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他带着一个遮蔽面容的兜帽,江陵伸手去掀,见那人已经烧成?了焦黑。
  世间仅有?他自己的冰,能阻断他自己的火,除此以外,别的都无用。
  他本没想下杀招,但那人一而再再而三纠缠不休,修为又远远高过谢扶玉,想来应是天魂宗长老级的人物。
  “就?这样......死了?”
  谢扶玉呆呆地看?着致命威胁如今变成?了一块烧焦的尸体。
  “死了。”
  他在他身上摸索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却一无所获。
  “还挺谨慎,与人勾结,却不留一丝痕迹。”
  江陵把他拖至岸边,丢进了海浪里?。
  海浪将他卷到了更深的地方,缓缓沉了底。
  谢扶玉拧着一双眉:
  “他们为什么要联手置我?于死地?”
  “很?显然,你?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了。”
  “我??”
  谢扶玉讶然抬头,
  “我?和他们不相熟。若是硬说同门?怕我?抢了风头,倒是可?能,可?天魂宗为何也会?卷进来,甘与我?的师兄们同流合污?”
  “你?师兄或许只是杀你?的一把刀,真?正想要你?死的,应当是你?们宗门?与他勾结的长老。”
  他处理?完这一切,拍了拍手道。
  她凝着他背后那道血痕,问道:
  “那你?为何要舍命救我?呢?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什么都不曾管过。”
  她这话问得认真?,江陵微微一愣,心?中斟酌着说辞。
  这时,那不知行踪的龟壳船恰又出现在了海面上。
  “船来咯——”
  江陵岔开?了话题,指了指龟壳,无辜道:
  “船来了。”
  这回,轮到他率先跳了上去。
  可?谢扶玉并没打算放过他,她跟着他进了船舱,盯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师父只是让你?来看?护我?,你?又是个医修,为何会?有?足矣一击击杀高阶修士的能力,为何又对我?舍命相救?”
  他没说话,感到有?些头痛,干脆直直地盯着她。
  涉世未深的谢扶玉看?着他因受伤略显苍白的俊美面容,心?中不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他该不会?是心?悦自己吧?
  若不是心?悦于她,怎会?替她挡剑,还怕她溺死在水中呢?
  可?两人相处不过一日,他是何时动心?的呢?
  谢扶玉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起先他还在冷眼旁观,直到她牵起他的手去找幕后之人时,他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开?始不大一样。
  他的修为不弱,应当不是折服于自己精妙的剑法。
  那么,他应当是折服于自己堪破阵法的智慧。
  经过这一番推论,她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甚至连眼前男子转移话题沉默不言,都再合理?不过——
  他应当是害羞了。
  “罢了罢了,你?不愿说,就?当我?没问。”
  “其?实我?是你?哥哥。”
  她摆摆手解围的同时,他开?口道。
  “啊?你?说什么?哥......哥?”
  谢扶玉瞳孔震惊,讶异出声?。
  江陵看?着她瞪圆的双眼,不禁头更痛了。
  早知道她不想追问,便不开?口了。
  如今......
  罢了罢了。
  反正只要陪她走完回忆,出了这画卷,他们的日子还会?回到正轨。
  现在,他只得一本正经地艰难编下去。
  “我?一早知道有?个被丢弃的妹妹,四下打听,才知道你?在七剑阁修剑。恰逢摇光打听有?无治你?腿上的法子,我?便毛遂自荐,来到了你?身边。”
  “见你?过得潇洒,我?本想为你?治好?伤,就?将这个秘密深埋于心?,不曾想你?今日突逢危难,又不停追问,便......”
  他这一番话说完,彻底浇透了小谢扶玉刚冒出来的少女心?。
  她不服输道:“我?早上刚同你?讲过我?的身世,如今你?就?说你?是我?哥哥,我?凭什么信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肩上。
  那次,他舔舐她的伤口,看?见了左肩连着的手臂处,有?一颗小痣。
  “你?肩头有?颗小痣,可?对?”
  谢扶玉猛地捂住肩,仿若不打自招。
  这个秘密除了一手将她带大的师父和亲手把她丢弃的父母,应当无人知晓。
  江陵摇头轻笑了笑,旋即将目光落入船外的海面上。
  她咬了咬唇,双颊飞上一抹红,磕磕巴巴道:“就?,就?算你?是我?哥哥,我?,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走失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江陵转过头来。
  现在他觉得,逗她倒真?的有?意?思。
  “我?走失后,跟随了一位医修学术法,成?年后回家中看?望爹娘,是他们告诉我?的。”
  “那他们呢?”她声?音低了下去。
  “死了。”江陵平静道,“正是被天魂宗的人误杀,我?始终想报仇,却一直未寻到时机,方才也算是为他们报仇雪恨。”
  说罢,他又补充道:“所以,我?杀人也不全是为了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妹妹。”
  他知道,于谢扶玉而言,那一双狠心?抛弃她的父母,不论是大富大贵,还是贫穷潦倒,她都不会?舒坦。
  前者她会?怨恨,后者她会?生怜。
  于她而言,死了,或许是让她放下心?结最好?的答案。
  听到如此结局,她果然能接受的多,只低垂着眼睛,淡淡道:“哦,这样啊......”
  谢扶玉也没多疑,只是垂下头去消化眼前这些倏然冒出的大量信息。
  他说他是自己的哥哥......
  细细想来,还是他说的更合理?些。
  若他不是,他今日大可?以等在宗门?寝殿,不必跟着她一同来无涯海。
  可?不知为何,她虽不愿承认他是,但他身上确确实实有?一种令自己熟悉的感觉,仿佛曾与他亲密无间过。
  但她能够确信一件事。
  他对她并无恶意?,是一个很?好?的人。
  龟壳船靠在了他们早晨来时的那片沙滩,她与他走下船去,一前一后往宗门?走。
  “等......等等!那个,我?们不如不回宗门?了,你?随我?去竹林中小住一段时间吧。”
  江陵微微侧首问道:“为什么?”
  “你?的伤......”
  她欲言又止,指了指他的后背。
  “宗门?人多耳杂,你?也没有?合适的住处,总睡在我?屋顶上,也不是个事儿。竹林里?有?间小屋子,可?以让你?处理?下伤口。”
  她若不提起这回事,他都已经要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他是被添进画中的人,是这段记忆的外来者。即便死在画中,也只是会?回到现实中去,所以这点小伤,待出去后,更是会?不留一丝痕迹。
  可?她......好?像在乎得紧。
  他心?中一暖。
  比起画外的那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女子,眼前的谢扶玉倒显得太过纯粹,他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在担心?还是在忧愁,是高兴还是不快。
  但如今的她,越好?看?穿,便会?让他多心?疼一分现实中的那个人。
  “也好?。”
  初升的月下,他的眸子明亮如星,唇角却挂着笑意?。
  谢扶玉眼皮跳了跳,莫名有?些遗憾,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般俊美的男子,竟然只是她的哥哥,实在是太过可?惜。
  两人一起回到竹屋的时候,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一旁的小池子里?。
  他坐在桌边,用指尖的火焰燃起燃了小半根烛台,见她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他作势将手伸向自己衣襟,假装要褪去衣物,却看?她忽地回过头去,把着门?框,小声?道:“我?,我?去给你?打些水......”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