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低头认输
  省里的会一直开到下午,纪月很给Aiden面子,今天两个人站同一条阵线上,没有昨天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直以来,交通运输厅有一部分职能是和公安厅重合的,就像当年国土资源、发改委、住建之间职能相重迭,所以后来才有了自然资源部。
  纪月看了Aiden一眼,他们默契地把数据不一致问题都扔给了其他部分,他们说大概率是公安系统内有一部分交通摄像头采集有问题,最后导致数据无法正常归集。
  牵头的领导晚点还有会,他最后拍了板,下次把公安的人也叫来。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
  电梯上来,一大批人走进电梯,Aiden故意落在后面。门关上之后,此刻,就只剩他和纪月,还有莫奇。
  他问纪月,“你们赵总投省里数字城市改造的标了?”
  纪月原本低头在看手机,抬眼看他,“怎么,你们也投?”
  “我们做安防的,不投你们这些软件为主的标。”
  今天他们来交通厅开会的项目,当时就是硬件采购为主,软件开发为辅。方案里是大部分是摄像头、服务器、终端的采购,最后落在软件上顶多20个点的预算。
  赵之望和纪月投的那个项目,里面也有一部分安防设备改造项目。
  国内做安防的,康达第二,第一就是大华,像这种上亿预算级别的政府采购,不是选大华,就是选他们。
  两家又都是浙江的本土企业,领导想一碗水端平,都不得罪,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包放在招标方案里,让总包公司去得罪人,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Aiden笑了起来,“你们硬件标做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拨两个人,专门替你们写标书啊。”
  真是个老狐狸,纪月心里想着,她抿着唇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们写出来的硬件标,还不是都向着你们自己,“我最近一直在出差,这事我都没过问过。”她不动声色的把球踢回去。
  对方笑着接了球,“过两天,我来找找你们赵总。到时候,你别出差啊,一起吃饭。”
  他们几个人在停车场分了手,莫奇问纪月,“你们标都写完了?”
  纪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关系起这个来了?”
  莫奇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只手撑在车门上,“我让你别干,你又不听,现在我问问,你又不乐意了?”
  她抿着唇笑了,坐进车里,“真犯贱,写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写请客送礼的事了。”
  他绕过车门,坐上副驾驶,“主标的技术部分还是我写的呢。”说完,看向身旁的人,他看见纪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眉毛都跟着笑了起来,她刚张嘴想说什么。
  莫奇却抢了先,“犯贱是吧,我也觉得是。”他笑着看着前方,向左打了把方向盘,车缓缓驶出车位。
  “我原本只是想说,你不是挺有底线的么,怎么跟着我们乱来?”她的心剧烈地跳动,面上却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反正分钱的时候有我,坐牢的时候有你们。”莫奇也还是老样子,口气不阴不阳的。
  纪月听完,弯起眼睛,也学他摆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
  “我现在也挺理解梁辀的了,”等红灯时候,莫奇突然开了口,“和你在一起,容易没有底线。”
  这是纪月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梁辀的名字,这感觉太奇异了,她想起他们在海南时,两个人看不顺眼对方的样子,“怎么突然和梁老师那么熟了?”
  “最近他给我找了点私活干。”莫奇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纪月连着“啧”了好几声,“那这私活得是有多挣钱啊。”
  他只是笑着却不说话,莫奇想到,人生第一个私活就是接的纪月的,钱没挣到,还倒贴了真心。
  车在露天停车场晒了大半天,纪月一上车,就把空调开到最大,过了没多久,她又困了,闭着眼靠在车窗上。
  莫奇把空调调小了一点,她闭着眼睛回了句,“怎么那么小气啊。”
  他笑了一下,轻声书说,“这样吹空调,回头感冒了。”
  纪月没再出声,她靠着车窗,没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车停了很久,睁开眼,发现他们还在杭州市区,停在一个购物商场的旁边,莫奇也没在车里。
  她半阖着眼睛,看着路边的商场橱窗发呆,奢侈品店的店头LOGO,阳光照在上面耀眼夺目。她大脑一片空白,静静发着呆。
  直到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莫奇手里拿了个橙色的购物袋坐进车里,随后递给她。
  纪月撑着下巴,眼神还有些迷茫,没有接过。
  莫奇不知道怎么开口,抿着唇,犹犹豫豫地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轻声说道,“买给你遮一下。”
  她听到他的话,马上拉下遮阳板,打开化妆镜,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昨天被那个林俊勇勒过的地方,慢慢浮现一些淤青,她早上化妆时特地用粉底液遮了一下,“很明显吗?”她有些不肯定,只能问他。
  “还行吧。”
  纪月这才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让你费心了。”
  她的手碰到纸袋的刹那,莫奇拿着东西的手抽了一下,她的手落了个空,他故意逗她,“那你报销好了。”
  她圆目一瞪,伸手一把抓过,哼了一声,“非要对你凶巴巴的,你才乐意。”
  他笑着重新启动汽车。
  购物袋里是个橙色的方型礼盒,她打开礼盒,白色的雪梨纸下躺着一块方巾,正巧是和她的手袋,同色同款花纹。
  “太客气了,”她话虽这么说,却笑着拿起方巾绕在脖子上,在镜子前摆弄了起来,“这也挺贵的,难得出来还让你破费。”
  莫奇边开车,边看了眼后视镜,她打了个小小的领结,似乎不太满意,她又将领结拆开,于是,他笑着揶揄她,“不是说我小气么。”
  “回去,请你喝咖啡。”
  “昨天扔掉的充电枪的钱,还有今天买礼物的钱,一起结给我好了。”
  “真是不解风情的码农。”她不甘示弱地笑着回了一句。
  也许他们俩都没发现,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以前咄咄逼人的态度。
  也许过去是无法失而复得的,但是新的故事正在一点点被翻开,然后又一点点上色。
  纪月回到家的时候,宋霁辉的电话来了。
  “到家了?”他问她。
  “刚到家。怎么那么巧。”她听到那头轻轻地笑了,宋霁辉说,“我们俩心有灵犀。”
  她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他听到她拧开瓶盖,发出的气体声,笑着又问她,“怎么,出差连口水都没喝吗?”
  回到申市之后,纪月和莫奇一起去吃了火锅,回到家时,嘴里还是一阵麻。
  “嗯,在外面吃了饭,有点咸,你呢?在干嘛?”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说道,“想你啊,还能干嘛。”
  纪月捏着手机,在沙发上躺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五,周五就回来,陪你过周末。”
  宋霁辉站在花园里打电话,他眼前是连绵的山脉,夜色里,原本郁郁葱葱的绿变成了深沉的黑。
  挂了电话,他又站了一会,闻到身后的房子里,传来浓郁的咖啡香味。又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身边的藤椅上,有人坐下。
  宋霁辉转身看去,看见洁瑜正拿着咖啡,她将身上的披肩裹得更紧一些,随后在沙发上坐下,她指了指旁边另一张椅子。
  宋霁辉想起,当时,他在书房里看见纪月,好像就是坐在这张沙发椅上,和洁瑜聊天。
  他走过去,坐下后双腿自然交迭,平视远方,夜色勾勒出山脉的轮廓,他在眼中细细描绘。
  “阿ken说你心情不好。”
  宋霁辉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洁瑜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接着说,“白天的事,我听他说了。”
  宋霁辉低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吴律师和助理等在一栋写字楼下的停车场,他见到阿ken一个人,“小宋老板呢?”
  “在后面打电话。”他放低声音,“二叔打电话来了。”
  吴律师点点头,移开话题,“那我们先进去吧。”
  会议桌另一边坐了几个人,应慈坐在中间,她先是见到吴律师和助理走在前面,侧了侧头,见到阿ken走在后面,阿ken身后便没有人了,她收回视线,低头摆弄手机。
  吴律师将手提包放下,视线在所有人面前扫视一圈,“不好意思,我们晚了,现在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
  “你的当事人?”
  “没关系,姜律师,我们开始吧。”
  应慈将手里的手机扔在桌面上,冷笑了一声,“邱信健,这次你又代表谁来了。”
  阿ken弯弯嘴角,没有应声,他向吴律师点点头。
  “我们这边提出的要求……”吴律师话刚说了个开头,应慈又冷冷地插了一句,“邱信健,你这个保姆做了那么多年不累吗?”
  她低头细细查看指尖上的指甲油,嘴上继续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家的家仆呢,宋世荣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怎么,现在还要替他侄子谈离婚了?”
  她话音刚落,余光看见宋霁辉走了进来,随即收了声。
  宋霁辉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从墙角拖了个椅子过来,坐在阿ken身后。
  坐下后,他整个人倚靠着,翘起一条腿,随后下巴一扬,“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宋霁辉平时待人客气,他这话明显口气不愉,一时间,没人说话。
  硕大的会议室只听见纸张翻阅的声音,还有细微的交谈声。
  过了一会,应慈的律师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点了点头。
  他清了清喉咙,“一套不少于1000万市值的申市房产,帮助孩子取得香港户籍,以及孩子成长到18岁前每个月2万元的抚养费。如果孩子成年后前往国外继续读书,希望宋先生这边可以承担一半的费用。”
  阿ken一下把手里的笔扔在桌上,他笑了几声,随后看向身旁的吴律师,最后又转身看向宋霁辉。
  “姜律师,你继续说下去。”宋霁辉挑了挑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嘴角噙着笑,像是在看喜剧表演一般。
  应慈一下被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到,她一掌拍在桌上,远远指着他,“宋霁辉,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不慌不忙地说了句,“你让姜律师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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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晚一点。这几天有些忙,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