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纨绔他有点乖[穿书] 第143节
  他身后的众将,也都跟着跪了一地,唯独张平犹豫了半晌,最后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张平和郭振邦都曾在戍北军任过职,但他们离开戍北军时,于景渡尚未在军中崭露头角。
  那个时候的宴王在众人看来就如被发配的一般,所以很多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也正因如此,郭振邦和张平竟都没认出眼前的黎锋并不是宴王殿下本人。
  容灼立在于景渡身后,一颗心忍不住跳得飞快。
  他其实还是挺紧张的,生怕丁伯连串通这些人使诈。
  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这世上也不乏有人爱做困兽之斗。如今兵符还在郭振邦手里,若他真想做点什么,于景渡岂不危险?
  不过于景渡既然能这么信任丁伯连,便说明他有充分的理由。
  这一点容灼倒是不怎么担心,于景渡做事从来都是靠着筹谋而不是冲动。
  直到郭振邦取出兵符,双手拖着举过头顶,送到了黎锋面前,容灼才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只要黎锋拿到了兵符,郭振邦便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末将当初……”
  “郭将军。”黎锋接过兵符,打断他道:“你不必在我面前陈情,是非曲直我都已经知晓,陛下自然也是知晓的。今日我来只是收缴你的兵符,也帮着陛下重新整编这支大营。至于你的问题,待到了京城自会有陛下评判。”
  “宴王殿下!”一旁的张平忍不住开腔道:“郭将军到底还是一军主帅……”
  “放肆!”黎锋怒道,“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张平被他一激,面色当即就变了,竟是打算起身。
  一旁的鲁盛忙拉住了他,但他却一脸愤恨,显然有点不服。
  “张平,昔日的戍北军叛徒。”一旁的于景渡悠悠开口,“你知道宴王不会放过你,所以不想投诚,想拉着整个私兵营陪你造反,是也不是?”
  张平闻言看向他,不由一怔,忽觉说话这人有点面熟。
  “你是谁?”张平问他。
  “宴王殿下此前已经朝丁先生允了诺,说凡军中将士,只要真心悔过,一概既往不咎。”于景渡眸色一凛,“不过你与戍北军的恩怨,就要另算了。”
  第84章
  于景渡这人气质本就冷冽,不怒都自带几分威压。
  如今他逼视着张平,眼底的锋芒毫不掩饰,竟是令见过不少风浪的张平也不由心虚。
  “你……”张平再次开口,这才发觉自己声音竟有些发抖。
  在场的众人原本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听到于景渡方才提起戍北军一时,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张平一直不忿,对于郭振邦朝宴王投诚一事毫无兴趣,甚至一直想要阻拦。原来他打的竟是这么个主意,知道自己落在宴王手里不会得善终,便想拉着旁人垫背。
  幸亏他们没被蛊惑,否则这会儿当真肠子都要悔青了。
  想通了这一节,众人看向张平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责备。
  “你们太天真了!”张平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屯私兵可是大逆之罪,真当宴王会饶了你们吗?交了兵符,大家谁也别想活。”
  “不交兵符,跟豫州营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呢?”一旁的丁伯连道:“太子已然失势,你是想凭借这几万人马揭竿而起做皇帝?张将军,旁的不说,我且问你,后半个月的粮草你去哪里弄?”
  张平闻言一张脸顿时就垮了,在场的众人也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几日的工夫,他们稍有脑子的都将事情想得差不多了。
  他们是太子豢养的私兵,太子一旦失势,就意味着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眼下这形势,投诚尚有一线生机,负隅顽抗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他们和张平不一样,和宴王没有恩怨。
  “丁伯连……你跟宴王是一伙儿的!”张平道:“你们别听他的,这几日若非他妖言惑众,你们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投诚?”他说罢便往丁伯连身上扑,看那架势竟然是打算将人徒手掐死。
  连日来的压力和恐惧,早已让张平的精神濒临崩溃。
  他作为戍北军的叛徒,自知落在宴王手里一定会死得很惨,可他不甘心!
  他不是宴王的对手,如今气极之下,只能朝丁伯连动手。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众人忙伸手去拉他,然而张平如今犹如困兽,掐住丁伯连的手用上了死力,众人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掰不开。
  容灼见状有些着急地看向于景渡。
  于景渡却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扶着人转了个身,低声在他耳边道:“别回头看。”
  容灼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随后,于景渡从腰间取出黎锋给他的那只匕首,走到发了狂的张平身边,一刀干净利落地扎进了对方的手背。
  张平吃痛,手上的力道登时不受控制地松了。
  他怔怔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数年前在北江,某次小规模的战事过后,俘虏中有个人也是像他今日这样发了狂,死死按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戍北军儿郎不撒手。
  那被按住的少年吓得大声呼救,周围以张平为首的几个老油子却立在一旁看着,美其名曰给那毛头小子一个成长的机会。
  最终,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拎着把匕首将那个俘虏一刀结果了。
  当时那一刀正中俘虏的心脏,下手稳准狠,倒是把看热闹的几个老油子都惊到了。
  当年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平心念急转,然而下一刻他便被人拖着后颈拖到了营房外头。
  地上跪着的众人都惊疑不定,随后听到外头传来了好几声惨叫,那惨叫一声惨过一声,像是遭受了极大的酷刑一般。
  饶是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这会儿也不觉有些胆寒。
  只因此刻他们都和张平一样,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忽然间,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一颗心都跟着一沉,却没人敢出声。
  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最可怕的结果,但这种惊惧带给他们的却并非勇气,而是比先前更深的退缩。人往往就是这样,在错失了最初的反抗之心后,剩下的路就只剩臣服。
  尤其是于景渡的刀,并没有朝向他们。
  片刻后,于景渡从外头回来,又走到了黎锋身边立着,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明明这人身上手上一丝血迹都不曾沾染,在场的众人却都觉得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没事了。”于景渡在容灼耳边低声道。
  容灼慢慢转过身来,目光下意识在他手上扫了一眼,是干净的,没有血。
  “好了,今日暂且就先这样吧。”黎锋开口道:“丁先生,依着咱们先前说的,你依旧在大营里做军师,大营里的将领,除了张平和郭将军之外,也都继续依着从前的职分留用。”
  他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众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没想到宴王说概不追究一事竟然是真的?
  他们这会儿都很庆幸听了丁伯连的话,而不是跟着张平一起胡闹。
  “豫州营的刘将军会暂代郭将军,管理一营事物,杜兴你要好好辅佐刘将军。”黎锋道。
  “是,末将领命。”杜兴忙道。
  这几日,杜兴经历得太多,反倒看开了。
  最初在得知花楼里的事情是于景渡和容灼刻意设计之时,他也愤怒过。
  但他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尤其是何川贵死后,张平连同其他人处处排挤他,更令他磋生出了点锐气。而在目睹了顷刻间便近乎分崩离析的私兵营之后,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非是于景渡的设计,而是大营本身就不堪一击。
  他甚至庆幸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若私兵营不出事,将来真有为太子效力的那一天,他几乎不敢想象局面会多么可怕。
  一支徒有其表的军队,能换来的绝不会是一场胜仗,他们这些卒子的命运,估计不是战死就是事后被五马分尸……
  而现在,他还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宴王接管了大营,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好好表现,路绝对会越走越宽。
  而剩下的其他人,在失去了张平的怂恿和郭振邦这根主心骨之后,自然也不会再生出什么反心。尤其鲁盛,他先前上山的时候,大当家已经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他对丁伯连自然是全力配合。
  毕竟,能好好活着,谁想作死呢?
  至于营中的士兵就更不必担心了。
  他们还有几个月的军饷没领,再加上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目前他们反倒是最好安排的人。只要将领们老老实实投诚,他们自然是要听命令行事,领谁的军饷不是领呢?
  为朝廷踏踏实实卖命,至少不用担心粮饷会断。
  那几日喝稀粥的日子,他们可不想再过一遍了。
  “郭将军。”黎锋最后看向郭振邦,“劳烦你同我走一趟吧。”
  “宴王殿下……”郭振邦还想开口,黎锋却打断了他,“你毕竟是一营主帅,总得去朝陛下有个交代。旁人的事情我能做主,你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郭振邦大概也早就料到了这结局,但闻言还是忍不住面色惨白。
  黎锋没给他继续发作的机会,示意亲随直接将他带走了。
  至此,私兵营的兵符顺利落到了于景渡手里。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副将会配合于景渡的人,将私兵营重新整合,在各级将领中安插进自己人,这样就彻底不必再担心将来有异动了。
  众人从营房中离开时,才发觉张平竟没有死。
  他不仅没有死,也没有受特别重的伤,只是在一侧脸颊上,被人用匕首划了个x,伤口很深,属于愈合后一定会留下伤疤的那种。
  杜兴等人一见他还活着,心中那块本就要落地的石头,这回是踏踏实实落地了。
  宴王的人对张平都能手下留情,对他们定然会更为宽容,想来也不必担心事后再找他们算账一事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杀了张平,而是只在他脸上刻了两刀。”从私兵营出来之后,于景渡朝容灼道。
  容灼正忍不住想问他,见他主动解惑,忙摆出了一副不大感兴趣的模样,但耳朵却一直仔细听着,想知道于景渡为何会如此。
  “不杀他,是要将他交给……陛下。他毕竟曾经是戍北军的人,作为曾经的同袍,我留着他才能避嫌。”于景渡道:“至于那个x,是边军对待叛徒的规矩。常将军为人并不狠戾,所以对待叛徒不大会让我们用那种挑断手脚筋或者一刀捅死的法子,而是在脸上刻上x,这样只要他们活着,背叛的耻辱就永远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