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你还记得跟我们同坐一部电梯的那个医生吗?”
  林渺渺点了下头,王强恼火地解释起来:“那张纸片的笔迹像一个女人的笔迹,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在电梯里一直埋着头看手里的药品清单,看不到脸,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才反应过来,顶层放的都是第三医院的医用器具,她却拿着药品清单一直写写画画。”
  王强捏着手里的那张纸片,背面写着那几行字,正面却像是从药品清单上撕下来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顶层,里面没有人,两人走进去后,中途又停了几次,才抵达一楼,走出电梯门,一楼的门诊部全是人,哪还能从其中找到那个女人。
  王强又回到电梯,看到电梯内有安装监控器,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儿,林渺渺则在门诊大厅的门口和宗政汇合,宗政一看见她,紧皱的眉被抚平随后又皱了起来,他把她拉拽到自己面前,冷冰冰地问:“有受伤吗?”
  林渺渺摇头,宗政松开她的手腕,冷笑着嘲讽:“林渺渺,你可真了不起啊。”
  林渺渺有点尴尬,她自认为能保护自己,何况她又不是单独一个人,宗政没再搭理她,因为王强过来了,一边详细说着事情经过,一边把那张纸片递给了宗政,说了一半,一行人边说边往医院的保安室去,想把电梯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
  这一行人又不是警察之流,自然不能随意调看医院的监控录像,被保安队长拒绝之后,王强沉着脸找了一个简单又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指了指林渺渺,底气十足对保安队长说,“她的钻戒丢了,价值一亿人民币。”
  林渺渺摸了摸兜里的戒指,难怪刚才王强叫她把戒指取下来,随后她又开始感叹,这东西真贵,估计卖了她都不值这么多钱,然后心里开始甜丝丝的。
  她本能地瞟了眼宗政,宗政似乎有所感应,他显然还在生气,瞥她的那一眼,寒光四射。
  “一亿?”保安队长的惊讶都摆在脸上,显然不怎么相信,但一看这群人的穿着打扮就不是寻常人,王强又说了几句,压得保安队长无奈妥协,让人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王强很快就在画面中找到了那个女人,监控录像显示的时间是十三点十分,林渺渺,王强和那个女人抵达了顶楼,监控器只在两个地方安装了,一个是电梯里,一个是电梯的门口,在林渺渺和王强往安全通道去后,不到一分钟,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电梯门口,然后朝着林渺渺和王强的方向快步走去。
  几分钟后,她再次来到了电梯处,坐着电梯下了楼,然后消失在监控器里。
  “没有拍到长相,她好像对监控器的位置很清楚,一直在回避。”王强又转头问起了保安队长,医院里有没有这样的医生。
  保安队长迟疑地没做决定,一来是没拍到这个女人的长相,二来如果真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偷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到时医院方也不会承认。
  王强拷贝了一份录像,一行人就离开了第三医院,离开医院已经十三点四十八分。新世纪广场并不是在市区,而是在郊区,从第三医院抵达新世纪广场,车程也要半个多小时,现在快到上班时间,第三医院附近的交通情况并不好,可能还会遇上堵车,一行人在没找到有用的消息后,直接就去了下一个见面地点。
  林渺渺一离开医院,就默默地把戒指套在了手指上,这种东西还是带手指上比较安全。车上只有她,宗政,还有开车的司机,除了刚汇合的时候,他对她说了两句话,其后他就一副不冷不热,不想搭理她的样子,林渺渺静默了一会儿问:“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对方可能不会出来见面。”就像第一次一样,留下了纸条就抽身离去了。
  “所以呢?你想一个人去?”宗政瞥了她一眼,不客气地嘲讽,“真以为自己得了次世界冠军就变成超人了?”
  林渺渺无语了几秒,虽然她没变成超人,但也不是普通人吧,何况她自认为保护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她从手机里翻出那条短讯,心潮起伏。李嫣是怎么死的,死亡报告里写的死因是脑部受到重创死亡。在她也遭遇车祸的时候,某天突然怀疑起李嫣的死因,但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已经被时间磨灭,如今却有了新的转折。
  这句话很明显的透露了一个讯息,李嫣的车祸,她的死,是人为的。
  她闭上眼睛,有点疲惫,手背上忽然一热,宗政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然后紧紧握住。
  “不要急,任何事,总有揭开的一天。”
  林渺渺沉默了两秒,反问:“总有揭开的一天?又要过二十年吗?”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宗政,我从来没为她做过任何事,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更不希望你受伤。”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说有人要杀她,她信不过任何人,所以才来找我,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宗政拧着眉,显然对林渺渺的这种固执有些恼火,“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单独见面,如果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说出真相,一个电话,一条短讯就能说清楚,为什么非要和你单独见面?”
  林渺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她单独见面,一开始接到那条短讯的时候,她觉得可能是想引她到什么地方去,但现在她又有点不确定了,或许那个女人有什么隐情。
  “如果真是陷阱,那么她看到我现在通知了你,为什么还要约第二次见面?”
  “如果不是陷阱,她为什么就不敢堂堂正正地来见你?非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她想试一试和那个女人单独见面,但宗政却坚决不同意,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一直到新世纪广场,还在为这一点争执。
  停好车一行人走出了停车场,新世纪广场是去年修建成的,旁边环绕着一条河,环境非常不错,下午时广场上有不少来喝茶晒太阳的市民,所以人也比较多,尤其今天还是周末。
  询问了路人,一行人找到了碰面的地点,大卫雕像。林渺渺坐在大卫雕像几米远的长椅上,宗政和王强等人便装作路人坐了几桌喝茶,或者端了个棋盘在下棋。
  林渺渺无语地想,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又穿着相似的黑西装,光是外表就和这个休闲广场格格不入,就这样还想伪装路人?她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那个精明小心的女人会来?她表示怀疑。宗政这态度就是摆明了车马,等那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临近十五点的时候,她似乎都能听见秒针嘀嗒的轻响声。
  十五点。
  没有人来。
  宗政和王强等人都站起来,望向她,林渺渺摇了摇头,正在失望时,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是一条短讯,这一次的号码和第一次也截然不同。
  “十六点,海力士酒店,1201房。你一个人来,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他们到11楼,但不能上12楼,否则我不会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不恐怖,就稍微悬疑一下。
  ☆、68生死一瞬间
  林渺渺把手机递给宗政,宗政懒散地“嗯”了一声:“可能有人恶作剧。”随后,他抬起头,看着林渺渺说,“时间也不早了,陪我去上班吧。”
  林渺渺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宗政看着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就恼火起来:“要么是有人恶作剧,要么是引你上当的陷阱,你觉得能找到什么真相?”
  宗政说的两种可能,林渺渺并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也有她的理由。
  母亲是什么样子,她并没有感受过,但她觉得,如果有危险时,母亲一定会保护她不受伤害,如果害怕时,母亲会抱着她轻声安慰,在那年的年代,李嫣给予了她生命,背负了骂名,即使至今,因为她,李嫣被人讨论起来,也会被安上小三的称号,林渺渺不介意自己私生女的名声,但却不想让李嫣即使死了也背负着这样的名声,何况她还死得那么的不明不白。
  她怎么能什么事也不做,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等待着结果,等待着有一天真相揭开?
  她吸了一口气说,语气格外的认真:“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想去,车祸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不想一直等下去。”
  宗政用力抓起她的手,神色坚决:“我不会同意的。”
  “她约我在十二楼见,你们在十一楼等我,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一行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林渺渺都在试图说服宗政,可是不管她说什么宗政都像没听到一般,她很清楚他为什么不让她去,他固执,她也固执。
  上了车,宗政向司机吩咐了一声回公司,林渺渺不甘示弱地让司机去海力士酒店,司机为难地看了两人一眼。
  “去公司!”宗政冷冷地瞥了司机一眼,司机默默地扭头发动了车。
  林渺渺一看再不作为,短讯的事就被宗政人为的终结了,她打开车门,腿还没迈出去,就被宗政蛮横地扯了回来,他的眼神又狠又悍,像是气到极点,恨不得吞了她,林渺渺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足足过了几分钟,宗政才咬牙切齿地问:“你就非要往人家挖的坑里跳?”
  宗政虽然语气凶狠,但已经有了妥协的味道,林渺渺心中一软,柔声回答:“宗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发誓!”他气哼哼地瞪着她。
  林渺渺无语了一秒,从善如流地发誓:“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做不到,以后全部都要听我的!”他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好。”这一次她答得异常的干脆。
  商定好后,一行人便直指海力士酒店,宗政沉默了一会儿,说起了车祸案的后续,在他用了一招引蛇出洞后,嫌疑人自首,隔了几天陈克主动邀请他和林世群吃饭。
  陆萍在林思死后,发生了一次意外,双腿瘫痪,经过了一年多的修养,神色依旧憔悴,这次见面后,宗政和林世群才知道,当年林思的床匚照的确是陆萍叫人公布的,但照片的来源却是一封匿名信。
  有人拍了林思的照片,然后想借刀杀人。林思的事陈氏集团是牵扯到其中,自然死也不会承认,而现在承认,除了不想给人背黑锅,也不想再因为林家的纷争,把陈氏集团也拖入深渊中,那次见面后,陆萍便去了国外的疗养院。
  事后,宗政和林世群谈了一会儿,都认为陈氏并不是罪魁祸首,到此明面上的线索就此中断,但私底下的探查双方却一直在进行,因为警局还留下了一个车祸案的作案人,只剩下这个唯一的突破口,但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车祸案还有人指使,林渺渺的车祸案已经在十多天前就结了案。
  林渺渺心中忽然一动,昨天晚上林世群那不同寻常的举动,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她沉默地听着,从郁欣那里得到答案后,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见陆萍一面,现在,看来是不必要了。
  到了海力士酒店,王强等人早在宗政和林渺渺争执的时候,就提前抵达了,林渺渺刚下车,就看见王强从酒店里快步走了出来,向宗政低声汇报:“问过了前台,1201房是两天前就开的,开房的是个女人,前台有她的身份登记,我已经通知人去查她的身份了。”
  宗政点了下头,握着林渺渺的手往酒店里走去,那个女人似乎算好了时间,将时间卡得很紧,现在已经十五点五十,离她约定的见面时间,不到十分钟。
  电梯在十一楼停了下来,宗政定定看了她几眼,语气恶劣地警告:“记住你说过的话。”
  林渺渺点了点头,他和王强等人鱼贯地走出电梯,电梯的门再次合上,十几秒后,电梯在第十二层停下。
  林渺渺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踏出了电梯的门,整个走廊金碧辉煌,也安安静静的,连电梯门合上的轻响似乎都有袅袅的回音。
  她抬起脚,因为空旷和安静的环境,她本能地放轻了落脚的力度,1201号就在走廊的第一间,林渺渺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五点五十七分。
  她随后敲了三下门,门却自己开了,情况似乎和天台时的一样,没有锁,只是轻轻地合上了。
  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门里面到底有什么,林渺渺也很谨慎,她用力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有人吗”。
  屋里依旧安安静静,她微微皱着眉,对这种安静忽然升起了一种紧张感。
  她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应声,林渺渺犹豫了几秒,一步跨进了门里,玄关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双女式拖鞋,林渺渺视线一转落在了对面,房间的布置一目了然,正对玄关的是一个会客厅,会客厅采用的是落地窗,旁边是宽敞的卧室,林渺渺将门敞开,又用那双女式拖鞋紧紧地卡在门缝里,然后才走进了房间。
  卧室和会客厅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窗,所以光线非常的明亮,她小心地环顾着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移动时发出的声响,走到会客厅的中央,她的视线立刻就落在了客厅的桌上。
  那里有一张纸,她弯腰拾了起来,上面只有一行字:“东西在卧室的窗外。”
  她立刻抬起头望向侧面的卧室,这是一个开放式的房间,卧室和客厅之间,并没有门,她站在客厅的中央就能看见卧室那面落地窗的一角。
  林渺渺抬脚便往卧室走去,在行走间她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房间里好像并没有人,她猜测着那个女人可能并没有来,只是留下了东西。
  窗外的确放着一个文件袋,斜斜地靠在玻璃窗上,落地窗由六扇窗户组成,左右的四扇都很窄小,中间的上下两片却非常的大,而文件袋就靠在中间两片的下面那一片上。
  隔着透明的玻璃,林渺渺清楚地看见了牛皮纸的文件袋上,写着两个字:李嫣。
  她快步上前,研究了一下窗户,中间的那两扇玻璃,上面能够打开,但是下面却因为安全考虑,和周围的固定在了一起,起到了护栏和墙的作用。
  打开了上面的窗户,想要拿到最底下的那封文件,却没那么容易,林渺渺回头在屋子里看了看没找到类似于铁钩这样的工具,因为处在高层,风力将那份堪堪靠在玻璃上的文件袋吹得呼呼地响,文件袋的一角已经悬在了半空,似乎风力再大一点儿,它就会掉下去。
  她小心地推了推玻璃,很牢固,这才把身体探出窗外,压在下面的那扇玻璃窗的窗框上,伸手够向那份文件。
  “咔嚓——咔嚓——”
  身下不知道是哪里轻轻响了一声,很轻很小,却似乎有雷鸣般的效果,震得林渺渺面色□。
  她□的自然不是那声轻响,而是那声轻响后,她腰压着的,她提前试探过的,牢固的,和墙壁固定在一起的落地窗,忽然整片向前脱落。
  在那一秒,她的身体跟着向外脱落的窗一起向着那个豁口扑去,她的瞳孔本能的放大着,挥舞着双手想抓紧什么固定向外扑去的身体,但她双手的范围里却什么都没有。
  楼下正有一辆车行驶过来 ,停在酒店的门口,泊车的服务员迎了上去,林渺渺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像落入水中不会游泳的人般,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她心中涌起一丝后悔,或许应该听宗政的。
  .
  宗政一行人走出了电梯,电梯门刚一合上,他扭头便跑向楼梯,王强等人紧随其后,等他们从楼梯到达十二层的时候,林渺渺也不过刚走出电梯,王强接完一个电话,低声向宗政汇报着酒店监控器里的情况,除了林渺渺和他们这一行人,再没有别人在此时进入十二楼。
  他在拐角处看着林渺渺敲门,然后推门,再进入,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在光滑的地板上,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接近了1201房。
  宗政从门外看着林渺渺站在客厅里,她低头看着什么,等她侧身走向卧室时,他才看到她手里握着的那张纸片,随后她就走向了卧室。
  似乎是一种本能,或者直觉,他感到了危险,他甚至没有多想,就跟进了房间,林渺渺随着窗户一起向楼下跌落的一幕,让他肝胆俱裂,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
  他像一条捕猎的猛虎般,扑了过去,张开双手,抓住了她几乎要消失在他视线里的脚踝。
  事情发生的很快,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林渺渺还在后悔,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恐惧,脚踝一痛,下落的趋势骤然顿住,她挂在空荡荡的半空,看着那面脱落的玻璃窗飞快地坠落,砸在了酒店门口的那辆车的旁边,车里的人才刚刚下车,泊车的服务员还没有接过他手里的钥匙,两人俱是被这忽然发生的事,惊得抬头望来。
  好几只手一起用力,她被拽了上去,隔着轻薄的衣物,皮肤和坚硬的地板摩擦得有点疼,这时她才感觉到了恐惧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