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怀着未来太子逃跑 第29节
  虽这场火没让她受什么伤,但碧芜到底受了些惊吓,再加上那日服了尹沉的药,始终提不起什么力气,不得不在酌翠轩中休养了好几日。
  尹沉给的药只能保证三日的药效,为防萧老夫人突然为她请大夫来,碧芜快一步让银铃去杏林馆请来张大夫。
  张大夫与她本就熟识,尹沉也是他介绍的,碧芜相信他的为人,不会将她有孕的事随意说出去。
  如今,也只能能瞒一阵是一阵了。
  她养病期间,太后派人送来不少补身子的东西,周氏也随萧老夫人来了几趟,却是一直未见着萧毓盈。
  直到碧芜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才听银铃来禀,说大姑娘来了。
  碧芜正躺在窗前的小榻上看闲书,闻言忙道:“快请进来。”
  酌翠轩这地方萧毓盈还是头一遭来,她不住地打量着这秀丽的院景,惊叹不已,好一会儿,才缓缓迈进主屋。
  见她那位弱柳般的二妹妹支起身子,似要起来,赶紧道:“都生病的人了,好生躺着就是,我坐一会儿便走。”
  碧芜闻言勾了勾唇,复又躺回去,眼神示意银铃上茶。
  萧毓盈在小榻边的红漆雕花矮凳上坐下,理了理衣衫,颇有些拘谨,少顷,才低咳一声,问道:“身子恢复地如何了?”
  “托大姐姐的福,好多了。”碧芜含笑凝视着萧毓盈,问道,“大姐姐来看妹妹,是不与妹妹置气了?”
  萧毓盈闻言面上一窘,一时舌头都打结了,“胡说,我同你置什么气,什么时候同你置气了!”
  见碧芜笑而不语,冲她挑了挑眉,萧毓盈横了她一眼,亦忍不住笑出了声,须臾,低叹了一口气。
  “我也算是想通了,你先前说得不错,大哥哥和祖母并未对我不好,确实是我太敏感了些,还总觉得是你抢了我的。”
  她说着,微微垂眸,神色黯淡了几分,“可那哪里是我的,不管是大哥哥,还是太后娘娘的疼爱,本就是你的东西,不是我该肖想的……”
  “大姐姐……”
  碧芜笑意微敛,正欲说什么,却听萧毓盈又道:“没事儿,老占了你的我也过不去,既没有这份福气,往后啊,我就等着享笙儿的福,等我这亲弟弟将来出息了,也跟着沾沾光,不占了谁的,自也不会教旁人占了去。”
  萧毓盈说这番话时,下颌微扬,浮现出几分傲色,不免让碧芜生了欣慰,她与眼前这位大姐姐及西院的二叔母本也没什么龃龉,何必闹得如此难看,毕竟都是一家人。
  “大姐姐的愿望定是能成的,指不定笙儿往后会比哥哥更出息,光宗耀祖呢。”
  碧芜神色认真,因前世的萧鸿笙确实如此,年仅二十便屡建战功,被破例封了侯,给萧家带来满门荣光。
  萧毓盈啜了口茶水,笑看她一眼,“承你的吉言。不过先不说笙儿了,我自己的婚姻大事可还等着解决呢。”
  碧芜闻言微微坐直了身子,“先前哥哥说的那桩婚事,大姐姐……”
  “还未应下。”萧毓盈搁下茶盏,抬眸看向她,“不过我仔细想过了,既是大哥哥说的人,定然是有可取之处的,我告诉父亲,后日约在观止茶楼,想先与那人相看相看。”
  观止茶楼……
  碧芜垂首,眸子微微转了转,旋即看向萧毓盈道:“先看看倒也好,若是模样性情不合意,也来得及推拒……只是姐姐后日既是要出门,可否带妹妹一块儿去,自打围猎回来,妹妹在这院中属实是憋坏了。”
  萧毓盈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面上显出几分犹豫,“你这身子,能走动吗?”
  “好得紧,不信妹妹给姐姐走两步。”
  见碧芜作势便要下榻,萧毓盈忙将她拦了回去,无奈道:“好了好了,当真怕了你了,去便去吧,去茶楼散散心,听听曲儿也挺好。那后日辰时,我在门口等你,你莫要睡迷了,误了时辰,到时我可不管你自己先走了。”
  “多谢大姐姐。”
  碧芜殷勤地将榻桌上的桂花糕往萧毓盈面前推了推,心下却是有了主意。
  萧毓盈走后,碧芜召来银铃,在她耳畔低语了一番,还偷偷塞予她一样东西。
  银铃重重点了点头,领命下去了。
  出行那日,受罚休养了好几日的银钩又重新开始伺候起碧芜,许是碧芜让银铃带去的金疮药不错,看她干活麻利的模样,伤势已然大好。
  只是一直候在碧芜身边,话少了许多,想来是经过这遭,吃了教训。
  萧毓盈本以为自己来得早,不想碧芜比她来得更早,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往观止茶楼的方向而去。
  茶楼的雅间是那位与萧毓盈相看的唐编修昨日便定好的。
  萧毓盈被伙计领到雅间门口,身子却有些僵,末了,紧张地回头看向碧芜道:“要不,你陪我一块儿进去?”
  碧芜见状止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妹妹可帮不了姐姐,没事儿,大姐姐只是来相看,又不是来成亲,那么紧张做什么。若真不合眼缘,回去告一声,想来叔父也不会真逼了你。”
  “什么成亲,尽取笑我,还有,谁紧张了。”萧毓盈扁了扁嘴,旋即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了。
  碧芜眼看着门阖上,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羡慕。不管怎么说,对于婚事,至少萧毓盈还有得选,而她根本无法选择。
  少顷,她对守在门口的婢子道:“大姐姐想来也要有一会儿,我去下头听听戏,若大姐姐出来了,你派人来寻我便是。”
  见那婢女应声,碧芜才领着银铃银钩往楼下去了。
  下到二楼的楼梯口,便见一人站在那儿,长相清秀,白面无须,冲她躬身施了一礼,“二姑娘,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誉王的贴身内侍康福。
  碧芜稍稍点了点头,跟随康福而去,很快入了二楼角落,一个不显眼的雅间。
  这雅间不比三楼的大,但关了门也算清净,碧芜在房间内环顾了一圈,却未看见誉王的身影,只中间的檀木桌案上摆着一只散尽余温的茶盏,一侧的紫金香炉燃着袅袅的香烟。
  碧芜疑惑不已,转而将视线落在西面的花梨木六扇雕花螺钿屏风上。
  她提步缓缓走近,试探着唤了声“殿下”。
  须臾,便见一个身影从屏风后出来,天青长衫,玉冠束发,仍是那副清隽儒雅的模样。
  可见到他的第一眼,碧芜却是秀眉微蹙,许是面色有些苍白,碧芜总隐隐觉得他有几分憔悴,像是生了什么病。
  可下一刻见他薄唇微抿,自然地走到她面前,碧芜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常年习武,一向身子硬朗,前世那么多年,她甚至都未曾见他召过几回御医,又能得什么病。
  “臣女见过誉王殿下。”碧芜低身施了一礼。
  “二姑娘坐吧。”
  誉王在那张梳背椅上坐下,还顺手取了两个杯盏,添了茶水。
  碧芜迟疑了一瞬,才恭敬地道了声是,缓缓落座。
  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她蓦然有些错乱,好似这里不是什么茶楼,而是皇宫御书房。
  而她正与眼前人面对面坐着,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色,考量下一步的棋子该落在何处。
  可再仔细看那人温润清隽的面容,碧芜又很快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因此人并不是她记忆中端肃威仪的陛下,而是那个仍覆着假面,遮掩锋芒的誉王。
  她沉了沉呼吸,开口道:“那日,多谢殿下救了臣女的性命。”
  誉王饮茶的动作一滞,旋即风清云淡道:“举手之劳罢了,二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举手之劳?
  当时的火势那么大,碧芜不是没看见,他亦不可能心中无数,若不小心,只怕会葬身火海,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她咬了咬下唇,暗暗打量着誉王的神情,本想等他先行开口,可等了半晌,却见他幽幽地品着茶,不急不缓,未有丝毫动静。
  碧芜到底忍不住先出声道:“听殿下身边的康福公公说,殿下有事要吩咐臣女,不知……”
  那人闻言终于抬眸看来,眸色漆黑,深沉如墨,他静静凝视了碧芜许久,蓦然道:“本王府中缺一位王妃,倒觉得二姑娘最为合适!”
  碧芜心下猛然一惊,真被她猜中了!
  只原以为这人会拐着弯子委婉地同她商量,却不想竟是这般直截了当,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局促不安地搅着袖中的帕子,思量片刻,问道:“京中温良贤惠的贵女那么多,殿下为何要选臣女?您分明知道,臣女……”
  碧芜止了声,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又抬首去观察誉王的反应。
  誉王顺着她的视线亦往她平坦的小腹上看了一眼,像是无所谓般笑了笑,“恰是因为如此,本王才会选择二姑娘。”
  他身子微微前倾,伴随着浓重的压迫感令碧芜呼吸微滞。他用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神色难以捉摸,片刻后,薄唇微张,一字一句道。
  “本王想与二姑娘做个交易!”
  第29章
  赐婚
  听得“交易”二字,碧芜秀眉微颦。
  果真如她所想,誉王想从这桩婚事中有所求,虽猜到了一些,她还是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明知故问道:“臣女不懂殿下的意思?”
  誉王淡淡笑了笑,没有言语,只静静看着她,令碧芜脊背一阵阵发紧,颇有些坐立难安,好似那台上的戏子,拼命努力却只被人看到拙劣的演技。
  片刻后,才听那低沉醇厚的声儿幽幽响起。
  “这些年皇祖母一直在为本王挑选合适的王妃,却屡屡被本王推拒,因本王想要的并非心高气傲,精明能干的妻子,而是一个安安分分,绝不会插手本王之事的王妃。”
  誉王的话只说至一半,便停了下来,虽未挑明,碧芜心下也算明白了七七八八。
  在她之前,太后欲指给誉王的王妃应当就是苏婵了。
  “心高气傲”、“精明能干”的确是苏婵的脾气秉性,也难怪誉王不喜。毕竟这誉王府后院里,还养着个受尽荣宠的夏侍妾。
  前世苏婵入府后的那段日子,可谓闹得鸡飞狗跳。夏侍妾也是个恃宠而骄的,或正是因屡屡与苏婵作对,还在誉王面前哭诉告状,才最终惹恼了这位新入府的誉王妃,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如今誉王想求个安安分分,不管闲事的王妃,到底也是在为那府中美人考虑,不愿新王妃因着争风吃醋,让夏侍妾受尽磋磨。
  这样想来,她果真十分合适。
  只是……
  碧芜抬首看去,眼神坚定道:“臣女的确能应殿下所求,可既是交易,殿下又能给臣女什么呢?”
  见她答应地爽快,誉王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旁的本王说不好,不过本王能给二姑娘你如今最想要的东西。”
  说着,他缓缓垂首,将视线定在一处。
  碧芜下意识将手覆在小腹上。
  的确,她如今最想要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地出生。
  可若是生在誉王府……
  或是见她神色犹疑,那厢又幽幽开口道:“皇祖母赐婚,纵然不是本王,也会是旁人,可二姑娘如今身怀有孕又能逃到哪里去?或者说,二姑娘能保证永远不被发现吗?”
  碧芜咬了咬唇,看向面前温润如玉的男人,他说话的声儿低柔,可却句句命中要害,言出她最担忧之处。
  他说得不错,自应州回来后,她便失了最好的机会,如今怎么偷偷避开人生下孩子才是最令她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