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竹海翻涌,林浪叠层。
  白川舟被缠得起了燥。
  马车一停,他就屈膝跪榻,托着她的腰将她缓缓放在软衾上,褪去她的素衫,解开了她的抱腹,在竹影重重的清光中,她的玉肌洁净如玉,像极了开着一树的白玉堂,徐徐绽放着。
  一树白云堂,满枝白蔷薇,柔嫩地让人想揉碎在手里,捻得支离。
  白川舟的手背上青筋突起,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脉的喧嚷。
  可他却比之前的以往每回都要来得更温柔得多,他轻啄着她的肌,缓慢又绵软。
  楚引歌感觉那层光对她进行着吮舐,自上而下,极其轻柔,将她的每一厘阴霾进行扫掠,将炙灼一点点渗透进她的每一缕气息中。
  这是一场来自光的洗礼,让她彻底地过去的自己挥手而别,从今往后,她的生活里就没有姨娘了。
  这明明是他最温良的一回,但楚引歌却哭得比每回都凶,哭得让人心怜。
  她想推开光。
  她不想被温暖了,她想自己冷冷的呆着,在回忆的苦涩里,她能感觉到姨娘还在。
  可她刚缩回手,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给抓拽了回去,不由分说,肆无忌惮地拥着她,紧着她,还将她疼着。
  但她感觉回忆离她愈来愈远,姨娘也渐渐模糊,楚引歌狠狠地咬着他的肩,他没躲,就让她潸潸泪下,润透了他的整个肩头。
  她需要一个宣泄,一场彻底的哭。
  白川舟听她在啜泣中问他:“爷现在不觉我在辱你了?”
  “你不自辱就不是在辱我。”
  他的呼吸有些重,落在她的耳廓上,起了一片酥意,“何况,我允你辱我,也允你亏欠我。”
  楚引歌的眸底氲起了潮,她的脉络里重染了新生的绿。
  他说,“你不亏欠任何人,但我允你亏欠我。”
  很霸道,但却让楚引歌很动情,他这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啊,桀骜不驯,无所畏惮,竟在她面前如此卑微。
  允她辱他。
  楚引歌在疼焮中感受到光的救赎,还有治愈。
  她觉得书中说得不对,那些避火图中总强调在行这桩事时,女子的百般委身,取悦讨好。
  但她从世子爷对她的轻柔中逐渐明白,爱.欲是欢喜善行。
  两个人有爱,才能相亲,方能掀起情浪,否则就是在自辱,也是在辱枕边人。
  浪还未平,楚引歌已神迷意夺地睡了过去,她太久没睡个好觉,这阵阵滚栗让她彻底地松懈了下来。
  天色已近日跌。
  白川舟拥着楚引歌躺了好一会,周围阒静,唯竹影落在窗帷上,簌簌翻卷。
  怀中人睡得昏沉,他亲了亲她的眼角,但倏尔,白川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烫意愈来愈不寻常。
  他将她的衣衫尽数穿齐,掀帘,“立冬,驾车,去易健堂!”
  -
  姜大夫摸着楚引歌的脉象,皱了皱眉,轻啧。
  白川舟心紧了紧,“怎么?”
  他就知道她这些天就是强撑过来的,靠着那两剂药一直撑到了现在,白川舟看着她的恬淡睡颜,懊悔不已,他就不该那么莽撞,在这个时候去累她。
  他将她枕在自己的臂弯中,时不时去测她的鼻息:“可还会醒来?”
  姜大夫的眸底掠过一丝惊诧,他还是头回见这小子这么慌张,前几个月,被侯爷打得差点下不了地,皮开肉绽,都不见他吭一声的,眼下自己的媳妇只是晕过去,声音都抖了。
  他收起药箱,刚欲开口,就见世子爷面色一白:“这是没法治了?”
  姜大夫心下觉得有趣,看他向来处变不惊的眸色有了惧意,也不逗他了,笑道:“世子爷放心罢,世子夫人是习武之身,筋骨顽健,她就是累乏晕过去了。”
  白川舟有疑:“那夫人这烫意.....”
  “亏你还跟老夫学了几日医,”姜大夫背起药箱,“悲则心系急,热气在中,藏于肤下,散了就消退了,对夫人也是好事。”
  白川舟这才长舒了口气,关心则乱,他确实是乱了心。
  “你这小子.....”姜大夫嗤笑他难得的不稳重,“我的问诊千金一次,你能不能别每回拿这样的小事叨扰我?”
  “她的事就是大事。”
  姜大夫愣愣,想不到侯府竟出了个情痴,轻笑了声。
  尔又想起一事,敛了敛容,“过半月皇上又得派御医来了罢?”
  皇上始终不放心侯府,毕竟他们身上淌着的是六城将军的血脉,若习武造反,恐是轻易就能将邺城侵占了,所以宣康帝每逢三个月就要派御医来把脉,看侯府儿郎是否偷偷习武。
  白川舟颔首。
  姜大夫从怀中拿出一黑瓷小罐,“以前那副药性过大,我看你的肤越来越白,应是和它的毒性有关。又新调另副,在把脉前服下一粒,应也能压下内力,不易察觉。”
  “这个就没毒性了?”白川舟转着瓷瓶,面白如玉,衬得那双桃花眼更是浪荡。
  “也有,不过你有了良人,能纾解了。”
  姜大夫捋着胡须,看他有些不明,指点道,“小世子在不远矣。”
  白川舟失语。
  这配得是解药还是媚.药?
  虽然这老家伙说楚引歌筋骨顽健,但他每每听到她如猫音般的低咛,就觉得柔弱无骨,纤秾地,轻轻一折就断了,他可不敢太造肆。
  白川舟打开瓷瓶闻了闻,还成,药性不算过旺,应是缓和无碍的。
  姜大夫在离开前,又觑了眼他的怀中人,意有所指:“夫人这般累乏,恐还跟世子爷脱不了干系。”
  语重心长地说道:“侯生还是克制点好。”
  白川舟反应过来时,姜大夫已不见踪迹。
  他盯着楚引歌手上的红痕,若有所思,他已经尽可能温柔,但还是避不可免地留下印记。
  可见还是小夫人太弱了,得好好养养她。
  .......
  楚引歌这一觉足足睡了五天五夜,待醒来时,浑身神清气爽,四肢百骸舒展,似重生了般畅意。
  可她刚一伸懒腰,就听到身边的一沉音:“醒了?”
  低哑如风沙滚砾,她一回头,就见世子爷蹙眉,胡子拉渣,眸底起了层猩红,楚引歌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么邋遢的时候。
  每回见他,面容清爽不说,衣袍连个褶都不曾有。
  眼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衣袂都不知皱了几折了。
  “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跌落进他的怀抱,“你再敢一声不吭晕过去试试。”
  楚引歌觉得好笑,怎么这么专横,谁晕过去前还打声招呼啊?
  但她还是他轻拍着的背。
  又听他闷闷道:“那姜老头还说你筋骨顽健,我看就是他医术不湛,哪有人一晕就是这么多日的。”
  楚引歌反应了一会,才明了世子爷口中的姜老头恐是姜大夫。
  她笑出了声,这恐怕是世上第一人说姜大夫医术不精了罢。
  “有什么想吃的没?”
  楚引歌认真想了想,虽然觉得恐怕太过操劳他,但还是忍不住说,“手擀面.....”
  “楚引歌,我发现你还真不客气,”白川舟在她的颈窝轻哂,“守了你五天,还指唤爷做这个。”
  “那换一个也成.....”
  “不成,就吃这个。”
  楚引歌暗笑,看罢看罢,这口是心非的男人,嘴上虽是责备,但听到她要吃他做的手擀面,心中明明很欢喜。
  她其实刚醒,并没有多大胃口,可一看到那裹着浓郁茄汁的面,瞬间来了兴致,只不过白川舟怕她伤着胃,将辣椒油,胡椒粉等一并收了起来。
  楚引歌吃了几筷,还是觉得少了些口感,趁他去沐浴净身之际,命立冬去拿这些佐料。
  可立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爷让我守着夫人,我可一步不敢离了,何况爷交代过,夫人刚醒,不可食过油过腻。”
  可人就是越得不到,就越想要,愈能想念那酸辣滋味。
  楚引歌眼波流转,搁下筷,“立冬,我问你,你觉得世子爷对我好么?”
  “那可不么?简直就是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立冬这脑子比不上世子爷,还未发现入了陷阱,滔滔不绝道,“夫人这五日来恐怕不知,爷天天将姜大夫请来,说是您若七日内不醒,他就去将易健堂砸了。”
  他吸吸鼻子,低声道,“爷那脾气,也就在夫人面前温顺的跟个猫似的。”
  楚引歌听立冬这比拟,不禁眉梢轻弯,笑道:“既如此,我若心情不好,世子爷是不是更难过?”
  “那是自然。”
  “可我没了辣酱,就会心绪不佳,所以,”她冲立冬扬了扬唇,“知道怎么做了?”
  立冬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可我不能离夫人半寸啊。”
  “行,那我就多走几步,陪你去拿,这样就不算你离开。”
  “夫人比世子爷和顺多了。”
  楚引歌听着夸赞,笑而不语。
  但当立冬看着夫人就着辣酱大快朵颐地吃着面条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是中了夫人的圈套。
  可夫人吃得心满意足,整张脸都明着粲然笑意时,他又不忍心收了,她还直夸他是得力助师,从来没见过这么忠心又会办事的人了,在一声声的夸赞之中,立冬迷失了自己。
  世子爷从来没这样夸过他,不是让他闭嘴就是刿舌。
  另一大满足感是来自于夫人身边的丫鬟如春那嫉妒的眼神,更是开怀。
  楚引歌嗦着面,看着这两人明枪暗斗的目光交汇,忍不住窃笑,这两人倒是傻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