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两人临窗而站,窗外是熙熙攘攘的闹事,整条街,前后?总共布着三个?青玄门的暗线。
  周妩目光向外,率先将猜疑问出,可半响过去,容与一直沉默未语。
  见他如此思忖认真,周妩不?由忐忑,容与看待问题素来比她要周全很多,没准待会开口,他会直接否了她的发言,给她以当头一棒。。
  可是不?成想,他转头看向她,启齿却?是——
  “你和屹王,很相?熟?”
  周妩:“……”
  相?比隐秘、机要,权利更迭、生与死,他沉默苦思的居然是这?个??
  第50章
  从西?街首饰铺出来的萧钦, 将刚刚细心挑选的几样新兴花式的绒花簪交给身?边亲从,上马后,他沉声吩咐:“将匣中这些, 还有宫里头新得来的邻国朝贡金翠裙钗,全部都快马加鞭送到玉莲楼,此事你亲自去?办, 切记不可声张。”
  那属下应声得令,二人驾马骈行向王府方向返回。
  途中路过一茶楼,临闹市街头, 熙攘喧嚣, 他们不得不勒紧缰绳,将马速放减,以防伤到过路百姓。
  屹王单手勒缰,高坐于膘壮黑鬓马上,挺拔威凛,他目光始终专注于前,眉眼间透出的阴鸷锋利, 叫两?侧行人纷纷垂首避目,不敢抬眼与其相视。
  见状,屹王身?边的亲随王轩自是?习以为常, 他在后紧跟, 姿态高高, 只?是?慢骑于市实在无聊,他目光左右环视, 无意?间向斜前方觑看了一眼?, 不成想,这一看还真叫他见识到了趣事, 当即不禁眉梢扬挑,笑得深意?。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竟这般大胆,二楼临窗,又非什?么绝对隐秘之?所,她就敢和情郎这么腻歪地凑身?亲热,又搂又抱的白日孟浪,还真是?,够骚。
  王轩武艺出众,却是?个贪色之?徒。不过他在大事上一向靠得住,先前近辽鏖战中,他几次舍生忘死救下萧钦,算得至忠,故而萧钦才肯容忍他那点粗鄙脾性,愿意?留他在身?边护卫。
  萧钦偏过头,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抻着脖子在看什?么?”
  “啊……”王轩立刻尴尬回神,呲着牙抬手挠了挠头,“回殿下,没,没看什?么。”
  他一心虚,说话就不利索。
  萧钦眯了眯眼?,觑着他,不厉显威,“不说实话?”
  王轩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眼?神往茶馆二楼瞟,结果再次定睛,人却不见,他摸了摸鼻尖,犯疑道:“哎怎么回事,方才那窗口边上明明站着个美人,还被人掐腰搂着亲,属下可看得真真的。”
  萧钦越听?脸色越难看,他顺着王轩眼?神示意?的方向草草略过一眼?,入目半个人影都没有,他拧眉,开?口语气颇为不耐烦。
  “什?么最误你的事儿,不知道?身?边没女人就活不了?”
  王轩骇然,当即垂目不敢言。
  萧钦收回目光,知他这个德性改不了,紧接想到什?么,又开?口。
  “刈国新进岁贡,此次随同使团一起进京的,还有不少江南温婉美人,个个才貌出众,娇嫩如?花,父皇恩赏,给咱们屹王府也雨露均沾地送来了两?位,其一,我赏给了闫为桉,他倒是?乐得不行,连连谢恩,另外一个,我赐给了沈牧,他却不识抬举,拒绝了本王的好意?。”
  王轩认真道:“沈大人再怎么说,目前在明面上还是?太子的臣僚,若贸然得一刈女赏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这样更不利于我们之?后行事。”
  “他也是?这样的说辞。”萧钦口吻淡淡,不明意?味,“但愿,他真是?这么想。”
  说罢,萧钦又望向王轩一眼?,当他方才生幻是?太缺女人的缘故,于是?慷慨道:“沈牧不要?的,若本王再赐给你,嫌不嫌?”
  “属下不敢!”
  萧钦不语,目光未移。
  王轩会意?,再次出声:“殿下恩赏,是?臣属之?幸,只?怕无功受禄,受之?有愧。”
  “给你就收着,收房泄泄火,别再凭空瞎想,下次跟我出来若再这么丢人现眼?,先罚你三?十军棍。”
  王轩立刻谢恩,只?是?他心中依旧狐疑,方才他明明看得真切——娇娜身?段,盈盈细腰,一掌就可完全掐握过来,光个侧影,映现出从腰到臀那段致命弧线,简直一瞧便知,此女定是?个勾魂尤物,可前一刻还历历在目的妖精模样,转眼?窗边就没了人影儿,若非顾忌殿下还在,他非要?弄个究竟,亲自上楼搜查一遍才能罢休。
  萧钦不知其所想,此刻他只?是?不愿再浪费半字口舌,他收回神,驾马提速,很快越过王轩。
  见状,王轩只?得作罢,勒握缰绳紧随跟上。
  两?人骑马,一前一后近距离经过茶馆,期间谁也没再抬眼?,留心关注二楼那扇虚掩的窗牖,于是?自然错过视野盲区内,一道倩影流转。
  与此同时?,周妩还不知自己曾与危险擦肩而过,更没有听?到隐于喧杂街音之?中的一段关己对话,她只?在确认屹王出现又走远后,暂得心安,却如?何也不会想到,与她隔墙擦肩的那一刻,萧钦其实正在想她。
  周妩谨慎将窗户关上,以防再像方才那样撞入危险眼?目,引得提心吊胆。
  尤其此刻她正头疼,不明容与哥哥为何莫名其妙忽的生出醋意?,听?他提起屹王,她更是?无奈,两?人只?能勉强算是?认识,连熟人都算不上,更没有任何交集,这种飞醋他怎么吃得起来。
  周妩解释出声,也回答他的话:“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
  见他态度未变,眼?眸还是?暗沉沉的,周妩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哄。
  “好好,我都交代。”
  她语气变得轻扬,其实当下这种感觉还挺奇妙,或者形容得更准确些,应该算是?小小的得意?,吃醋的人不舒服,但往往被吃醋的人却难免心头微涨,包裹暗爽。
  她老实回话,“其实要?说真有交集,那应该算是?小时?候。这是?你不知道的一段皇宫辛密事,在以前,屹王殿下可没有现在这么风光,因他生母位分?低微,并且将他生下后并撒手人寰,他从小无人庇护长大,后来被梅妃娘娘接来身?边养着,外面的人一开?始都以为他将要?过好日子了,可谁成想,梅妃娘娘此举只?为泄愤,她一直苦于膝下无子,容忍不得陪她进宫的丫头爬上龙床,率先诞子,可斯人已逝,她这口气只?能出在年纪尚小的屹王殿下身?上。”
  “也是?凑巧。有一阵子太后娘娘闲来寻趣,召了很多京城贵女进宫学练冰嬉,给她表演解闷儿,当时?我与素素也在被选之?列,于是?那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被选中的大多数人都住在宫里。后面开?始训练,我们也慢慢发现,冰上溜滑着实有趣,整个过程一点也没有先前想象的那般辛苦,我们每日乐得尽兴,引得公主和皇子们后来也纷纷申请加入,太后应允,叫适龄的皇子皇孙全部参与,场面一度非常热闹,其中就有屹王。”
  周妩开?口讲述时?,模样很是?认真,甚至边说边作思量模样,仿佛在回忆确认细节,很是?严谨。
  容与有些想笑,本想催促她快些讲到重点的话也因此而卡在喉头,听?她这样喋喋不休的,其实也别有一番意?趣,容与盯着她,越看越觉她认真的样子可爱。
  还能生什?么气,原本也舍不得。
  周妩不觉有异,继续认真讲自己的童年事,“虽然大家都年纪相仿,可男孩子的力气总归更大些,我们和他们耗不住精力,于是?往往只?练半场便都疲劳退下,后面就都是?他们男孩子的主场。有一次,素素溜滑结束后发现,她竟不小心将母亲留给她的簪子甩弄丟,那是?遗物,她当即急得不行,将要?哭,我便主动提出要?留下陪她一起在冰湖附近寻找。”
  “其他女孩都走了,只?剩我们两?个弯腰于矮丛里继续寻物,等到终于找到,我们原路折回,却发现屹王殿下在冰面上正被忠勤伯府世子故意?撞倒,紧接又有一群听?命于世子的纨绔公子,群起而围,将屹王殿下桎梏冰面,冰鞋锋利,我亲眼?看到,世子裴付竟想用鞋履锋刃去?踩屹王殿下的手指……”
  她戛然一顿,喘了口气,一下连说这么多话,嗓子不由发干发紧。
  容与适时?给她递过茶盏,其实听?到这里,他已经大概可以猜出后面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十分?捧场地问道:“嗯,后面呢?”
  周妩清咳了一声,清清嗓,继续:“素素自是?吓得不轻,肩膀都抖了,我当时?也很害怕。可不知为何,我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生了勇气,我将素素一人留下,而后硬着头皮独身?冲了出去?,对着那群为恶之?人逞强说,若他们胆敢在此伤人,我便会向太后娘娘告状,绝不轻饶了他们。说来讽刺,这些簪缨世家子,凭着世子是?梅妃娘娘家侄,便胆大包天以下犯上,欺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却不敢对我一个丞相府千金出口恶言,欺软怕硬,狐假虎威,形容贴切。”
  “因为我这话,聚众的人很快散了,有的人被败了兴致,有的人差点失去?了手指,我也知晓那是?是?非之?地,不宜多留,只?是?即将离开?时?,我最后看了屹王殿下一眼?。这么多年来,他那个叫人骇然的眼?神我一直记得格外清晰——双目无神,无聚,只?放空盯着冰面,更无言,他眼?底之?寒绝非一日,仿佛整个冰湖都坠陷在他眼?里……”
  容与罕见问了一句:“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周妩叹气摇头,“没,而且他看都没有看我。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确认,他究竟是?把我当做解围的好心人,还是?觉得我是?多管闲事,并且见过他曾经的狼狈一面,于是?连带的对我也心感厌烦。”
  周妩怕的就是?后者。
  屹王殿下可不仅仅只?是?权贵,他还是?未来天子,大燕国的最高集权者。
  先前的落魄,如?今的尊贵,变化之?巨,叫人不禁诧然啧舌。
  容与目光收敛,看着周妩,神色明显认真几分?,他说:“或许是?我的错觉。”
  周妩不解:“什?么?”
  容与口气探究:“听?你方才的语气,他不感谢你,你似乎有些……惋惜?”
  可不是?惋惜嘛,未来皇帝,天大的面子,倘若他真能记得感恩,自己也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步步如?履薄冰。
  思及此,周妩哼了声,嘴上出口气,“恩人就在这,他回京后也不来表示表示,一点诚意?也不讲,真是?不知感恩!”
  “表示?”容与无语嗤笑,沉幽启齿,“男女之?间,既有恩情,倒没什?么比以身?相许更能显诚的了。”
  “……”
  闻言,周妩怔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忽的箍紧腰窝,挣也挣不脱。
  第51章
  周妩手撑在容与肩头, 轻轻抵力,腰窝被?他紧箍得发?痛,她欲抽身往后躲, 然而男女力量着实悬殊,挣力间被?他扣着收臂,她反而更深地栽进他怀里。
  额头被其结实的胸膛撞到, 隐隐作痛,周妩吸了下鼻,声音下意识软下来。
  “你怎么不讲道理?”
  容与眸还是?深的, 他不答她的话, 反而哂笑反问:“这些?人,怎么就是?处理不完。”
  “什么?”周妩不解。
  容与不回答,只挪动掌心慢慢向上抚,摩挲过背脊胸带,他手指顿停,紧接隔着一层衣料扯拽边沿,轻一下, 重一下,周妩颤巍吸气,惊诧于他的作为, 更?是?被?勒得呼吸不由起伏短促, 她肩头微抖着, 目光盈盈抬起像是?求饶,容与终于松了带子, 手指却再次灵活地挪移向前, 罩得满实。
  周妩瞬间软了身。
  容与环护着,开?口:“以后不用束。”
  他倾身轻吻她额头, 之后阖着眼转而向下,动情嘬咬她粉嫩的唇瓣。
  周妩脸色慢慢红透,脑袋更?嗡嗡的,她原本想出声斥责,可音调从嗓口咬出来,黏黏糊糊好似与发?嗲无异,简直半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她只好佯怒地瞪着他,“这,这是?在茶馆。”
  容与喘气,收聚,“这层无人。”
  他挨身蹭,抱着她缠亲了好一阵,两?人呼吸皆凌乱灼热,甚至衣衫也被?磋磨得起皱,周妩实在不行,隐忍蹙眉,讨饶唤了声痛。
  容与扶稳她腰,手下终于松了力道,平复着问:“哪?”
  周妩脸颊浮烫色,回得模模糊糊:“腰。”
  “腰?”容与挑眉,嘴角衔起抹坏坏的笑,“腰我可没碰。”
  周妩抿紧唇,气恼地不肯再跟他说话。
  容与唇角笑意未减,不再逗她,只最后作叮嘱提醒,“屹王绝非善类,别?去招惹他。”
  她还不知道这个?
  新官上任都得燃三把火,更?别?说是?未来新帝。
  “我自会离他远远的,还需你?提醒?”周妩回嗤了声。
  容与无奈,捏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盯着她的唇,心想这里吻起来确实为人间至味,可若是?口轻舌薄地言语刺人,他便只想将其重重堵住。
  但他到底没那么做,只用平和的语调和她讲着道理:“哪能不提?某人方才不是?还惦记着叫人来报恩,一个皇子,你?想叫他怎么报,金银钱财你?不缺,高官俸禄你?又用不上,他能给的不就只有这些?,当然,再细算的话还有他这个人,阿妩可想要?”
  闻言,周妩瞥过眼去,闷闷回答:“已?经有的,自然就不要了。”
  “已?有什么?”容与再问。
  周妩并不犹豫的回答:“自然是?你?啊。我哪是?仅仅钱银不缺,都已?经嫁于了你?,我更?不缺身边人了呀。”
  这句话,终于叫容与满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