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他要带走馥娘,但是又不能让她叫。
  于在发性情凶狠又自私,当然不会?顾忌馥娘死活,上来就下?的狠手。
  他只是顺从自己?心底的想法,想要带走属于他的“所有物”,这“所有物”是死是活,受伤与否,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他只要自己?的目标可以达成就可以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餐饭
  于在发人生的高大壮硕, 本身就很有力气的很,就算在牢里?吃的不好,半饥半饱, 但也没?有饿狠了他?,至少麦麸豆饭是日日有的。
  想昔年粮食短缺的时候,外头的穷苦百姓还不一定能吃上这么好的粮食呢。
  只不过这几十年托梁相的福,他?找回来的那些异邦粮食,不管是土豆、红薯还是玉米,产量都很不错,还改良了本地的稻种。
  这几十年来, 除了天?灾之外,百姓们已经很少受过饥荒了。
  就算因?为干旱、洪水这些,让百姓们颗粒无收,官府也能迅速从其他?州府调来赈灾的粮食。
  饥荒——对于本朝如今的百姓来说, 仿佛已经是很远的事情了。
  穷人都不吃麦麸了,像于在发这种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又怎么会吃过麦麸这样的食物?往常白面、白米他?还嫌弃做的不够精细呢!
  所以在牢里?的这几个月时间?, 对于他?来说, 恐怕地狱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一开始狱卒把这粗茶淡饭端上来的时候, 他?还闹脾气,一把就把碗掀了, 狱卒可不惯着他?,掀了碗那就没?得吃呗!
  粗瓷的碗咕噜噜滚在牢房的角落, 里?头?绊着麦麸的粗粮饭撒了一地。
  他?们也不会进?去捡碗, 更不会进?去收拾,不管是引来蚂蚁、蟑螂, 还是地上的碗没?人收拾,发霉长毛了, 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收不回碗,那你?这房的犯人也不用?吃饭了。
  不是做牢饭的没?有多余的碗,只不过要整治犯人而已。
  都进?了监牢了,还这种坏脾气,谁惯着你??
  嗨!还真有人惯着他?!
  谁能想到有人坐牢还带着亲爹!
  于添贵就被?关在于在发的隔壁,像他?们这种凶案的犯人,都是一个人一个牢房的。
  不是待遇好,只不过怕他?们发狠弄死同监的犯人,虽然都是定?了要死的,但是还是让他?们死在秋后的菜市口吧!
  带着亲爹的于在发,就算打翻了自己的饭碗,也不怕没?得吃,隔壁牢房的于添贵自己都进?牢房了,还要哄着隔壁长得比他?还大?出好几圈的儿子吃饭,把他?的饭分给于在发。
  只不过于在发还不领情,他?不能接受饭食上的落差。
  从前?在外面大?鱼大?肉,进?了这牢房之后,吃的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
  对此,于添贵唯有叹息。
  只恨自己做事还不够缜密,那刘氏女,他?就该剁成碎块,一块块喂了狗,才能叫他?儿子做下的罪行?消失!
  都已经关进?牢里?了,于添贵脑子里?后悔的竟然不是从前?没?有教好儿子,让他?做出这般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事情,而是后悔他?后脚处理得不够好。
  可以说于在发这天?生恶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有这么一个爹。
  瞧着满面笑容的慈祥模样,内里?的灵魂却堪比魔鬼。
  于在发发了几天?的狂,一开始也不愿意吃于添贵从自己的口粮里?给他?省下的饭,后来饿了七八天?,是真的饿的两眼冒金星了,这才狼吞虎咽吃起来,把于添贵心疼的啊!当天?自己的饭是一口没?吃,全让给这个儿子了。
  有东西进?肚子,于在发腿也不酸了,手也不软了,要不来人探监的时候,他?拧人脖子能拧得那么轻松吗?
  还有甜点店那围墙,至少有两人高了,他?墙上脚蹬了两下,就攀墙翻了过去,捂晕了馥娘之后,他?还能扛着人翻过另一个围墙。
  原本于在发是想要先把昏迷的馥娘扔过围墙,自己再翻过去的,这样他?能省力一点。
  但是他?用?他?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思索了一下,要是把这女娘扔过去,她疼醒了跑了怎么办?还是他?自己背着吧,这样肯定?不会让她跑掉。
  看来这恶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人痛苦,只是他?不在意罢了。
  于在发扛沙袋一样捏着馥娘手脚,把馥娘当个围脖一般圈在脖子上。
  吃了之前?的教训,大?约是怕馥娘醒来之后又踹他?,抓他?,于在发逃出甜点店之后,看到一户人家搭在柴火上的麻绳,直接抽了几根出来,把馥娘的手脚都捆得结结实实的。
  他?虽然吃得好,但在家里?也不是不干活的,要不也只有痴肥,而不是现如今这么见状。
  这捆人的手法和捆柴的手法一模一样,于在发力气大?的很,麻绳一拉一抽,馥娘腕子上的肉都陷了进?去,手上皮肤立即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
  偷麻绳、捆人的时间?也没?有耽误于在发赶路,他?人高腿长,一个步伐跨出去,脚步就极快。
  可能是从前?做过的坏事不少,十分熟练得挑拣那僻静的巷子与小道赶路,他?肩膀上负着个昏迷的人,竟然一路上也没?有几个人发现。
  偶尔几个路人一错眼,瞧着那么个影子,还得揉揉眼睛问同伴:“我刚好像看到一个人扛着一个小娘子过去了,不会是拍花子吧?”
  他?同伴没?有见到于在发的身影,顺着同伴的目光瞧过去,只能见到隐在幽深中的小巷,如今已是黄昏,再过不了多少时间?,太阳就要下山了。
  “你?花了眼吧!哪里?有人?最近应该不会有拍花子,刘氏女的案子才出了,我们长安又成京都了,街上差役都多了几倍不止,这边还是未来皇城边上,官差更是多,哪有拍花子脑子不清楚,过来拐小孩?”
  路人还想解释,他?看到的不是小孩,是一个小娘子,但又觉得同伴说的有道理,他?们长安都要成京都了,哪有拍花子不长眼,这时候来拐人,这附近的官差可多着呢!
  特别是这边没?走几步路就是落霞坊。
  现在落霞坊可出了名?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条街上的饭馆,卖得东西样样都好吃,又在未来皇城附近,皇城监工的官差还有徭役都会来落霞坊吃饭,打个牙祭。
  当然官差有官差的吃法,徭役有徭役的吃法!
  官差在小饭馆点炒菜,去拨霞供吃火锅,再点上一二只鸭子,叫店家送上二壶好酒,这神仙般的日子,从前?在旧都城都没?有那么逍遥过。
  也不是旧都城没?有好吃的,但是在落霞坊置办上这么一桌席面的钱,在旧都城才能买只鸭子。
  也不是没?有人问过馥娘,这都成京城了,你?这饭菜价格不得调调?
  馥娘笑笑:“还是那个城,还是那个菜,吃饭的人也是一样的,我变什么?”
  她可不赚那个亏心钱。
  众人都称赞落霞坊东家大?义,要知道最近他?们出去买根鸡毛都涨价了,也就落霞坊各处馆子价格都维持在原来水平,偶尔一两道菜涨价,那也是因?为里?头?的原材料过季节了,不过落霞坊的东家也是本事,反季节的蔬菜都能弄来。
  这全家福的东家更是厉害!别说反季节了,就连海外异族的东西他?这铺子里?都有。
  就比如说那什么榴莲,听说是什么柔佛传过来的水果,味道冲得很,比大?蒜味还大?,偏偏吃着又挺香甜的,真的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路过全家福卖那榴莲的小摊子,喜欢的人那是眼睛一亮,比如说霍捕头?,那讨厌的人,就恨不得拉出三里?地的距离,就比如柳三郎。
  官差小日子逍遥,可本应该是辛苦代名?词的徭役,竟然日子也过得不错。
  圣人建皇城,长安周边的百姓,各个村镇成年男丁中十抽一,都要过来给圣人建新?家。
  这并不算苛刻,十抽一,平均三两户人家才出一个人去做徭役,从前?做过徭役的人家,这次还能免掉,要是家里?只有一个成年男丁的,还能直接免掉徭役。
  做徭役虽然没?有工钱,但是包了一日两餐,土豆窝头?做主食,偶尔还有一餐肉,虽然做的不怎么好吃,但他?们在家里?也是这样吃的,吃的量还没?有做徭役时的多,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不过皇城那么大?,一开始要先把旧屋子拆了,然后开始挖地基,运建材,别说十抽一的徭役,把长安周边州府的男丁全带过来都不够使的。
  新?皇是个不错的皇帝,为了百姓民生,只用?十抽一的徭役,但是他?张出了皇榜,一日一百文的工钱招人建皇城。
  这工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要是在码头?扛包的话,运气好一日也能赚个四五百文,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并且码头?是僧多粥少,并且还有管事头?子要抽成,建皇城这一日一百文的工钱钱虽然并不算顶多,却胜在稳定?。
  这皇城还不得建个几年的时间?,只要农闲他?们就过去打工,一日一百文,给圣人建好屋子,他?们自个小家的屋子也出来了!
  过来的人大?多也都是徭役的家属,一人挣钱两个人花,大?家伙兜里?有钱了,还不得花点出去?
  给圣人干活,虽然包饭,但那饭食也不甚美味,可谁让旁边就有个落霞坊?
  几条街的路程在做活的人眼里?都不算什么,下工之后,呼朋唤友,带上叔伯兄弟,几个人凑一桌,与官差不同,他?们第二日还要继续做活,所以这酒是不会喝的。
  就算小饭馆就有几文钱一斤的便宜散酒,那也得忍住了馋虫。
  一桌人点几个荤菜,对,全要荤的,不要素的!
  小饭馆的白米饭是免费的,一人要上一大?碗,那颗颗分明的白米饭配上酱香味浓的荤菜,这饭吃的!
  就两个字——痛快!
  小饭馆的菜便宜,折合下来一个人也才只有十来文钱,要是省着点吃,平均两人吃一盘荤菜,可以叫打菜的婶子给米饭上浇点肉菜的汤汁,店里?还有可以随便吃的小菜,这一个人下来才不过五文钱!
  他?们的日子也赛过神仙!
  这人来人往的,落霞坊各个店铺馆子的门槛都被?踏平了几分,来往又都是官差衙役多,甚至还能见到脱了官府出来吃饭的朝廷有品阶的官员,所以这两个路人才有这么一说。
  哪有拍花子这么大?胆,还敢在官差们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啊!
  “还是瞧瞧吧?”
  这路人也是心善,想到前?段时间?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野庙女尸案”,为了保险起见,他?拉着同伴往里?头?瞧了瞧,若是真有那凶徒犯案,他?们也好及时救下那无辜的女孩。
  第96章 第九十六餐饭
  二人携手小心往巷子深处走去。
  那路人倒是没有?眼花, 他看到了正是于在发扛着馥娘匆匆跑过的身影。
  只不过二人在巷子口几句话这么耽搁的工夫,于?在发早就加快脚步,隐在幽暗之处, 从巷子另一边跑了。
  等二人进到幽深之处时,瞧见的自然是空空如也的巷子。
  “嘿!我就说你眼花了吧!到时候去小饭馆点条鱼,两只鱼眼都让给你补补!”路人那朋友起?初也?是心?里忐忑,跟着?朋友进来,现下?瞧见巷子里什么都没有?,这才有?心?情同朋友打趣起?来。
  路人心?下?也?是疑惑: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二人正掉头打算往出走,一个瘦高个的俊朗年轻人就和只燕儿似的飘落在了二人跟前。
  可把两人吓得够呛, 这人从屋顶下?来的?跳下?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怕不是青天白日……
  啊不,现在是黄昏了,难道真是……
  “兄台, 你……是人……是……”其中一人握住了友人臂膀,颤颤巍巍开口。
  来人正是追踪于?在发而来的柳三郎, 听?到这人话语, 凉凉一眼扫过, 要?说这眼神可比他平日生气看疤脸几个时候的表情要?温和多了,这眼前二人就是俩普通人, 哪里经历过柳三郎这般脾性的人,当时就吓住了。
  互相扶着?才不至于?当场就跪坐到地上。
  柳三郎没回答二人这不着?调的问话, 他薄唇微启:“有?没有?瞧见一个身高六尺一寸, 面白耳长的男人带着?一个姑娘家从此处路过?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都说得那么详细了,那见着?于?在发半个侧影的路人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也?顾不上眼前这个瘦高个的男人是人是鬼了!
  他与同伴对视了一眼: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啊!
  一瞬间脑子里的记忆仿佛都鲜活了起?来,他转过身去, 模拟方?才瞧见的方?向,同柳三郎指路:“我刚瞧着?他是往这边去了的,身上还扛着?一个姑娘家,瞧着?乖巧得很?,一动就不动,不是……不是拍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