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夺娇(双重生) 第63节
  原来自家兄长如此优秀,竟连相府千金也配不上容怀瑾!容玉珠记在心里,只觉得自此之后走路腰板都硬了几分。
  可她方才所见,兄长容怀瑾竟卑躬屈膝在给明斟雪赔罪。
  这还了得!
  兄长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能行此屈辱之事。容玉珠气不过,准备跟过去一探究竟。
  明斟雪游园走了半晌有些累了,沈府侍女引着她回厢房内歇息。
  室内燃着安神香,馥郁香气熏着她很快沉入梦乡。
  腕上系着的圆润血玉察觉到熟悉气息的侵入,引起共鸣忽的一闪一闪发出幽暗的光芒。
  明斟雪昏昏沉沉坠入一座黯淡无光的地宫里。
  地宫高阙,独孤凛身着玄袍帝王冕服,手执烛台一步一步登上高阶。
  烛台纹路雕琢得繁复瑰丽,不似凡物。
  独孤凛神色无比虔诚,他走上高台正中央,一手秉烛,一手轻颤着抚过那张画像,满目柔情溢出眼眶,与执掌生杀与夺的暴戾帝王判若两人。
  烛火温润的光泽照亮画中美人的模样。
  是位姿容无双的绝代佳人,云鬟雾鬓,香腮雪肌,寥寥几许笔墨便可窥得绝世风韵。
  那是明斟雪生前的模样。
  指尖留恋地滑过眉骨,落在美人眸旁。独孤凛蓦地皱起了眉。
  画上人的眸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独孤凛不满地轻“啧”了声,放下烛台,提笔沾了沾墨去重新描摹美人眸。
  片刻后,他搁下笔,重新欣赏起画像。
  “这样才好,斟儿要多笑笑,来世也要多笑笑。不要总是眉目含愁,孤会……”
  心口处忽地被一片酸涩淹没,独孤凛顿了顿,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奇异于那份异样的情愫,喃喃道:“会心疼,孤的心很疼。”
  他轻叹了声,沉重的目光缓缓落于画中人的樱唇上。
  “颜色也不好,斟儿的口脂素来鲜艳明亮,这画上的色泽未免太过黯淡了。”
  独孤凛面若冰霜,眸中透出隐隐怒意,他冷声道:“画师办事不力,当斩。”
  帝王冷血的不掺杂一丝感情的声音响彻空旷的地宫。
  藏风脊背一寒,双膝一屈陡然跪倒在地,抱拳称是。
  独孤凛神色怔怔,望着画中人忽而轻叹了口气,转变了心意:“罢了,饶他一命。斟儿不喜孤嗜血杀人。”
  “斟儿你看,你说过的话,孤都记在心上了。”他对着画像兀自出神,“你若在天有灵,可愿回来见孤一面?”
  藏风紧绷着的心弦狠狠一震,他追随独孤凛多年,心知这位阴晴不定的帝王心硬如铁,杀伐狠绝,下达诛杀的命令后从未赦免过任何人。
  这样一位铁石心肠的帝王,而今却因为猝然薨逝的先后一再悄然改变自己的秉性。
  事出反常必有异,藏风心底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今夜月黑风高,盛京城只怕不会太平。
  “藏风,将匕首递与孤。”
  藏风不知独孤凛意欲何为,只得听话照做,颔首上前双手呈上匕首。
  独孤凛接过匕首,不假思索在掌心割上一刀。
  “陛下!”藏风满脸错愕。
  殷红的血珠自伤口争先恐后涌出,而后大片血水漫过掌心,沿着腕骨流下浸湿了衣袖。
  独孤凛面色如常,视若无睹,他放下匕首,挑了支未着色的笔蘸着掌心鲜血,提笔去给画像上色。
  殷红血色给画中人添了几分娇艳生机,恍惚间,似是明斟雪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独孤凛霎时红了眼眶,手腕一颤,画笔“当啷”坠地。
  “斟儿……”他哑着声音低低呢喃,全然不顾左掌的血水汩汩流淌。
  “这样才像孤的斟儿。”他勾了勾唇角,露出满意的笑。
  藏风跪在一旁,全身冷汗密布,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
  “陛下。”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嘘!”独孤凛专注地凝望着明斟雪的画像,看也不看藏风一眼,轻声道:“闭嘴,别扰了皇后安眠。”
  偌大的地宫内,唯此二人一立一跪。四下寂静落针可闻,说不出的诡异细细密密逐渐噬咬心头,饶是藏风作为独孤凛的暗卫见识过无数生离死别的场面,此刻也禁不住骇得牙关咯咯打颤。
  许久,许久,独孤凛艰难地自沉痛悲绪中短暂抽离出身,他淡淡吩咐道:“藏风,你且回去完成孤交付给你的旨意。孤已拟定十弟继位,自此以后,你便统领影卫跟着他罢。”
  藏风大为惊愕,慌张以头抢地,悲声道:“陛下,属下这条命是陛下的!属下绝不会……”
  “嘘!”独孤凛皱了皱眉,现出不悦的神色,厉声斥道:“孤说了,不许吵到皇后安眠!”
  “回去。”
  不容置喙的决绝语气重重捶打着藏风的心弦,他咬紧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俯身庄重地朝高台之上帝王孤零零的背影行了大礼,而后泪流满面一声不吭转身离开地宫。
  藏风走后,独孤凛低头凑近画上染血的丹唇,平静地阖上双目吻了上去。
  “斟儿,现下再无人能打扰到我们了。”
  他伸手珍重而仔细地摘下高悬的画幅,将画像紧紧拥于怀中,而后打翻了灯盏。
  火舌四起,烧得眼前场景骤然变得模糊,以游魂状态入梦旁观这一幕的明斟雪顿时乱了章法。
  慌乱间,她惊呼一声,耳畔倏然传来婢女熟悉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了?快醒醒,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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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异样 ◇
  ◎“斟儿可曾听过锁魂一说?”◎
  “姑娘您别吓流萤, 快醒醒啊……”
  “这是怎么了?”
  “回表姑娘的话,我们姑娘方才睡梦中突然咳出了血,似是被魇住了, 奴婢怎么叫也叫不醒姑娘……”
  “了不得了, 快去传郎中!”
  耳畔一阵嘈杂, 明斟雪艰难睁开双眼, 朝立在榻前的唐香君伸出手,气息微微有些弱。
  “阿姊……”
  唐香君闻声一愣,见明斟雪醒了,忙躬身握住她的手。
  “阿姊已遣人速速去请郎中了, 斟儿身上哪处不痛快?怎的好端端的会咳血。”
  “我没事了,阿姊, 我只是……”
  明斟雪头脑蒙蒙,一想起梦里那场大火,便觉滚滚热浪铺面而来, 简直要将她烧化了。
  火燎的感觉太过真实,她低下头, 看着两只手好端端的,没有半点被灼烧过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奇怪, 这是第二次了, 她为何又梦到了前世崩逝之后的事情。
  那并不是她记忆的一部分。
  目光忽的落在左腕间系着的血玉上。
  明斟雪微微一怔,她这些时日为着大大小小的事忧心费神, 竟忽略了这只一直随身佩戴的平安锁。
  被关在宫里时碍于独孤凛的眼线, 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褪下这物件, 如今身居宫外离了独孤凛的眼, 如何处置这平安锁可由不得他了。
  明斟雪指尖一挑解开编织好的红绳, 再想褪下时,却发觉无论怎样用力,一圈红绳始终缠着手腕,拽也拽不下来。
  如同长在她皮肉上一般,平安锁与那一截纤细的皓腕紧紧相连。
  “怎会……怎么会这样……”
  明斟雪慌了神,不住用力去扯。
  “斟儿你做什么!”唐香君忙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弄伤自己。
  “阿姊,褪不掉……我褪不掉这件平安锁,阿姊你看。”
  明斟雪抬起手腕举至唐香君眼前,急得快哭了出来。
  唐香君捏着她的腕骨细细打量着,不觉间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这物你从何得来的?”唐香君问。
  “我……”明斟雪抿抿唇,“我也不清楚它的来历。”
  “来路不清不楚的玩意儿你也敢往身上戴?”唐香君讶然。
  “阿姊可是看出了这平安锁的异样?”明斟雪悄悄抬起眼眸。
  “看不透什么门道,只不过这些年走南闯北见的多了,隐约觉得这平安锁中扣着的血玉不同寻常。”
  唐香君打量了一番,问道:“透了血泡成的玉倒是也见过,只不过你这块玉瞧着倒有些玄妙。”
  “斟儿可曾听过锁魂一说?”
  “锁魂!”明斟雪心里蓦地咯噔了下,“锁什么魂?”
  “我从前去菩华寺进香的时候,常听净禅法师讲解佛法经书,偶然也会听到些奇门秘术。”
  唐香君皱着眉思忖片刻,咬咬腮肉:“具体的记不清楚了,隐约记得听了一耳朵的以血为媒,往生为引什么的秘法,据说千百年来也没个人敢去尝试。”
  “阿姊所说的净禅法师,如今可还在菩华寺?可否帮斟儿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