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总不能我和雷鸣都吃好喝好,养得容光焕发,就孩子瘦得像是刚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野猴子,那我和雷鸣的脊梁骨不得被人给戳断了?再说了,这孩子挺讨喜的,给他吃鸡蛋喝奶粉,我心里乐意。”
  王连萍哑口无言,她心里挺矛盾的。
  一方面怕许枝云对雷镇不好,心疼雷镇是个这么小就没了亲生爸妈的苦命孩子。
  一方面又觉得许枝云对雷镇太好了,想问问许枝云到底图什么?难道许枝云就不怕有一天这孩子不要养父母了,她投注在这孩子身上的心血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可她不能问许枝云,只能饱含复杂地叹了口气。
  许枝云不知道王连萍为什么叹气,也没问,她把王连萍罩在缝纫机上的罩子摘了下来,给缝纫机穿好线之后,摆弄了一下给雷镇做的上衣。
  在心里再次确定下每条走线的方式,然后就放开双脚去蹬缝纫机。
  因为心里足够有数,所以许枝云蹬缝纫机的时候还能一心两用的同王连萍聊天,“嫂子,要不怎么说科技改变生活呢?这缝纫机就是好哈,脚下一踩,都不怎么费力,这么平整的一条线就已经缝纫好了。”
  “这要是和之前一样用手缝,得多费眼?还可能缝得歪歪扭扭,线松了线紧了,一不留神就缝成了蜈蚣。”
  王连萍道:“是啊,当初老李就是看我给他和孩子做衣裳太费眼,回头有了工业票之后就给我买了一台,可帮我省了不少事。”
  说这些事,王连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得出来,她和李团长的感情一定很好。
  一个问题在许枝云心中蠢蠢欲动,她犹豫几次,还是问了出来,“嫂子,我听说,李团长和孩子都很听你的话?你是怎么管教的?雷鸣天天气我,我找你学学经验。”
  王连萍脸一红,“我哪有什么管教经验?小许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什么母老虎似的。老李可大男子主义了,家里都是他对我吆五喝六的,我这人脾气好,哪里敢和他大小声?”
  许枝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她看着满脸羞赧的王连萍,眨巴眨巴眼,脑子绕了个弯儿才意识到王连萍这是害羞了……
  “哈哈哈哈哈哈嫂子,咱两家住的墙挨着墙,我家院子里有点什么动静是你会不知道的?同样的道理,你每天把李团长撵得团团转,又是让李团长给洗衣服又是让李团长做饭的,这样的李团长能叫大男子主义?到底是谁对谁吆五喝六啊哈哈哈哈!”
  “还有你说你不敢和李团长大小声,我耳朵又没问题,就在隔壁住了这么久,我都学会你的口头禅了!”许枝云一脸揶揄地学着王连萍说口头禅时的腔调,“是说,劳资蜀道三,吧!嫂子你天天说,雷鸣和我说雷镇都怕这句话!”
  王连萍脸上伪装出来的温柔面具实在是绷不住了,她破罐子破摔地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你还非要拆穿。谁不想要温柔的好名声?可我是川省人啊,我打小吃辣椒,怎么温柔起来?我要是对老李温柔,他就得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许你不懂川省,川省的女人都和我一个样儿,不是只有我脾气爆。劳资蜀道三是所有川省女人都会的法宝,甭管男人在哪儿,在干什么,只要喊一嗓子劳资蜀道三,他都得乖乖跑过来,不然他就甭想舒坦过日子了。”
  “再说了,也不是我对老李吆五喝六,是他就喜欢我这样子。你听过没,川省的男人都是耙耳朵,他们就爱洗衣裳做饭,老李就觉得他穿着围裙的时候最威风!真不是我的问题,我老家那边都这样儿……”
  许枝云哑口无言,她就静静地看着王连萍睁眼说瞎话。
  李团长和王连萍每天都要拌嘴,而且拌得很凶,好机会许枝云都以为这夫妻俩要打起来了,结果李团长就会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甚至有几次李团长明明占着理,但是一被王连萍吼一嗓子‘劳资蜀道三’,李团长就会乖巧道歉……可没少给许枝云开眼。
  许枝云看着王连萍一开口就把川省男人和女人都给脱下了水,忍不住对川省产生了期待。
  要是往后有机会,她也想去川省看看,看看地地道道的耙耳朵是什么样,还怪可爱的。
  王连萍看着许枝云突然就一脸怀春的笑了起来,她心生警惕,“小许,你想到啥了?咋笑得这么……不正经?”
  许枝云差点被口水给呛死,“嫂子,你说啥呢!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是听你说了之后,觉得耙耳朵也挺好的,我也想找一个耙耳朵男的。”
  王连萍的眼珠子差点凸出来,“小许,你疯了?你忘了你已经结婚了!甭说重婚犯法,你要是在和你家雷团长的婚姻期间乱来,你是会上军事法庭的,敢破坏军-婚,你少说也得脱一层皮。咱可不能做不道德的事儿啊!”
  第27章 家庭地位
  ◎嫂子一定不会给李团长锁在门外吧!◎
  许枝云无语凝噎,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重婚的想法?她心里肯定是没有的,充其量是嘴嗨一下。
  但雷鸣和王连萍都这么‘怀疑’她了,这让许枝云忍不住自我反省,她是不是真的有些花痴?
  这年头抓生活作风问题抓得很紧, 她得严格要求一下自己, 省得那天被人给举报了。
  用布料把衣服的面子里子都做好,再拿出准备好的棉花来, 一点一点的絮进去, 均匀的摊开,再引上几条线, 把棉花大概固定在分开的区域中,避免衣服穿上两天就棉花都集中成这一块那一块的的。
  有缝纫机帮助, 许枝云省去了做棉衣最复杂的工序, 和王连萍拉呱扯淡一天,三个人的六套棉服就都做好了。
  王连萍一开始还不敢让许枝云给她裁剪衣服的版型, 生怕许枝云一剪子剪下去报废她的布料,可是在看到那六套棉服的样式后,王连萍的立场动摇了。
  “小许, 你这棉衣做得真好,穿上试试?”王连萍想看看许枝云做出来的棉衣的上身效果。
  也就是龙山岛上的昼夜温差不小,这会儿天气已经凉了一些,不然许枝云高低得犹豫一下, 她才不会大热天穿棉衣给自个儿捂汗。
  许枝云穿着身上的薄衣裳, 直接把棉衣给套了上身,掐着腰感受了一下棉衣与身体的贴合度, 心里是满意的。
  她当着王连萍的面转了一圈儿, 问, “嫂子,怎么样?我这棉衣做的还凑合吧……穿身上丑不丑?”
  王连萍看得眼前一亮,“小许,你就别谦虚了。你这衣服是咋做的?怎么我看着穿身上这么精神呢?本来穿棉衣应该是臃肿肥大的,再精干的人穿了也显不出来。可嫂子看你穿上这棉衣后,比刚刚还精神呢!”
  这就是技术的魅力了。
  许枝云身上穿的夏装是之前做的,没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光环的技能加成,哪里能和现在的手艺比?
  她做衣服的手艺早已突飞猛进,在当初做衣服的手艺上获得了升华。
  “嫂子,我做衣服的时候你都看着的,我能咋做?用手做的呗。”许枝云挑出衣服上的一些细节指给王连萍看,“咱平时做衣裳的时候,不管是剪裁还是走线,都喜欢直来直去的,所以做出来的衣服方方整整,穿身上难免就显得宽大,咱的身子又不是方片儿的……”
  “我剪裁和走线的时候,有些线就走弯了,为的就是更贴合身材的线条。您看,这儿,这儿,我的线都是曲折走的,还有膝盖这儿,只要稍微绕个弯,把原先的两道线走成三道线,裤子就不会在膝盖这儿打弯折了。”
  “这棉衣,看着和平时做的一样,实际细节上做了不少改动,看着自然要比不改动细节要强一些。”
  这也是许枝云从山河大学中刚学到的,虽然是现炒现卖,但不影响她小小的嘚瑟一下。
  果不其然,王连萍听得一脸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惊叹,“小许啊,你这手艺,你这脑子……真是太绝了。做了多少年的衣裳,还真让你给做出了花儿来。”
  她实在忍不住上手摸许枝云身上穿的棉服,“你这棉服做得真板正。回头嫂子也去买几匹布,你帮着嫂子剪裁一下吧。我之前做的棉服穿身上就和水桶似的,看大家伙儿都这样,也没觉得不好看,但现在看了你这棉衣,就多多少少都觉得我做的那棉衣有点丑了。”
  说着说着,王连萍就嗔怪地看了许枝云一眼,叹气道:“我原先都没打算给家里新做新棉衣的……之前做的还能对付着穿,可是看了你做的衣服后,心里也忍不住想做几身,起码一个人添一件儿,平时穿旧的,有些关键场合就得穿新的。”
  “不知道你家雷鸣和你说过没,他们之间也会比,看着个个浓眉大眼的,心里也在各个方面较劲。之前你们家雷鸣每次都落下风,现在你来了,他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了。咱俩熟,我肯定不能让老李被比下去,你给老李和孩子也做一身新棉衣穿,今年给他们身上添点儿新。”
  许枝云笑,雷鸣还真和她说过。
  她问王连萍,“就给李团长和你家孩子做?嫂子,你不给自己添一身新的?”
  王连萍有些犹豫,“我,我就不用了吧,明年再给我添吧……一次做三身棉衣,得花不少钱呢。”
  许枝云细眉一挑,对王连萍的这种想法深表不赞同、不认可、不支持。
  她同王连萍说,“嫂子,你这样想可不行,李团长和孩子都穿上新的了,你还穿旧的,出去像是一家人吗?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总想着苦了自己甜了男人和孩子,不值当的。”
  “把男人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让他们出去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孩子也是,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变成白眼狼?所以啊,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穷不能穷自己。别自个儿就把自个儿当成下等人。”
  生怕自己这观点不能说服打动王连萍,许枝云还当场就给王连萍举了个例子,“嫂子,你想想,过年的时候全家出门,李团长和孩子都穿的光鲜亮丽,你一身旧衣服,站那儿灰扑扑的,别人怎么看你?”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穿的不好,走路上遇到条狗都会多冲你吠几声?更别提万一遇到狗眼看人低的,以为你是李团长请来看孩子的保姆呢!”
  王连萍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缓缓崩塌。
  缓了好一会儿,王连萍依旧恍恍惚惚的,她问许枝云,“小许,这样……真的好吗?”
  许枝云趁热打铁地反问,“有什么不好的?伟人都说了,现在是男女平等的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连半边天都顶起来了,穿件体面的衣裳就不好了?嫂子,现在是新时代,别把封建古董的那一套思想继承过来。”
  “你要是一直抱着这种想法,那不仅是对你自己的迫害,还会影响你闺女将来。再说了,家里的活儿哪个是轻松的?未必比他们在营房里轻松多少,你还得带俩孩子,犯不着苦了自己。”
  许枝云灵机一动,又给王连萍打了一剂猛药,“我也不多劝,这事儿怎么选,全靠个人的。之前那赵小珍就看上了雷鸣,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个张小珍李小珍王小珍孙小珍?人心就是个筛子,那么多的眼儿,我哪能堵得住?”
  “所以啊,我才不让自己灰头土脸的,我要让自己每天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把雷鸣的眼珠子都粘我身上来。得让他防着我外面有这个鸣那个鸣,而不是我整天担心他会被人勾搭去乱搞男女关系。”
  王连萍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看了许枝云半天,说了一句差点让许枝云心肌梗塞的话,“小许啊,嫂子看你之前的打扮,也不漂亮不精细啊……”
  许枝云气得心尖儿都疼,“那是我妈之前抠着钱舍不得花,现在我自己管着钱,我还能亏待了自己?不行,我不能只做棉服,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我缺的衣服还多着呢!”
  “嫂子,回头聊哈,雷镇在你家再放一会儿,我再去买点布去,秋天的夹衣还没做呢,最近夜风有点大,我得做两件夹衣,不然容易受凉感冒。”
  许枝云把身上的棉衣一脱,同雷鸣和雷镇的免疫放在一块儿,手脚麻利地叠整齐,往怀里一抱,急匆匆地就走了。
  王连萍有些傻眼,“啊???!小许,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我给自己做两件夹衣还成了假的?我就配不上两件新衣服?”许枝云隔着墙回话。
  王连萍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许枝云的这句‘我就配不上两件新衣服?’。
  她就好像是福至心灵一样,突然就有了勇气,猛的一拍大-腿,拿上钱和票抱上雷镇就往外赶,“小许,你说得对,我也不能太亏待自己。我都给他老李家生了两个孩子了,穿几件新衣服怎么了?你帮我也挑挑布匹的花型,我也做两身新衣服穿。”
  忙着锁门的许枝云听了就笑。
  人啊,别人苛待自己是避免不了的事儿,可自己苛待自己还是别了吧,没道理做自己的仇人。
  雷鸣回到家时,见门还锁着,盯着门锁看了半天,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一脸尴尬地翻墙进了院子。
  走在后面的李建军老远就开始嘲讽,“哟,雷团长,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你家婆娘锁在门外啦?”
  雷鸣脸一黑,看了一眼李建军家的院门,见也是锁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是啊,被锁在门外了,真羡慕李团长,嫂子一定不会给李团长锁在门外吧!”
  李建军一脸荣光,“那不是肯定的么?我这家庭地位……雷团长,不是我说你,你得让你婆娘尊重你,把你当回事放在心上,不然你忙活了一天回来,连院门都进不了,这像话……吗?”
  雷鸣看着李建军站在同样被锁住的院门口,脸色一下子就胀得通红,笑眯眯地问,“李团长,这像话吗?”
  “李团长的家庭地位那么高,肯定不会被锁门外吧!”
  “李团长,你愣在门口干什么?赶紧进来啊!”
  “嫂子一定已经做好李团长最爱吃的饭菜在家里等着了!”
  “李团长,你还愣着干什么?哎!哎!哎!你翻错墙了,进你家去,你翻我家墙干什么?!!!”
  李建军跳下墙头,摆起军体拳就朝着雷鸣抡了过去,“我来和你练练!”
  “练就练,看看谁的拳耍得好!”
  第28章 阴阳怪气
  ◎孩子大了,该独自一个人睡觉了。◎
  李建军和雷鸣说是要练练, 实际上哪能真的动手?两人的年纪家里来都六十岁了,不会真那么幼稚。
  跟着雷鸣进了屋,李建军惊了一下,“嚯, 你婆娘才跟过来几天, 你这家里就大变样了啊!之前看着就是个刷过墙的毛坯,比营房宿舍都不如, 现在看着居然像模像样, 你婆娘够勤快的啊!”
  雷鸣见桌子上放着棉衣,拿起来看了一下, 六套棉衣的特色十分鲜明,只要不瞎就能看出那两套最大的棉衣是给他做的。
  拿起来抖开一看, 雷鸣的眼角和眉梢就有了喜色。他看得出来, 这棉衣做得很好,不论是厚实程度还是布料的选择, 都用了不少的心思。
  “啧啧啧啧,你婆娘对你够好的啊,这才多会儿, 就把棉衣给你准备上了。”李建军的语气酸溜溜的,他看雷鸣脸上已经泛起了得意,忍不住想要敲打一下雷鸣,“你去穿上试试, 看看你婆娘手艺怎么样?”
  雷鸣看了李建军一眼, “枝云的手艺肯定没法儿同嫂子比,嫂子都给李团长做了多少件棉衣了。李团长家庭地位那么高, 嫂子一定年年都给李团长做新棉衣穿吧。”
  李建军听得牙酸, “是不是孙政委给你喝他珍藏的碧螺春了?怎么你雷鸣说话一股茶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