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忘了爱。 壹
  二○○三,忘了爱。
  壹
  『走快点啦!快迟到了。』妘心催促着身旁的男人,脚步急促的走着。
  「急什么,大家又不一定准时。」男人慢条斯理的不当一回事。
  『我不想太晚到,快点啦!』边说着妘心边拉着男人。
  终于踏进餐厅,看看錶,幸好没超过约定的时间,不远处有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向他们挥着手,他们也就这样走了过去。
  国中的同学会,七年过后大家再度聚首,其实妘心心里很紧张,因为她并未受到邀请。
  「你好,请问你是?」刚刚挥手的人对妘心打招呼。
  『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挥手叫我?』也太妙了吧!
  「我看你们两个在门口摇头晃脑的,想说可能是来参加同学会的啊!」
  『你是林大海吧?』
  「果真是同学,那可以说出你的大名了吗?」
  『我是王妘心,一年级时的转学生,记得吗?他是…』疑,人跑哪去了?妘心转头指着身旁,却空无一人。
  「天啊!王妘心,你竟然会来耶,班上还有人跟你联络吗?我都问不到你的联络方式,愈来愈漂亮了喔。」大海知道是妘心难掩兴奋的表情,分贝也提高许多。
  『呵,是你没心吧!班长。』从以前妘心就很喜欢亏他,他是个没心机的好人。
  「别揶瑜我了,先进去入座吧!已经有些人来嚕!」
  王妘心,七年前xx国中一年十四班的转学生,这次的同学会没有人通知她,因为她几乎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但是,很想知道大家都好不好,于是不请自来。
  和林大海寒暄过后,妘心进入包厢随意挑了个座位,旁边的同学们和她打招呼,知道是失联已久的她,惊呼连连的一个告诉一个,大家纷纷凑上来向她询问近况,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眼神则不断的飘向门口。
  「王妘心!」
  包厢门口站着一位纤细白皙的女生,大声的叫着妘心的名字。妘心直觉得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蔡雅伦,想起来了没?」雅伦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简洁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蔡雅伦,当初妘心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当初再度转学后,她们还有书信来往,久而久之,妘心认识了新朋友,雅伦也有自己的生活,就这样断了音讯。
  『雅伦!超久不见的,好想你喔!你还是老样子,那么瘦!』雅伦是标准的骨感美人,搭配上那白皙透亮的肌肤,让人感觉只要是微风吹来她都会踉蹌倒地,但是她的内在却不像外在那么柔弱。
  「你也没什么变啊!不过身材变比较好喔!」雅伦戳戳她平坦的小腹。
  小时候妘心属于肉肉的女生,但有双清澈的双眼、体贴的心,吸引的目光与亚伦吸引的是不同型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婴儿肥消肿了,变得比较均匀一点,但也不至于到苗条。
  雅伦微笑说着,接着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菸。
  『抽多久了?』妘心讨厌菸味,更讨厌女生抽菸。
  「你离开以后。」
  『抽菸对身体不好。』她真心的劝告她。
  「有什么办法,上癮了就是上癮了。」说完深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烟。
  即使不喜欢,也是她个人的感受,所以她从不强势的去干涉抽菸的朋友,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则是能劝就劝,不能就随他们去。但对于交往对象,这点是绝不妥协的。
  包厢内的二张圆桌差不多都坐满了,妘心环视着所有人,接着便将目光移至门口。
  「她一定会到的,不用紧张。」雅伦似乎知道妘心为了甚么心不在焉。
  『你和她毕业后有联络吗?』
  「见过几次,偶尔她会约吃饭,但我通常都没空,时间久了也就很少约了。喏!说人人到。」雅伦用拿着菸的手指着包厢门口。
  妘心连忙朝雅伦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是她,大致上没甚么变,不过那张因为蜜粉扑得过厚而显得惨白的脸上,搭配着五顏六色的眼影、唇彩,加上下半身短到都快看到半颗屁股的紧身洋装,令人感到俗艷无比,妘心记得以前她是清汤掛麵、清纯可人的呀!妘心看看自己这桌还有位置,想让她过来同桌,没想到她却直接走到隔壁大多坐着男生的那桌去。
  「以勒,好久不见了,我之前打电话去你家都找不到人,是不是搬家了?」林萍扭着屁股走到以勒背后,用途着鲜红指甲油的双手搭着他的肩,娇嗔的说着,就只差没将身体黏上去,随后便把坐在以勒旁边的同学挤开。
  「没有搬家,还是住在那。」以勒冷冷的回。
  「可是都没遇到你,电话也打不通耶。」
  「我也不清楚。」以勒说完就转头过去和另一边的男同学们讲话。
  「以勒……」林萍不死心,仍旧凑过去硬要以勒理她。
  妘心望着她,想着是不是该过去打招呼,此时菜陆续的上,她想等下应该会有机会谈话吧,便没做任何举动。
  菜上到一半,主办人开始起哄,要今天有带男女朋友的人出去介绍给大家认识,大家一个个轮流上去。突然听到隔壁桌的男生们要以勒介绍他的女友给大家认识。
  「以勒,不是说要带女友来,人勒?」
  林萍一听,快速的扫射全场,似乎想看看有没有陌生脸孔。
  「她今天没来,改天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喂!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害我很期待呢!」大海在以勒对面大声的说,以勒则笑而不答。
  林萍一听到以勒女友没来,更是变本加厉的向他献殷勤,但几次送到他嘴前的菜都被他推掉。
  饭局接近了尾声,林萍突然拿着杯子朝另一桌走去,她先向雅伦打声招呼,接着便转头望着妘心。
  「唷!我就在想说怎么这么眼熟,近一点看,果然是你啊,王妘心。」林萍对着妘心说。
  『是啊!好久不见,还好吗?』妘心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林萍上下打量着妘心,讶异着长大后的她比以前更具吸引力,唇红齿白、匀称的身材、举止得宜的气质;反观自己,浓妆艳抹、抽了好几次脂才勉强平整的小腹、臀部及大腿也一样。难怪刚刚男同学们都在讨论妘心,她不甘心,不甘心隔了这么多年,她连外在都输了。
  恰巧坐在她另一边的同学起身去和其他人拍照,林萍便顺势坐下。
  「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络啊?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妘心只是瞅着她,因为不知道该回答甚么,只觉得自己快被林萍彷彿喷了十瓶香水在身上的香水味薰死了。
  「该不会你以为我还在意以前小时候那些幼稚的事吧?」林萍拉起妘心的手拍了拍,一脸看似诚恳的说。
  『不是吗?』妘心反问。
  「当然不是,都长这么大了,哪还会记得以前的鸡毛蒜皮小事啊!」林萍边说眼神却飘忽到他处,接着便倒了三杯红酒,举杯要三人同饮。
  接着林萍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高中考差了,读了所私立的高中,毕业后就到小公司当会计,后来自己去学美容,现在是专业美容师,遇到了好多名人之类的。妘心边听边附和,雅伦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抽着菸,偶尔回应几句,但大部分都只是嗯、对啊,语助词类的。
  同学渐渐散去,只剩几隻小猫,隔壁桌的男同学们也站起来互相道别,林萍见状便将女生们的话题告一段落,跑过去和他们道别。
  妘心勾着雅伦的手,叮嚀着她一定要保持联络,并互留了联络方式。
  「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雅伦问。
  『好啊!』
  彷彿回到了小时候,女生和女生总要一起上厕所,好像只是为了要和姊妹一起走那小段路才上厕所似的。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了!』妘心对着雅伦说。
  「我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雅伦说完便走进厕所里。
  妘心听雅伦这么说,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下也走进厕所,不一会儿雅伦已经冲水到洗手台洗手了。
  突然听见高跟鞋踩进厕所的声音。
  「嗨,伦。」是林萍。
  「真没想到王妘心会来,还像从前一样装得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呿!」林萍边补妆边说。
  雅伦瞥了她一眼没回应。
  「她竟然不请自来耶,真不知她怎么知道同学会消息的,班上应该没人跟她联络吧?」见伦没回应,林萍自顾自的继续讲。
  「你刚刚不是还拉着她的手,说你已经不计前嫌了吗?」伦靠着洗手台问。
  「呿,那只是场面话,我不想搞得太僵,我永远忘不了她那自命清高,却又私底下跟男生偷来暗去的景象,还以为自己是大眾情人吶。」林萍补上唇蜜,抿了抿唇。
  「你还真贱。」伦冷冷的说了一句,便走出厕所。
  「欸,雅伦,等等我啊!」林萍甩了甩刚冲完水的手追出去。
  雅伦站在厕所门外的沙发旁等妘心,以勒也在那,林萍看到以勒就忘了她是追着雅伦出来的,马上靠过去笑得花枝乱颤。
  「以勒,怎么还没走?该不会是在等我吧!」林萍勾着以勒的手,把胸部贴着他的手臂。
  「不是等你。」以勒甩开林萍的手退开一步。
  林萍不死心的向前烦着他。
  雅伦点燃了一根菸,冷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厕所安静了,妘心冲了水、开了门、洗了手,脸色铁青的走出厕所,不敢相信刚刚所听到的。原来,没有所谓的冰释前嫌;原来,七年的时间并不会改变甚么,时间没办法修补友谊的裂缝,她和林萍之间仍旧如碎掉的镜子一般。
  走到外头,不顾林萍正和以勒纠缠不清,妘心走近雅伦跟她说要先走了,接着便走出餐厅大门。眼角的馀光彷彿看见林萍惊讶的脸。
  「刚刚她一直在厕所里吗?」林萍转头问雅伦,但仍不愿放开以勒的手。
  这时以勒用力的甩开林萍往门口追过去,「妘心。」
  「喂!黄以勒!…气死我了,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永远都是她第一。」林萍气得跺脚。
  雅伦将手中的烟捻熄,往门口走去。
  「伦你也要走了喔!一起去逛个街啊!」林萍在雅伦身后呼喊。
  雅伦停下脚步,头没回的说,「他们,是一对。」接着便挥了挥手道再见,留下林萍站在原地发愣。
  一走出餐厅大门,妘心忍住的泪终于溃堤。
  「妘心,等等我。」
  以勒抓着妘心的手臂,「干麻一直走?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你不用回去理你的林萍吗?」她背对着他。
  以勒把她的身体扳过去面对着他。
  「现在是喝了醋还是在闹脾气?」以勒低头看着她。
  妘心没回答,但眼泪仍旧一直往下掉。
  「不要哭了啦!到底在哭什么?」以勒边替她拭泪边问,「我刚一直挣脱林萍,可是她就像口香糖一样一直甩不掉啊!」以勒着急的解释。
  她依旧没回答,哭得更伤心。
  「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紧张。」
  『我的心,好像碎了。』她抓着胸前的衣服,很难受的样子。
  「你心怎么了?谁让你心碎?你说清楚嘛!这样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说甚么。」以勒很着急。突然,他明白了,只有她能让妘心那么伤心吧,「是林萍吗?是她对不对?」以勒把妘心揽进怀里。
  『我以为,这么多年了,她能想通了,我们可以再回到从前了。』妘心抽噎的说着,脸埋在他胸膛里。
  「她就这么重要?这些年你们没联络,不是照样活得很好?而且你从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的不是?」
  『她不一样,她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疙瘩,我希望可以消除她对我的误会。』她平静多了。
  「别想她了好不好?不要让她破坏我们美好的假期,嗯?」他拉开她,将她哭花的脸擦乾。
  「难得回来台北,我们去走走好不好?」以勒揽着妘心的肩往车子走去。
  「想去哪?」
  『淡水。』妘心想也没想的说出了这个地点,没注意到以勒表情些微的变化。
  「上车吧!」以勒打开车门。
  是的,黄以勒的女朋友是王妘心。
  车子往淡水方向徜徉而去。窗外的风拂过发际,也勾起了一段回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