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忽然一点都不担心少爷了。
  她满怀信心地看着庭蕤走下楼梯,等待着少爷口中所说的“解决”。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姚芊芊和应青正聊得火热,一人有心吹捧,一人欣然接受,气氛万分和谐。
  然而这和谐的氛围瞬间被脚步声打破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声源处看去——
  若说之前的夸奖都是客套的话,如今应青的内心倒是充满了对庭蕤的真情实感的赞美了。
  看着那个年轻人拾级而下,款款而行,犹如天神垂临,气度卓然,不经意间的一抬眸都是无尽的风仪流转。
  ——这样的人,居然只是鸽种,真是可惜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若他不是鸽种,结亲这种事估计也就轮不到应家这个三流世家了。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庭蕤走下楼梯,以一个慵懒的姿势半陷在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派安逸闲适的姿态,一时间默然无语。
  不知为何,明明庭蕤的姿态如此轻松,表情如此温和,姚芊芊却硬生生从里面品出了几分“来者不善”的味道,让她不自觉坐直了身体,如临大敌。
  庭蕤冲她微微一笑,满意地看到她坐立不安的神色,这证明先机已经被自己掌握在手中了。至于控场之后的交锋,他可以慢慢来。
  曾经的“教皇陛下”,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与时间了。
  重生之后的第一场战役——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白棠是驯鹿,所以雌性也会有角,不是bug哟^v^
  2.主角其实并没有“性情大变”,关于他之前的“软弱可欺”都是有理由的,之后会解释。
  第2章 第二颗樱桃
  有一句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姚芊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若是让庭蕤来说,他会说这是一个很蠢的人。
  或许这时候会有人反驳他了,若是她真的蠢,怎么能勾搭上庭征鸣这个现任庭家当家,从一个卖酒女摇身一变成为庭家的“隐形太太”?要知道这两个身份之间所隔的距离何止天堑,姚芊芊能成为那只飞上枝头的凤凰自然有她的心机手腕。
  然而庭蕤依然觉得她很蠢,蠢而不自知。
  在那一阵可疑的沉默中,姚芊芊总归是有些心虚的,她的心虚不在于她暗地里决定了庭蕤的婚事,而在于庭蕤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她怕他不管不顾地搅局,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于是她主动展开话题:“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应伯母。”
  应青随着她的话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
  姚芊芊继续说:“你应伯母一直很喜欢你,这次来还给你带了礼物,是曙光的专辑……”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的目光实在太古怪,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洞察的明晰,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如同一个观看一场索然无味的表演的观众,任凭她再怎样粉饰太平,欲盖弥彰,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为她拙劣的演技买账,任由她一人在唱尴尬的独角戏。
  尤其是此时应青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热情地掏出那张专辑来,说道:“我听芊芊说你喜欢摇滚乐,尤其喜欢曙光,这是曙光最近新出的十周年纪念版专辑,是有全体成员签名的。听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还让他们写了一句祝福语呢!”
  其实是应青在问到庭蕤的喜好的时候,姚芊芊是存了私心的。
  庭蕤喜不喜欢摇滚她不知道,不过她女儿倒是挺喜欢的,而且迷曙光迷得要死要活。所以当应青问起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说了谎话。本想暗地里把专辑昧下来庭蕤也不会知道,她也早跟女儿说好了生日礼物会送她曙光的专辑。谁知道刚才不知是怎么了,她鬼使神差地就把专辑的事说了出来,如今后悔得要死,可也不好开口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应青把专辑递了过去。
  专辑的封面上是曙光乐团五个成员的合影,底下是各自的签名,右下角还有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可事实上距离庭蕤的生日还有三个月呢!
  庭蕤倒是没有下应青的面子,她递过来时也很自然地接住了,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姚芊芊,说:“谢谢,我会听听看的。”
  姚芊芊顶着庭蕤似笑非笑的目光,只感觉脸皮火辣辣地发烫,心里又气又急,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当着外人的面又不能发泄出来,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而应青对庭蕤的好感度则是又上升了一层。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实在太好,庭蕤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感谢,她也觉得这孩子是成熟稳重,沉着大气,心里喜欢得不行。
  她说:“你喜欢就好。”也不枉费她走了多方门路,托了不少关系才搞来那么一张专辑。“以后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和伯母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不要跟伯母客气呀!”
  姚芊芊的心脏“咯噔”一声,暗道:“糟糕!”
  “一家人——?”这三个字在庭蕤的舌尖上灵巧地划过,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他心里想:戏肉来了。
  应青有些奇怪,还是说道:“难道芊芊没跟你说吗,我们两家定亲的事?”
  当然没说了。
  这就是庭蕤觉得姚芊芊蠢的一点:这人居然连谎话都不会说。
  把这样的人当做对手,庭蕤都感觉有失格调。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简单一点呢,就是豪门里惯有的继母看继子不顺眼,想早点把他扫地出门的故事。复杂一点呢,则就要慢慢说了。
  先来谈一谈当今社会的大背景。
  兽人基本上分为三大类:哺乳动物类,以狮族为首;爬行动物类,以亚马逊森蚺为首;鸟类,以鹘鹰(海东青)为首。
  如今的社会形势就是狮族掌权,蛇族中立,翼族则倍受打压。
  究其原因,不过是翼族如今的的繁衍出了问题。有数据显示,翼族的出生率平均每年会下降百分之三,新生儿每年都在减少,更糟糕的是小型鸟类在新生儿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近几年一度逼近百分之七十九,翼族用尽手段,采取各种措施才堪堪使它没有越过八十大关。
  不过这也没甚卵用,只要一天不解决猛禽减少的问题,翼族的话语权就会渐渐削弱。再加上翼族早期与狮族发生过冲突,狮族掌权之后则开始带有目的性的针对翼族,使翼族的局面更加艰难。
  之所以要说这些,是因为庭家就是一个典型的猛禽世家,就拿庭蕤父亲那一辈来说,兄弟三个,他的父亲庭征鸣是是苍鹰,他的小叔是黑雕,大伯的血统要差一些,是夜鸮(猫头鹰),也是猛禽的一种。
  只有庭蕤是个异类,因为他是一个跟猛禽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彻头彻尾的鸽种——白羽王鸽。
  检测结果一出来,翼族的上层圈子都震惊了!
  因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庭蕤必定会是猛禽,最不济也是一只夜鸮,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大吃一惊——他、居、然、是、鸽、种!
  更可怕的是,庭蕤算是庭家这一代的独苗,他是鸽种,就意味着庭家这个老牌的猛禽世家已经要走向衰落了!
  其他的猛禽世家顿生“物伤其类”之感。
  而这次检测之后,庭蕤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此之前,他是庭家前程远大、备受宠爱的继承人,在此之后,他则变成了被父亲忽视,被小三欺负的“小可怜”。所有人认定他以后还想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找一个可靠的联姻对象,相互扶持,共同支撑起庭家。
  姚芊芊自然不愿看到这种局面。
  若是庭蕤继承了庭家,那还有她和她女儿什么事?
  更何况这些年她仗着庭征鸣对庭蕤不管不问,不知道明里暗里欺负了他多少次,等他得势,难道他还会既往不咎?推己及人,她可不相信庭蕤的脾气真的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于是她决定要亲自相看庭蕤的婚事,正好此时应青的家族刚从一区搬到首都,急于再进一步,目光就瞄准了正寻找她心目中“合适”的联姻对象的姚芊芊,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这也是庭蕤觉得她蠢的另一个地方——姚芊芊太不能忍。
  当年她就太不能忍,庭蕤的母亲刚走三个月,她就跟庭征鸣出双入对,一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的作态,结果就被扣上害死原配、小三上位的帽子,成了他人眼中怒放的黑心莲。
  又因为她忍受不了贵妇圈子里太太们看她的鄙夷、轻贱的眼神,又敏感于自己的出身,自此决定再也不参加她们之中任何一人所举办的宴会,于是也不被上流圈子所接纳,如今想要买张专辑也找不到门路。
  再比如现在,她居然在庭蕤(重生之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跟应青定下了婚约,丝毫不考虑庭蕤得知后的后果(或许她认为他不敢反抗?),不过这时候她就要承受盲目冲动带来的反噬了。
  此时庭蕤说道:“这件事我毫不知情,所以这门亲事——”他瞥了旁边惊怒交加的姚芊芊一眼,慢慢说道,“我是不承认的。”
  应青也是吃了一惊,她倒是没有怀疑庭蕤说谎,反而把矛头对准了姚芊芊:“姚女士,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当时明明说跟阿蕤商量好了,他也是愿意的!”
  庭蕤听着应青对两人亲疏分明的称呼,一时也有些意外:这人竟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也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不说现在,就说他当年他在做教皇时,有多少人被他的个人魅力所深深折服,甘愿为他驱使,其中不乏敌对势力的精英分子,以至于人们都谣传他有一套独特的洗脑之术,有一段时间敌人们跟他对上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因为据说他的洗脑之术是要通过视线交流来进行的。嗯……这大概也算另一种扭曲了的真相?
  而姚芊芊顶着应青质问的目光感觉分外难堪,她破罐子破摔一般分辩道:“难道我作为他的长辈连替他参详婚事的资格都没有?你催得急,我只不过是没来得及说罢了!”
  她把锅反扣了回去,自觉挽回了面子,结果冷不防听见庭蕤说了一句:“长辈?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的长辈?”
  庭蕤冷冷地直视她的双眼,嘲讽到:“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庭家族谱上可没你这号人!不过是庭征鸣一个没名没分的情妇,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忍让,你却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居然妄想插手我的婚事!再怎么说我也是庭家正统的继承人,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自称我的长辈?”
  “你,你……”姚芊芊被他气得头脑发昏,脑子短路,“你居然直呼你爸的名字……”
  庭蕤为她抓重点的能力感到好笑,于是他也真的笑了起来:“你可以去跟他告状啊,现在就去,打电话跟他说我直呼了他的名字,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姚芊芊没听出他是在讽刺,居然还真的采纳了他的建议,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打庭征鸣的号码,期间因为被庭蕤气得手抖,拨了两三遍才拨了出去,那头一接起来,她就无限委屈地开腔了:“征鸣——”
  第3章 第三颗樱桃
  电话那头接起来了,然而却不是姚芊芊以为的可以给自己撑腰的庭征鸣,而是他的秘书杜若,杜若公式化地说道:“你好,姚女士,庭先生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诸事不顺!
  姚芊芊脑海里闪过血红的四个大字!
  她刚在杜若面前出了丑,如今顾不上在他面前摆什么夫人架子,尖声质问道:“不在?他去哪儿了?!”
  杜若一板一眼回答道:“庭先生现在在开会。”
  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含糊,还伴随着阵阵细碎的“喀嚓”声。
  然而姚芊芊没心思留意这些细节,这些接连不断的波折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再加上庭蕤看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如今像一条绷紧了的弦,再来些许压力就会绷断。
  她嘶声喊到:“我不管——你让他接电话——!!!”
  “哦。”杜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摸着薯片,“咔嚓咔嚓”咀嚼着,“既然姚女士这样要求了,我会照办的。”
  说完他施施然起身,拂去身上的薯片碎屑,扶了扶眼上的金丝眼镜,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精英范儿,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吃零食吃得油光满面的嘴脸。
  “先生,有姚女士的电话。”
  杜若敲开会议室的门,说完这句话后公司大小股东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在庭征鸣身上,不知道姚芊芊何许人也的满脸疑惑,知道姚芊芊是谁的则笑着调侃:“哟,老庭,你家那位这么不放心你呀,大白天就打电话来查岗?”
  庭征鸣的眉头皱了起来:“跟她说我在忙,有什么话待会儿说。”
  杜若状似苦恼地说:“我是这么跟姚女士说的,可姚女士非要您接电话不可。”然后他又好似不经意地补充了句:“电话里姚女士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刚才调侃他的那人噗嗤一声笑了:“老庭你就接呗,万一人家有什么要紧事呢!”
  其他的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正事也说完了,会议也结束了,他们纷纷起哄:
  “接呗,万一真有急事呢。”
  “是啊,我们不介意的,接就行。”
  庭征鸣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扫视了一圈起哄的人,忍住心中的不耐,说:“把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