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李清珮有些心虚,但是赵璟那边确实是需要有人照顾,她一直得到赵璟的维护,她也想回报一些。
  李念正在喝粥,听了就放下碗,道,“姐姐,我送你去吧,正好我今日要回一趟通州。”
  李清珮尴尬的把头埋入碗里,忙说道,“不用,不用。”
  赵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清晨刺目的光洒满了整个屋子,他一时有些眼花,用手背遮住了眼睛,还想着是哪个没分寸的仆妇竟然没等他醒就拉开窗帘。
  结果看到耀眼的晨曦下,李清珮穿着一件藕荷色半壁,臂上缠着绡纱的玉白色披帛,长长的坠在地上……,映着她明媚的笑容,犹如仙娥下凡一般,赵璟听到李清珮娇嗔的说道,“王爷要睡到什么时候?”
  赵璟等着李清珮靠近,一下子就把她抱住,翻身把她压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深深凝视了一会儿就低下头来痴缠的吻了上去。
  不过一会儿,屋内就响起浓重的呼吸声。
  李清珮脸颊嫣红,却是推开赵璟,说道,“起来用膳。”
  赵璟却是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带着略微的粗喘说道,“清清,我们成亲吧,今天本王就去进宫求旨意去。”
  之前还没觉得,这会儿看到她陪在自己的身边,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看到……,赵璟觉得就好像是一刻都等待不了。
  李清珮有一刹那的动摇,但是很快就摇了摇头,亲了亲赵璟的脸颊,道,“我们说好的。”
  赵璟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却很快回复了如常,这是两个人早就说好的事情……,他知道李清珮心狠,说分开就分开的态度着实让他吃不消,也清楚的让他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闹脾气,真正难受的只是他。
  赵璟吃了早膳,就带着李清珮逛睿王府,李清珮这才看出来以前住的那个宅子是按照睿王府缩小盖的。
  睿王府里有个连着后海的湖水,比之前的还要大,中间有个小岛,葱郁的树木间是红墙绿瓦的一排房子,还有一座高高的楼塔。
  赵璟指着那塔,说道,“我以前最喜欢在那边看下雨。”
  让人开了船过来,带着李清珮去了岛上,湖水上风大,李清珮穿的有些少,忍不住瑟缩了下,赵璟很快就察觉到,揽住了李清珮,道,“上了岸就好了。”
  两个人在湖中小岛游玩,李清珮却是一字不提宫中的事情,倒是王管事身旁的人急了,道,“王管事,孔大人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要见王爷,您这是……”
  “随我来。”王管事掉头就去了待客的厅堂,屋内一排太师椅上,一左一右的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沈南光,另一个则是推举过李清珮孔秀文。
  “王管事。”沈南光还算是从容,但是孔秀文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自从先帝病逝,今上继位之后,朝中朋党之争就没停止过,早在一开始孔秀文就站在了睿王这边……,毕竟沈从泽是睿王的老师,而他则是沈从泽的学生。
  只是以前今上还在,就算睿王不在朝廷,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以后等着太子继位……,秦王如果再拿到摄政王的位置,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就说不准了。
  孔秀文深深感觉到危机,只是他更知道,想要解决这件事,光是想没用,道,“王管事,王爷还不肯见客吗?”又道,“那个穆永德十分可疑,怎么会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来……,我已经派人去巴彦查了,但是巴彦里这里遥远,就算是飞鸽传书,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是最重要的还是劝王爷去宫里给陛下侍疾。”
  孔秀文也理解赵璟的心境,当初穆将军义薄云天,忠义双全,折损了自己的亲儿子才把睿王从围困中救出来,又和睿王一同入京解围……,跟睿王是生死之交,谁知道那之后却是惨遭灭门之祸,一族几百口都死在闸刀下。
  当时穆氏旧案就在朝廷引起了震惊,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有人上了折子弹劾穆氏通敌叛国的时候,很多朝臣都当做笑话,觉得无稽之谈,结果一转眼就看到皇帝了下圣旨查抄。
  但这毕竟是过去的时候,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安抚住皇帝……,孔秀文真怕,突然间从宫里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到时候睿王一个凉薄无情,不顾手足之情的帽子是跑不了了。
  王管事高声喊了丫鬟过来给两个人换茶,糕点,等着屋内只剩下三个人,这才说道,“孔大人不要着急,小的已经叫人去劝王爷了。”
  “是谁?”沈南光有些奇怪,“王爷可是连我都不肯见。”
  这一边李清珮正陪着赵璟说话,两个人爬到最高的塔楼,不仅看到睿王府的全貌,还能看到远处巍峨的皇宫。
  李清珮见赵璟一直盯着那边瞧,说道,“王爷,您什么时候要入宫去?”
  赵璟沉默了下,李清珮还当不是时候……,结果赵璟却是艰涩的开口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不辨是非,这种时候还能闹脾气。”
  “没有。”李清珮上前,靠在赵璟的肩膀上,道,“我听说穆将军,救过您的命是吗?”
  “嗯。”赵璟握紧了拳头,“清清你不知道,要不是穆将军……,当时京城围困之举根本就解不了,是穆将军救了我,救了先帝和皇上,可是一转眼,就因为有人挑拨,穆氏一族几百口都惨死了。”让赵璟寒心的是,先帝和皇帝的冷漠,就好像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些人。“那个曾经为了护着我用身体挡住敌人一箭的穆永德,就这么跪在我前面,他问我,是不是忘掉了所有的事情。”
  赵璟用手挡住脸,显得很是痛苦,“可是皇帝却说,我要彻查此案,就是给先帝摸黑,说我不忠不孝!”
  “清清,你不知道,当时我和穆永德就背靠着背,满身都是鲜血……,只有经历过那种生死的人,才能明白,我的这种心情。”
  “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应该隐忍,我也准备那么做了,可是看到穆永德活着回来,还用穆家特有的那双丹凤眼,盯着我……,我就觉得受不住了。”
  李清珮忍不住抱住赵璟,她知道穆氏旧案是赵璟心口上的伤疤,谁要是掀开,那就是等于往伤口撒盐。
  湖风吹的李清珮发丝轻扬,赵璟看着她全身依赖,又娇美可爱的模样,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同了起来……,以前他了然一身,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可现在身边还有个李清珮,没有他的照拂,她又怎么在虎狼成群的朝廷里游走?
  想起早上,李清珮浅笑着走过来,问他早上要吃什么的样子,赵璟忽然就觉得很是难舍,庇护着她,宠着她,然后诞下孩子,两个人一同抚养。
  以前权势对他来讲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那现在呢?
  孔秀文来来回回的在厅堂内走动,显得极为不安,忽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抬眼,看到赵璟腰背挺直,目光锐利的走了进来,似乎还是那个叫人仰望的睿王。
  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送走了赵璟和孔秀文等人,李清珮也上了回家马车,她还以为要呆好几天,结果一天就让赵璟回心转意了。
  王管事真心实意的感激,道,“李姑娘,多亏了你了。”
  “我什么都没说呀,是王爷自己想通的。”李清珮却道,然后又问起自己的事情来,“您跟王爷说过我想去都察院吗?”
  王总管可不觉得李清珮什么都没做,要不是李清珮……,按照他对赵璟的了解,肯定是拧到底的。
  “说了,只是您去都察院太委屈了些,小的看还是翰林院更合适。”一般一甲三名都是要去翰林院的。那才是最清贵的地方。
  李清珮却摇头,道,“王管事,我心意已决。”
  “好。”王管事突然就不知道怎么拒绝李清珮了,这个可爱的姑娘,让他生出想要照顾的心情来。
  真正难进的是翰林院,都察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其实说起来朝廷结党营私太多,随便一个地方官吏可能都是某某的学生……,在都察院,想要做出成绩来就要得罪人,而得罪人又意味着官位不保,所以这两年,许多人都绕着这个地方,谁都不愿意去。
  只不过这是李清珮的意愿就足矣。
  李清珮身后还有他们王爷,他就不信,谁还敢欺到她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没更,所以白天更了,嘤嘤嘤
  ☆、第61章
  第六十章
  那之后,李清珮有好几天没见到赵璟, 但是听说穆氏一案被重新压了回去, 那个状告者穆永德也被押入牢中待审。
  睿王被任命为摄政王的旨意也下来了,正式开始替皇帝协理政务, 闹的沸沸扬扬的事件就这样尘埃落定。
  或许是李清珮跟王总管的话起了作用,又过几天李清珮就收到了都察院的任命,她喜的不能自己……, 看着那官袍, 反反复复的去摩挲, 郭氏在一旁给李清珮丈量尺寸,想要把官服改的合身一点, 正穿针引线,见了她这般神态,又想起前几日郁郁寡欢的样子来, 忍不住扬起笑容, 想着自己这几日总是担心, 不应该把那件事告诉李清珮,怕重担压在孩子身上。
  如今看她这般暂时放下心事, 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 正二品, 和六部并称七卿, 虽说这几年几乎没什么作为,但是也不能磨灭他在朝廷当中的作用。
  李清珮被任命为七品的监察御史,即日就要去上任。
  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郭氏就说道,“通县的宅子先放着,咱们把行礼都搬过来,只是东西要挑一挑,不能什么都带,不然根本就放不开,除了李妈妈,彩蝶,还有厨子扬大,其他都留在通州吧。”
  李清珮知道这边住的有些小,有心想要把隔壁买下来,就想着下次见到赵璟的时候提一提。
  想到这些,很自然就想到了几天未见的赵璟,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宫里,赵璟显得很是平静,一改之前的激进,守在景阳宫,给皇帝端茶递水,很是恭敬,然后剩下的时间都在偏殿里和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甚是忙碌。
  去年的大雪,今年的暴雨,许多庄稼都毁了,现如今已经快到了冬季,但是许多百姓颗粒无收,没有可以充饥的粮食,已经有地方的人开始卖儿卖女……,赵璟瞧着忧心忡忡,想要开仓放粮,无奈国库空虚,粮仓早就没有米了,就想着让人从湖广一代调集粮食过来。
  赵璟一直知道国库空虚,他记得以前先帝在的时候就有些不好了,但是也不至于道现在这般……,他是实是不知道皇帝在位这十一年里,到底如何治理的,但是显然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官员的俸禄,九边的军饷都发不出来,而且都拖欠了好几年了。
  如这般,甚至有可能连皇帝办葬礼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赵璟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偶尔,赵璟看到身形和李清珮相似的宫女,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她上次见面已经是隔了七八日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进了她心仪的都察院。
  王管事以前就是内侍,是净过身的太监,倒是毫无障碍的可以进出宫里,见赵璟总有些走神,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道,“王爷,您已经在宫里住了七八日了,是不是要回一趟王府?”
  赵璟却是摇头,道,“本王哪里走得开?”李昌荣已经断言,皇帝可能就在这两日了,他自然是要守着,根本就没办法走开。
  两个人正说着话,看到秦王和太子一同前来,太子气色很差,即使知道皇帝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不过拖着时间罢了,但是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受,这几天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要不是秦王特意过来陪着,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太子暗哑的说道,“叔爷,父皇又晕过去了。”
  睿王急忙起身,安慰道,“别急,我去看看。”
  几个人冲到了内室,李昌荣正在给皇帝扎针,皇后在一旁抹着眼泪,好一会儿才看到皇帝悠悠的醒了过来。
  皇帝在人群中扫了眼,最后盯着睿王,睿王马上会意,坐到了床沿边上,道,“陛下,您可是觉得好多了吗?”
  皇帝目光黯然,拼尽力气才发出声音来,“阿璟,朕恐怕时日无多了,以后太子就交给你了。”说完看了眼太子,太子立时就哭了起来,皇帝又去看皇后……,每个人都叮咛了一遍,却似乎独独忘记了站在太子身旁的秦王。
  秦王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起来,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皇帝总归是转危为安,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其实李昌荣却还是不看好,委婉的建议尽快准备后事,其实就差说这是回光返照了。
  这一天晚上,秦王回到王府中,既没去见王妃,也没说去书房,而是去了演武场,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射箭。
  呼延淳来到了的看到秦王已经是练的虎口有了血迹,这显然是因为用力过猛导致的反伤,忙是喝住,本想喊御医过来,却是被秦王拦住了,显然是不想惊动外人。
  到了书房呼延淳亲自给秦王包扎了下,那手法却是极为纯熟,秦王坐在窗下的大理石透雕的红木太师椅子上沉着脸,一直都没有说话。
  呼延淳自然知道前几日,赵璟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维护先帝的名声,把穆氏旧案压下去,又跟皇帝握手言和,弄得他们很是被动。
  当时秦王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话,也是去演武场练了好几个时辰的箭,直到凌晨才回到书房小歇了一觉。
  见到他这般,呼延淳很是担忧,道,“王爷,来日方长,许多日子都等了,还差这几天吗?”又道,“您让小的去查当时都谁去了睿王府,已经是有消息了。”
  秦王看着呼延淳。
  呼延淳却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孔秀文等人都去了,甚至是沈从泽那老头子也去了,可是据说都没见上面……,后来王管事去请了一个女子过去,那之后也不知道怎地,睿王就改变了主意。”
  “谁?”
  呼延淳深深的看了眼秦王,轻轻的吐出一个名字来,道,“李清珮。”
  秦王瞳孔伸缩,紧紧的捏着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显得很是用力,他胸口起起伏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道,“到真是没有想到。”
  呼延淳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不是您之前跟小的说的?”
  秦王闭上了眼睛,似乎为了掩饰其中的叫他都害怕的情绪,好一会儿,才能平静的喝了一口茶水。
  呼延淳道,“王爷,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王爷总说毕竟是至亲,但是您看今日,陛下根本就没把您看在眼里。”又有些不平的说道,“说起来,您才是他的亲兄弟,为何总是更加亲近睿王外人?”
  “所以那件事也该让世人知道了吧?”
  秦王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暗哑的说道,“是该让世人知道了。”
  另一边宫里,睿王在景阳宫配着皇帝许久,最后到了子时这才回到了景阳宫偏殿里,那边临时摆了一个卧榻,他这几日就睡在这里,倒不是宫里没地方住,只是皇帝病重,他怕是赶不及,这才决定暂时睡这边。
  躺在松软的卧榻上,他闭上了眼睛,王管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温声说道,“王爷,您晚上都没用膳,喝一点银耳羹再睡吧。”
  赵璟摆了摆手,道,“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