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在分手之后
  姜夕桐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再次强调,「我做业务这么多年,也遇过很多同性情人来买房子,办理共同登记,我并不觉得同性之间的爱情,有什么不一样。」
  「你快满18岁了,你的课业也一直名列前茅,所以我不觉得需要反对你谈恋爱,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
  「不过,显然你现在非常悲伤,你并不幸福快乐,如果你不想跟我倾诉也没关係,但是你不要憋在心里,找韩婕或你姊,或任何你能信任的人去讲讲都好。」
  「谢谢……」南宫雪用力抱紧她,泣不成声,说不出其他的话。
  看女儿这模样,姜夕桐感到心疼不已,从小到大都没哭过几次的孩子,为了爱情如此憔悴,「你们是什么时候……你愿意跟我讲讲你们的事情吗?」
  本来她是想问她们如何交往又为何分手,遇到了什么事?
  却又觉得那样逼问,会让女儿想闪躲,还是问她愿不愿意说就好了。
  「我们其实从高一就在一起了……」南宫觉得如果不说出口,心脏的揪痛,她已经快无法承受了,于是开始诉说跟炎萱的一切。
  「……高三后她越来越焦虑……今天老师找了她谈话后,她就说要分手……」
  在诉说的过程中,姜夕桐把南宫雪牵着,一起走到沙发座下慢慢讲,在听完后不禁眉头深锁,思考着该怎么和女儿沟通。
  「宝贝,你觉得你爱她吗?」姜夕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爱,我觉得我心痛到要死了……」
  「那她爱你吗?」
  「我觉得是爱的……所以我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分手……」
  「所以,你愿意为了她放弃梦想,追随她去台北?」
  「当然,我想跟她继续在一起。」
  姜夕桐看着女儿深陷爱情中,无法自拔的模样,顿了顿才开口道:「人生是你的,爱情也是你的,我只能用我的人生经歷分析给你听,但还是要由你自己做最后的决定。」
  「你现在为她放弃梦想,那大学毕业以后你要做什么呢?」
  「她读台大外文系,硕士能考翻译所,继续往她想成为的口译员这条路走,你呢?」
  「五年、十年后,你们能保证依然在一起吗?她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那么你呢?」
  南宫开始思索着母亲所说的话。
  姜夕桐也不催她回答什么,继续问道:「炎萱是个孝顺的女孩,是吗?」
  「对啊,她一直很想赶快赚钱,帮忙妈妈还债。」
  夕桐点点头,「那么你换个角度去思考,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呢?」
  「先不管你们班导说了什么,肯定是跟你们交往的这件事有关,爱一个人不管如何隐藏,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所以我也一直都在怀疑你们的关係,只是没有说破。」
  「如果是你们班导知道你们交往的事,那肯定就是警告她,毕竟你们学校禁止恋爱。」
  「她有可能因为谈恋爱这件事,被退学还要赔款,我们家不缺钱,所以你就算被退学,我也能立刻帮你想办法换个学校,弄到毕业证书,照常去读大学,可是她呢?她能够承受被退学跟赔钱吗?」
  南宫摇摇头,「她不能……」
  「所以囉!」姜夕桐试着引导她,「如果是你呢?不分手就会忍不住想亲密,亲密就会有可能被校方发现,被发现就会有无法承受的后果,你该怎么做?」
  「我也会选择分手吧……」南宫想了想后,这么回答。
  「其实,以前我跟你爸爸也分手过,后来才復合的。」姜夕桐开始说起自己的爱情故事,「我们国中同班,高中时我读女校他读男校,我们却反而交往了,大学读同校,感情一直都很好,曾经说过毕业就要结婚。」
  「但是在大学快毕业的前夕,他得到了去美国进修的机会,他想留下来跟我结婚生子,想放弃大好前程。」
  「于是我毅然决然的跟他分手,告诉他我不爱他了,说我爱上了一个富二代,不想跟着他吃苦。」
  「我也真的找了一个很帅的gay好友陪我演戏。」
  「他被我刺激后,立刻答应教授毕业就飞美国,学成归国后,他刻意穿着一身名牌来找我,想跟我炫富、想看我后悔,却没想到我只是个普通的公司小主管,没有成为富太太。」
  南宫雪第一次听母亲说起和父亲的过去,听得津津有味的,「后来呢?」
  姜夕桐端起茶喝了几口,「他跑去多方调查,才发现那几年我根本一直都单身,知道我当初是为了逼他去追梦,于是又对我重新展开追求,我就跟他復合了。」
  「復合没多久我就怀孕了,我们奉子成婚,一直到现在,都还算幸福,他做他最喜欢的研究工作,我也做我喜欢的业务工作,虽然分隔两地,但小别胜新婚,每次见面我们都很珍惜,感情更加稳定。」
  「我们都知道,会有个人在深夜里思念自己,所以更想把自己的事业做好,为了未来退休后的长相廝守做准备。」
  「好了,妈妈的故事说完了,至于你……你的故事只能自己去写,无论你怎么选择,你都必须对自己负责任。」
  「我知道了……」南宫雪将自己的双手十指交叉紧握,「我不会放弃跟她復合,但是我也不会放弃考屏东的勤宇。」
  「就算现在没復合,我也依然会等她四年,如果她有了新女友,那我也会试着展开新恋情。」
  「人生是你的,你自己想好就好了,重点是不要后悔、不要让自己委屈,还是同一句话,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姜夕桐摸摸她的头,「如果有缘,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那我回房间囉!」南宫雪终于露出了微笑,「有点累了,洗完澡再下来吃饭。」
  「好,那我去煮晚餐了,你慢慢来。」
  南宫雪因为有母亲的开导和分忧,对于失去爱人这件事,并未有太大的痛苦,虽然心里还是很痛,但她本就是乐观开朗之人,有了母亲那一席话,使她转为对未来可能的復合有所期待。
  墨炎萱的情况就没这么好了,虽然是她主动提出要斩断爱情,但她一直都非常依赖南宫。
  她没有母亲能听她说,也无法对那个混帮派的弟弟说心事。
  苏芳瑜也同样要拼学测,她不想去打扰,毕竟芳瑜的模拟考成绩,始终都没有她好,她不想害了自己一起长大的闺蜜。
  所以,她把所有的痛苦悲伤都往心里藏,逼着自己每天沉浸在书里,在学校努力无视南宫对她的关心,装作看不到南宫眼眸里的爱、装作自己不在乎,装作……自己一切都安好。
  尽所有的力气,维持着朋友的距离。
  她只能期待毕业后,不再每天看到小雪,就可以少痛一点。
  她期待时间可以让她习惯这份疼痛。
  她想依靠曾有过的甜蜜记忆,去支撑未来的生活,不希望这份美好的爱情,被远距离消磨殆尽,恐惧可能有的争吵毁灭爱情,更害怕可能有的背叛……说到底,她其实很胆小、无能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