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影片
  帝诺看到蓝岑之的比赛影片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当时rafal打电话来找他讨论报復莫瑞的方案:「要不我直接雇用杀手杀了老莫瑞吧?」
  「你去,我到时候会替你报警当证人。」帝诺坐在门口的藤编铁椅上晒太阳,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神情慵懒愜意。
  布莱特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帝诺自己一人,他在思索着要不要养隻狗来陪伴父亲。
  rafal骂了一句,「我本来是想直接烧掉他们的船,但一来那样对大海的污染太大、二来到时候连同船运公司也一起得罪了,我不就又增加一个敌人?不划算。」
  「那不然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帝诺在这种商业斗争之中没什么天赋,想不出什么建议。
  「那不是显得我没创意了吗?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rafal非常嫌弃,「布莱特最近还好吗?代我向他问好,顺便跟他说需要介绍男朋友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你如果提起这件事,他肯定会跟你说:『我至少还结过婚,你呢?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帝诺学着布莱特的语气。
  rafal在那头哈哈大笑,「喔,我的天!布莱特还是这么直接,那你有跟他说那个男孩的事吗?」
  「什么男孩?」帝诺装蒜。
  「你那天抱着出去的男孩,就是在雨林遇到的那位吧?我这里刚好有他的影片,想不想要?」rafal语气有点猥琐。
  「影片?」帝诺一秒正襟危坐,「什么影片?」
  rafal吊着人玩:「哎呀,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去开会了,要不我们回头再聊?」
  帝诺咬牙,「你今天下午没有会议。」
  「临时有的不行吗?会议名称就叫做『把帝诺迷得神晕颠倒的男孩』。」
  「rafal?hernandez!」
  「嘿,朋友,你真的不觉得蹊蹺吗?你连续遇见他两次,这要跟我说是偶然我都不相信。」
  「你想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我会出现在那边,而且我好像……」帝诺捏着眉心,踟躕着开口:「伤害到他了。」
  他将自己进入会场之后看见的事情以及在医院医生的诊断转述给rafal,对方听完之后也陷入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但愿他不是装的吧。」
  「我相信他。」
  rafal翻了个白眼,他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影片,对方的俄罗斯方块实力货真价实,也许真的是巧遇?该提醒的他也提醒了,而且表面上来看对方只是过来比赛顺便旅游的大学生,等他回国之后也没机会再见,就这样吧。
  「行吧!那做为交换,你也拍一段影片给我吧?」
  「什么?」帝诺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也拍一段影片给我。」rafal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
  帝诺喝了一口咖啡威胁,「你之后还有我的拳击课,但愿你没有忘记。」
  「我也希望你记清楚我的朋友,我一直都只活在当下。」这种威胁力度对rafal来说不痛不痒,「要不来个简单的?模仿魔鬼终结者里的『i’llbeback.』吧,记住我要第一部的版本,语气、表情都要一模一样喔!」
  rafal说完也不等帝诺的回答,直接将电话给掛断了,他在办公室里头哈哈大笑,马里奥站在一旁听了个全程,不解地问道:「队长真的会拍吗?」
  rafal把玩着手机,脸上兴味盎然,「那就要看他有多喜欢那个男孩了。」
  帝诺不敢置信地看着结束的通话页面,他将手机丢到一旁,不打算做这种蠢事,脑海中却无法抑制地开始回放阿诺?史瓦辛格最经典的那幕开车撞警局的画面。
  他会拍吗?
  他不拍!
  话虽然这么说,过了好半晌却还是假装不在意地用馀光扫了扫,确定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活物后,他正了正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喉咙,试着说了一次:「i‘llbeback.」
  ……
  这满满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不行。
  帝诺感觉要让自己拿着手机录下这段模仿画面,他寧愿自断一根手指。
  儘管在学生时代谁都模仿过这句话,但是现在还要让自己去录影跟模仿表情、语气,帝诺只觉脸皮发烫。
  他让自己不要再去纠结这件事,打开手机看每日的新闻快报,可是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手指无意识地向下滑动,脑袋却一直再琢磨rafal为什么会有蓝岑之的影片?会是什么影片?
  帝诺传讯息问道:「你怎么会有影片?你找人跟踪他?」
  rafal没有回答问题,只回了一句:「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帝诺陷入思索,却没有答案。
  他瞇着眼看着天空上耀眼的太阳,总能想起蓝岑之每一次笑起来的样子。
  自己没有留下任何与蓝岑之相关的东西,能有一个影片做纪念的话……
  他记得网路上的片段很多,他随便一找便找到当时的片段,只见阿诺戴着太阳眼镜,面无表情地着:「i‘llbeback.」不难,他开始进行自我催眠,硬着头皮录的话,三秒鐘就能结束!
  说做便做,帝诺跑回房间找出自己以前的太阳眼镜戴上,对着镜子练习:「i‘llbeback.」
  ……
  帝诺尷尬得捶了一下墙壁,吊在墙面上的镜子被带动着晃了晃。
  不管了!
  他打开相机的前镜头,确定自己的整张脸都有入镜后,他按下录影键,双眼一闭、台词一说,就算是录完了。
  成品他自己也不想看,直接传给rafal,还附上一句恶狠狠的一句「影片拿来」。
  收到手机的消息提示,rafal迫不及待地查看传讯者是谁,他对着同样关注动静的马里奥兴奋地使眼色,「是帝诺!」
  马里奥脸上写着大写的八卦二字,「队长拍了吗?」
  rafal兴奋点头:「拍了!」
  他点开影片,只见镜头里只有帝诺的头,戴着太阳眼镜还是可以看出对方溢出萤幕的害羞劲,通红的耳朵、紧绷的脸庞,还有那句经典的台词:「i‘llbeback.」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afal笑翻在办公椅上,差点没因为太激动而跌下椅子。
  他笑了足足有三分鐘,笑到肚子痛才一边抹泪一边感叹:「我的上帝,怎么可以这么好玩。」
  马里奥和另一位值班的保鑣,想看又不敢说,好奇心直往脚底搔着痒,站立难安。
  rafal笑够了才看着自己的保鑣,「想看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
  「那要不你们也拍个影片来换?」
  两人惊恐得疯狂摇头,虽然想看但也还不到那个地步。
  「嘖嘖嘖,看看你们队长的勇气。」rafal晃着自己的手机,「算了,我就大方地跟你们分享吧!都过来。」
  两人快步围拢到rafal身边,「看好啦!」
  点头,聚精会神。
  「i‘llbeback.」
  「i’llbeback.」
  「i‘llbeback.」
  只要影片一结束,rafal就又按下拨放键,如此看了许多次,三人的爆笑声大到连外面的秘书们都能听到。
  他们何曾看过帝诺这么蠢的样子?
  秘书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后来这个疑问在午休时间得到了解答,只见总经理传了一个名叫帝诺?史瓦辛格的影片给他们,直接把祕书室给炸了。
  当然,布莱特也收到了这个影片,他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儿子被外星人绑架了,差点没笑岔气。
  蓝岑之三人回国后便分道扬鑣,由于现在还是在暑假期间,各回各家。
  蓝岑之回到家里时,客厅里站着几位陌生脸孔,说是客厅也不对,它现在已经被改造成父亲的祭坛了。
  「爸。」打了招呼,蓝岑之拖着行李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发着颤。
  可能是龙延香太刺鼻了,他想。
  「嗯,你妈在厨房。」
  这就是他和父亲日常的所有对话。
  蓝岑之径直穿过人群朝厨房走去,他用馀光瞥了一眼,三女一男,应该是一家人,父母带着一双姊妹过来,其中一位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女子脸颊凹陷、黑眼圈深得发黑,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不懂,都生病了不去医院反而来这里,这不是找鬼拿药单吗?
  在他离家读书的这几年间,来找父亲的人越来越多,这种将灵魂净化以达到身心灵的归零重生竟然会有那么多人相信?
  不知道是他思想封建,还是这个时代病了。
  他将行李箱放在楼梯口,反手将与客厅隔绝的门给关上,他不想多看那些人一眼,连多听一句话也不愿意。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能坚持那一套「灵魂疗癒」的说法到现在,就是因为有人相信他,是那些人造成父亲现在越陷越深。
  厨房传来了好闻的味道,巴拿马的食物选择性不多,他天天吃燉饭、炸大蕉吃到现在看见香蕉就觉得有阴影。
  简如馨站在瓦斯炉前煮着汤,听见楼梯间的动静刚好扭过头与蓝岑之对上眼,她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开心,「回来啦!我煮了很多你爱吃的。」
  汤锅中滚滚上升的热气半掩上简如馨的脸庞,蓝岑之从来没有一刻感到如此真实。
  是的,他回来了!
  这一趟旅程他经歷过生死关头、在面对不确定的爱情时一往无前,还在自信心满满的比赛中溃不成军。他的心因为各种失败而游荡不安,可是现在所有的焦躁一哄而散,漂浮的心落到了母亲为他撑起的家中。
  踏实、安稳。
  他回家了!
  「妈!」蓝岑之上前给了母亲一个拥抱,依恋又孺慕。
  「小心烫,我在煮汤!」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反常动作,简如馨的语气惊喜又宠溺,带着对儿子的无限纵容,「这么大了还撒娇,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喔!」蓝岑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去流理台洗手。
  梅干扣肉、清炒花椰菜、金沙三色蛋、清蒸白豆豉鱸鱼、鲜虾粉丝煲以及刚调好味的山药排骨汤,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对一家三口来说略为太多的份量,却是母亲担心受苦孩子的心意。
  蓝岑之想盛饭却被母亲给阻止了,「等一下,帮你准备了麵线。」
  「什么麵线?」
  简如馨戴上隔热手套,从电锅中端出一大碗猪脚麵线,「你吃这个,帮你去去秽气,记得麵线不能咬断喔!」
  「您还信这个啊?」
  「当然,你都不知道妈接到警察说你在巴拿马失踪的电话有多害怕,幸好你平安回来了,这都得谢谢帝诺。」
  蓝岑之夹起麵线要送进嘴里的动作顿了一顿,「嗯」了一声才开始吃麵。
  这边母子俩聊着话家常,客厅那边却要开始进行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