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转 (4)
  我不甘愿的掉头回去,没被抓住的那隻手死命地遮住自己的脸。
  「刚才劈哩啪啦地说了这么多,还没等到回覆就想跑?」
  我依旧不发一语。
  「跟我来。」他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往一楼走去。
  「坐下。」
  我现在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只能任由洛陞摆布。
  「刚才的每一个问题,我都会回答你,你就坐在这好好地听。」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莫名其妙?不觉得我刺探了你的隐私?不觉得我问这些问题……很白目吗?」
  他莞尔,「认识你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你是一个好奇宝宝吗?」
  我尷尬地搔搔头,「但我觉得我这样很不好,甚至很幼稚。」
  「人呢,打从出生开始就是自私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况且,你问的这些问题,我本来就会告诉你答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时机。既然你问了,那我想,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最好的时机……
  「就从我和珊珊说起吧。为什么她知道了我喜欢她,我们却没有在一起呢?你怎么就没想过,或许是她不喜欢我?」
  这么说也是,谁说告白过后就当不了朋友?
  总是有些例外的。
  「但我和珊珊的情况,是更残酷的现实。」
  再次望见他那落寞的眼神,我不禁屏息。
  「珊珊她……已经不在了。因为一场意外。」
  总算得知事实,但真相却令我感到惋惜。
  他说,宋怡珊是在他们两人的某次出游中,意外失足掉下山崖丧命。
  「当时,我死命地拉住她,要她不能放弃,我会紧紧抓着她。最后,她却突然告诉我:『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我们两个注定就是这样的结局。你松手吧,我不想拖累你。』听到她的话,我心一急,便说了那持续一年却未表达过的喜欢。我告诉她,我不可能松手,因为我喜欢她。她的眼泪却一行一行地流下,她说:『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就是因为不敢开口,所以我要求了七星潭之约。但现在虽然你开口了,我却没办法给你承诺。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拖累你,你还有大好的人生,记得连我的份一起去闯!下辈子,我们再一起去七星潭。』说完,从她手上传来的力量渐渐变小,我大喊了一声『不要松手!』但她心意已决,就这样掉落山谷。」
  听完他们的故事,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下。
  因为没有过类似的经歷,所以我完全没有办法体会洛陞和洪维翰失去挚爱的痛,也很难想像这段时间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别哭啊,我都释怀了,你哭什么?」他坐到我身旁,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跨年那天去七星潭,确实是去履行我和珊珊的约定,但我是跟我姐去的。」
  所以在电话中听到的女声是洛澄的声音。
  「你现在才告诉我真相,让我感觉好愧疚。」我边吸鼻子边说。
  「你愧疚什么?」
  「寒假在桃园巧遇那天,你说,我们会成为朋友,还得感谢你姐和学长,我当时补了一句说,还有……」讲到这,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这次洛陞没有帮我擦掉眼泪,他抓住我的肩膀,硬把我转过身,「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当初是我自己先缠着你,我自己先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又莫名其妙要你当我的垃圾桶,却没告诉你珊珊已经不在了。真正要说自私,也是我先开始的,你没有错。」
  「你越说我就更自责……当初我也是带着目的性和你交朋友的,我也……」
  话还没说完,洛陞便用力把我拥入怀里。
  「我知道,你是因为魏谦宇而接近我,但我也是因为珊珊接近你,那这样我们两个也算扯平了,谁都没有对不起谁。好吗?」
  此刻的我只想紧紧的抱着他、安慰他,「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一定很辛苦吧。我没有过这种经歷,能给你的就是这样的陪伴了。」
  感受到他抱着我的力道逐渐增强,我埋首在他的颈窝。
  「你给我的远远大过这些,我很庆幸也很感谢能预见你。你还记得跨年那天我传给你的讯息吗?」
  当时他传了几张烟火的照片和一段影片,还附上一句「新的一年就是新的开始。我准备好了,你呢?」
  当下我还问了他需不需要聊聊,最后他也没有给我回復。
  再来就是早上听见他和洛澄的对话,还被我误以为是他和宋怡珊的七星潭之约,进而开始一连串的吃醋。
  「那天我就是去把和珊珊的感情做一个告别。」
  藉由两人的约定,为这段感情画上不遗憾的句点。
  洛陞松开抱住我的双手,拨了拨我的瀏海,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我要……准备什么?」
  「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他这是在……告白吗?
  所以他喜欢我?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说:「我跟寒念珊呢,就是单纯的同事关係,你不用吃她的醋。」
  「谁、谁吃醋了?」我低下头,心虚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还是其实你是吃珊珊的醋?」
  我立刻反驳,「我没必要吃她的醋啊,我知道她在你心里是怎么样的位置。」
  他眼睛一弯,扬起嘴角,「所以你承认你吃醋了?」
  洛陞真的很会挖洞给人跳,但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在你身上,看到珊珊的影子。但我很清楚你们是两个不一样的个体,我不会把对她的情感投射在任何人身上,尤其是你。」
  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我用他的话回覆一句,「我在你身上,看到学长的影子。」
  「移情作用,也是一种恋爱。」他直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