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李晨瀚倚在窗边,目光追随着江容的背影,直到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他才回过头,看向那个僧人。
  “贫僧了寂,参见陛下。”
  了寂是见过李晨瀚的,还知道一些皇家的秘辛事。所以李晨瀚这次隐瞒了身份带江容出来,却仍召见了他。
  李晨瀚摆了摆手,子秋会意,无声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他和了寂二人。
  他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颀长的手指在茶几台上轻点两下:“坐。”
  “谢陛下。”
  了寂走到茶几另一边坐下,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递给李晨瀚。
  “陛下请看,这是当年引真禅师的手札。”
  李晨瀚接过书卷,粗略地翻看了几页,就放在一边。随手拿过桌上的茶杯,在手中轻轻摩挲,若有所思。
  “容妃的面相你可看清了?”李晨瀚问。
  了寂皱了皱眉:“贫僧——”
  李晨瀚:“你且说。”
  了寂斟酌片刻,道:“娘娘命格特殊,看样子……似乎……似乎是早夭之相——”
  他话音未落,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响。
  李晨瀚把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形色如常。了寂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停留在那只可怜的杯子上。
  只见那放下去时还看似完好的杯子,下一秒就支离破碎,散落在几面上。
  李晨瀚:“继续。”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听起来似乎也很正常,但是眼前这位天子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了寂这个主持级别的人物,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哪怕知道李晨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了寂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诵了几句经,以平复情绪。
  “不瞒陛下,娘娘的面相实在特殊。不似此间之人,却又切实地出现在这。看似早夭,却又隐有别的生机。”了寂斟酌着说道。
  李晨瀚问:“生机在何处?”
  了寂摇了摇头:“贫僧无能,还看不透。但是陛下,如您所言,贫僧看引真禅师手札上的记载,容妃娘娘的命格,确实和毓敏大圣皇后有些相似。”
  毓敏大圣皇后,是晋国开国皇帝文武大圣皇帝——晋文帝的妻子。
  在世时和晋文帝并称双圣,死后被追封为毓敏大圣皇后。
  民间都知晋文帝与毓敏皇后之间忠贞不二的爱情,知道晋文帝为了毓敏皇后虚设后宫,甚至会在政事上参考毓敏皇后的意见。
  毓敏皇后文武双全,还曾带兵打仗东征西讨,与晋文帝一起打下了晋国现有的版图。
  但是民间不知道的是,毓敏皇后并不是此间之人。
  这点秘辛,只有晋国的每一代皇帝和甘泉寺的主持知晓。
  毓敏皇后在世时,曾留下一个手札,上面记载着她身世,和她对后世皇帝的告诫。这个手札,被锁在传国玉玺的盒子里,每一代皇帝必须在登基后才能看到。
  至于甘泉寺的主持为什么也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毓敏皇后身份的特殊性。传闻毓敏皇后在世时,曾经历过一次生死大劫,除了凤体受损之外,还得了离魂之症。
  是晋文帝带着她到甘泉寺寻找引真,两人一起想办法把她的魂魄招了回来。
  从那以后,毓敏皇后的身份就多了一个知情人。
  而今天了寂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应李晨瀚之招,来观察江容的。
  因为了寂知道毓敏皇后的身份之事,当初江容穿越并来到晋国后,李晨瀚就让了寂仔细查了毓敏皇后的事。
  了寂不傻,得到李晨瀚的这个吩咐时心里就有了猜测。今天看到江容,那个猜测便也就确定了。
  “引真禅师的手札上说,毓敏大圣皇后当初也经历过一次死劫,劫数在一开始同样看不真切,来临之后才有指引。”了寂说。
  李晨瀚揉了揉额角:“此劫不可避免?”
  第71章
  “此劫不可避免?”李晨瀚揉了揉额角。
  了寂摇头:“贫僧无能, 望陛下恕罪。”
  李晨瀚:“朕知道了,退下吧。”
  了寂闻言起身告退。
  待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回身对李晨瀚道:“陛下, 娘娘命魂不稳, 日后可能要远离寺庙之地, 直到命劫结束。贫僧回去之后,也会日夜为娘娘祈福。”
  了寂会说这句话,不是在故意讨李晨瀚欢心,而是他确实也希望江容能好好的。
  有些事情, 他看出来了, 却不会说。
  比如,眼前这位君王虽有紫微帝星之相, 身上却又有煞气缭绕, 若不加以控制, 久而久之,煞气也许会自毁其身。
  以前他在甘泉寺里, 听说这位皇帝在朝堂上大开杀戒, 只能为那些亡人念经超度, 担忧这个国家及百姓的未来。而这一次,当他远远地看到那位从越国远道而来的容妃娘娘, 他就知道,皇帝的命格乃至整个晋国的国运, 都有了转机。
  只是那位娘娘的命格实在看不清, 眼下也就只能寄希望于佛祖保佑了。
  ……
  此时此刻, 江容还在街上快乐购物。
  她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人摸清了老底。
  眼前的摊贩小哥是做小朋友生意的,摊子上摆了各种各样小孩子的玩具, 其中最吸引江容的,是那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布玩偶。
  这些玩偶被做成了小老虎的形状,一个个憨态可掬,姿态各异,摸起来软软的。
  江容以前就喜欢收集各种毛茸茸的玩偶,亲朋好友因为知道她喜欢这些,逢年过节的时候也都喜欢给她送这类礼物,所以她前世的卧室里全是布娃娃。
  古代没有那些种类各异的布娃娃,让她买这种小老虎解解馋也行。她没忍住,连着挑了好几个,让木棉付了钱。
  这次陪她出来的有三个人,木槿负责和她一起逛,木棉付钱。
  子夜负责提东西。
  一圈逛下来,子夜手中已经提了不少东西了,江容也有点饿了,正打算打道回客栈。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有这么好看吗?生了孩子的女人不用过多久就会人老珠黄,你与其看她,不如多看看本姑娘。”
  就是说的话不是很好听。
  江容忍不住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个说话的少女正看着自己。
  于是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在说我?”
  那少女也不否认,走到江容面前,语气高傲:“是啊,说你呢。”
  江容不解,歪头问道:“我戴着帷帽,你怎么知道我生过孩子?”
  “你不是在买小孩子玩的东西吗?”少女瞥了眼子夜手中的大包小包。
  江容笑了:“为什么我不能买给自己玩?人家今年才刚刚及笄,嫁了个夫君,把我放在手心里捧着,我无忧无虑,才保全了这一颗童心。倒是这位姐姐你,年龄应该比我大吧?”
  少女“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也就大一岁。”
  “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这挑人的眼光不太行啊。”
  江容说着,上下打量了少女身后的男子一番:“你看你挑了个什么人,出去逛街就知道看别的女人,花心大萝卜,没有半点自制力。还有,你眼光不行挑了个渣男,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干什么把怒火转到我身上?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你怎么不怪他长了一双只会乱看的眼睛?”
  那男子似乎被气笑了,“唰”地一下收起折扇,在手中轻轻拍打。
  “你这小娘子,当真是伶牙俐齿。”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了一顿,却“一点都不生气”,做出一副儒雅大量的样子,还想博路人好感。殊不知他心底的阴毒和邪意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以为别人都没看见。
  江容懒得理他,继续对少女道:“有本事你去把他的眼睛挖了,怪我做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江容说这些话的时候义正言辞,理直气壮。其实说完这些话之后,她也是有在心里做反省的。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惹是生非了。
  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十几天之前,她还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乖巧高三女学生来着。怎么来了这里之后就这么嚣张了呢?
  难道是李晨瀚的锅?
  是他太过强大,又这么宠着她,以至于她越来越无法无天?
  所以,她这是恃宠而骄咯?
  罪过啊,罪过。
  让江容没想到的是,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少女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挖眼睛的事以后再说。”
  少女说着,又朝江容走近一步:“我方才在悦来客栈门口看见你,你们似乎是从凉州方向来的?你别担心,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恶意,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江容:“?”
  什么奇怪的性格。
  刚刚才还和她吵完架,被她嘲讽了一通竟然不生气,一转眼就向她打听事情来了。
  怎么好像她遇到的江湖人士没一个正经的?
  江容懒得和她纠缠,抬脚往客站方向走。
  少女连忙跟上:“哎你别走啊。”
  “我夫君还在客栈等我回去。”
  江容说:“而且我一路上就光赶路了,没有遇到过什么人,你去问别人吧。”
  少女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边:“说不定就是那么有缘遇到过呢?就好像我们也这么有缘,不吵不相识,你说对吧?”
  江容无奈:“那你说吧,你肯定要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