口开,只好把钱接了过去。
  陆茂行这才笑了:“等厂子正式建成了开始生产了,手头不那么紧了,再多给你点。家里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谁叫秋实是个书呆子呢。”
  房春花哭笑不得,只连声应下,叫他早点休息去吧。
  有大姐在楼下,两人去楼上学习工作的时候就收敛了不少,就算偶尔擦枪走火,那也是关上门来悄悄的,免得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扬江镇的高中一周休息半天,周日下午没课,房秋实闷了一个礼拜也想出去转转,就合上书本,出了校门。
  高中离镇政府不远,也就隔了一条街,镇政府再往前是农贸市场和一些商铺,工厂小作坊要再往前,快到镇子边缘了。
  今天正好有集,房秋实打算过去转转。
  才过镇政府,就看到黄克俭家门口停着一辆二八大杠,旁边摆了不少竹篾制品,诸如筐子篮子,藤椅,篓子。
  房秋实心里一动,拐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谭晓东。
  他正在跟黄克俭说好话,托黄克俭帮忙把这批货卖出去。
  黄克俭早就看不上这些小买卖赚来的三瓜两枣了,委婉拒绝了他。
  谭晓东垂头丧气走了出来,抬眼正好看到了房秋实,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房秋实走过来跟黄克俭打了声招呼,随后才跟谭晓东说上话,聊了一下才知道,他家院子里全是这些东西,都摆满了。
  他没日没夜地做,就指着这批货卖出去回本奉养家中老母了。
  房秋实给他出了个主意:“省城一来一去一天下不来,你就去县城,走街串巷地卖,比在咱们镇上多要三五块就行,给人家一个还价的余地,这不比你批量卖给黄老哥强?就是得你自己抽出几天时间,不过总比卖不出去好吧?”
  房秋实见谭晓东似信非信,便把陆茂行去上海售卖那批钟表的事说了出来,算是给谭晓东打打气。
  谭晓东一听,意外得很:“上海人那么有钱的吗?”
  “这还用问?你不会想去上海吧?那你可得租个货车,只是你这些东西,太占地方了,你得想办法驮起来,不然去一趟还不够你货车租金和汽油钱。”房秋实本意不是让谭晓东去上海,这玩意儿本身就大,一车就装那么点,利润也微薄,跟手表没法比的啊。
  谭晓东琢磨了一会,道:“那我听你的,就去县城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两人在路口分开,房秋实往集市上去,谭晓东则往江心洲走,正好方向相反。
  可谭晓东这么一走,却是跟往集市上赶的人迎面相对,这一对,就看到了那个带着小姑娘的小妇人。
  鹅蛋脸因为赶路变得红扑扑的,汗水让黑色的青丝黏在了脸颊上,有种别样的凌乱美。
  谭晓东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那边房春花压根不记得喝醉酒后的事情了,对于这个跟她擦肩而过的男人,更是一点印象没有。
  因此,当这晚谭晓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她已经搂着媛媛进入梦乡了。
  这都是后话,此时的房秋实,在集上转了一圈,很快发现,这年头的农副产品,产量是真的低,种类也是真的少。
  她原打算买个西瓜尝尝的,结果那瓜贩切开一个小三角,粉色的,再切开一个,还是粉色的。
  只得讪讪地又换了一个:“闺女,本地西瓜都差不多这样,要不你再试试这个。”
  “这是本地西瓜?”房秋实惊呆了,以前没注意啊,这里沿江,雨水多阴天多,不适合西瓜生长的,上辈子还是到了三十多岁那年,才开始出现了本地西瓜,还是农科院大佬改良的品种。
  现在这个,显然不适合江边的土壤,咬一口,酸的。
  一点甜味儿都没有,估计这嫂子自己也知道没有下年了,所以要价也不高,五毛就能拎走一个。
  房秋实不忍心看这嫂子亏太狠,还是把第三个瓜买下来了,带回去也没吃,只是切开研究了起来,这瓜,个头不大,但水分是足的,就是糖分差远了。
  她知道有氮肥,磷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增加甜度的肥料。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两眼一抹黑,她毕竟没有上过大学,一点思路都没有。
  只能把这瓜丢进垃圾桶,等日后再说了。
  *
  陆茂行上了火车,还没坐稳,就被一个女人撞了右臂。
  虽然现在能动了,也勉强能伸展了,可到底是不如正常人利索,伸开后能到一百八十度那是做梦,顶多一百五十度,不能再多了,弯折起来也头大,卡在六十度附近一个多月了。
  倒不是他不努力做复健,而是这韧带,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拽那么长的,就好像那些运动员,为什么要从娃娃抓起,就是因为骨头软,韧带可塑性强。
  他现在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完全没法跟练童子功的比,这胳膊的恢复,自然就没那么顺利。
  这会被这女人一撞,那一瞬间的冲击,差点让他咬了舌头,痛得他头晕目眩,好像胳膊断了一样,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那女人嚷嚷着叫他起来让她进去,才发现了不对劲。
  忙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声:“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是谁碰到你了吗?”
  周围的人都想问这女人是不是瞎了,倒是陆茂行,满头大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这波痛觉的海浪过去了,他才缓了缓神,左臂抱着右臂,站了起来。
  那女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却没有胆量承认,只是在那装好人:“哎呀,肯定是车上人多,不小心碰着刮着都是正常。要不我去倒杯热水给你喝吧,兴许能好点。”
  陆茂行冷漠地转身回眸,原本想说不必了,可话到嘴边,却像是被胶水堵住了,说不出来了。
  他这是什么狗屎运,居然遇到了冯美云?
  这女人上辈子为了弄一个北京户口,下药把陆晋源给睡了,当时陆晋源已经咂摸明白了,知道史隋英是对他旧情不忘,加上政策开始松动,他就动了复婚的心,想把二婚老婆和两个女儿接北京去。
  原本水到渠成的事儿,就这么功亏一篑。
  陆晋源佛系了一辈子,那回第一次发了狂,一拳一拳砸在墙上,不一会就血肉模糊。
  可那冯美云早有预谋,还留了照片,威胁他不结婚就曝光给媒体,毁了他的姐妹弟兄。
  陆晋源只能这么上了贼船,还挨了史隋英十几个嘴巴子。
  有苦难言。
  后来陆茂行生意做大了跟陆晋源关系缓和了,才认识了这么一个小妈。
  结果这小妈……
  看不上他那个窝囊废的老子,又想打他歪脑筋,还好他警醒,跑得快,没等她凑上来就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