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你心粗容易丢,娘帮你收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冯氏笑眯眯的伸出手,在绵绵看来,就跟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
  玉宽一听“娶媳妇”三个字顿时来劲了:“娘,你可得给我娶个漂亮的媳妇,像四婶那样又黑又丑的我可不要。”
  “去你的,这话可别被旁人听到,小心你四叔揍你。”冯氏教训了儿子一句,然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四婶真的很丑吗?”
  “反正不好看,脸上涂的跟女鬼似的,脖子还楞黑。人还凶,我不过是把喜被上的栗子枣拽了下来,她就瞪了我好几眼,真小气!”玉宽气呼呼的说。
  他光顾着撇嘴,没注意自己藏在腰带里的几个红色小纸包已经被冯氏盯上了。
  冯氏先把压床童子的大红包拿到手,里面可是有二十个大钱呢。然后趁着儿子不注意,右手飞速的在他的腰带里划拉一下,手里一下子多了七八个小红包。
  这些都是放在喜房的橱柜和褥子底下的,每个红纸里一般放两个铜钱,是给闹洞房的小孩子抢着玩的。
  虽然对手众多,但是耐不住玉宽经验丰富又占据了主场优势。他一个人拿到了一半以上的铜钱,可把小伙伴们羡慕坏了。
  只是这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被老娘给搜刮走了,玉宽整张脸都要垮掉了。
  不过到底还是当娘的了解自己儿子,冯氏直觉他那样子有点浮夸,细细打量片刻,然后又从他袖子筒里摸出两个红封来,打开后里面都放着十个铜钱。
  “哟,这是哪来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玉宽这回是真伤心了,噘着嘴回道:“亲家老爷夸我背诗背的好,特意给的。”
  “看吧,听娘的没错,让你背诗的时候你还叽歪,这回拿到好处了吧?”
  冯氏深谙“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的道理,把红纸包都拆掉以后,数出六个铜板塞给儿子:“行了,为娘也不是小气的,这几个你拿去花吧。”
  原本还有些垂头丧气的玉宽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拿着六个铜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我哥好傻,六个铜板就被打发了!
  我娘真会坑儿子,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坑闺女。
  绵绵安慰自己,还好她有空间,要不连私房钱都没地放。
  不对,她空间里为数不多的现金在这里都是废纸一堆。也就是说,她如今是身无分文的赤贫阶级!
  奋斗那么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感觉真的不太妙,让我静一静。
  冯氏一扭头,正好看见绵绵一脸失魂落魄的神情,顿时觉得闺女有些可怜。家里好多年没喜事了,好容易遇上了,偏生女儿要养伤不能去凑热闹。
  这么一想,她大方的也数了五个铜板递给绵绵:“喏,这是给你的,等你伤好了,娘带你去逛县城。”
  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自己还有做锦鲤的潜质。
  绵绵也不嫌少,乐滋滋的伸着小手接过来,然后把铜钱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虽然比玉宽还少了一个,不过自己这些是白得的,跟老哥不是一码事。
  许是因着喜事上用的缘故,这些铜钱看上去都很新。
  其中四枚上头印着“永德通宝”的字样,另一枚上头则印着“顺和通宝”。
  这应当是两任皇帝的年号,就不知道哪个是当今皇帝的?
  第7章 亲娘套路多
  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绵绵又觉得皇帝是谁跟她貌似也没啥关系,只要这铜板能用就行。
  上房那边,老太太李氏强挤出笑脸来招待来往的女客,暗地里却差点没把一口老牙给咬碎。
  柳家光聘银就要了十两,结果柳氏的嫁妆只有两个箱子、四床被褥和两身衣裳,连个子孙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家具碗碟了。
  被面和衣裳料子都是自家送过去的,柳家在这份嫁妆上头怕是花了一两银子都不到。
  简直是贪得无厌,连后娘养的冯氏都不如!李氏低声咒骂一句。
  二房周氏是个藏不住事的,连酒都顾不上吃就先来跟冯氏叽咕了一会:“这个四弟妹家也真是的,要了那么多的聘银,只陪嫁这点子东西,连我的嫁妆都比不上,还是镇上来的!”
  家里以前几个儿媳妇里,大儿媳小李氏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又是家里的长媳,一直是最受宠的。
  老三家的嘴甜手巧,老太太虽然嘴上经常嫌弃,实际上对三房还是不错的。
  周氏娘家穷,没有手艺又不会讨老人喜欢,原本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一想到老四要娶个镇上的媳妇,就觉得以后家里更没自己的地方了。
  没想到老四娘家这么拖后腿,刚才婆婆看到柳氏的嫁妆后脸都黑了,以后肯定没有那柳氏的好果子吃。
  冯氏眼珠子一转,附和着说道:“城里人心眼多,哪有咱们乡下人朴实。”
  周氏深以为然,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她娘家虽穷,可当年五两银子的聘银也拿了一半出来给她置的嫁妆。
  绵绵在一旁看着妯娌俩暂时结成了攻守同盟,开始共同吐槽新娘子。
  不过周氏到底记挂着酒席,这样丰盛的菜式可是过年都很少吃到的,所以嘀咕几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吃酒了,浑然忘了绵绵娘俩还在那饿着肚子。
  绵绵心里默念,这同盟军散的有点快……
  好在陈培祥记挂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他今儿又在厨房打下手,抽空端了两碗肉菜和两个白面饽饽过来。
  绵绵穿过来后还没吃过正儿八经的肉,以往看都不想看的扁豆炖肉这会闻着就有垂涎三尺的冲动。
  还有蘑菇炖鸡,为了凑数里面放了不少的蘑菇和土豆,那蘑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吃起来滑滑的别有一股香味,土豆软烂入味。鸡是自家养的走地鸡,鸡肉细嫩可口……
  就是稍微咸了点,绵绵就着菜吃了半个饽饽。
  那一个饽饽比绵绵的脸还大,所以她吃了一半也成功的吃撑了,不得不下地在屋子里溜达了起来。
  冯氏突然瞅着她叹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饭量小,感情之前是没遇到合口的。唉,看来咱们一家子都喜欢吃肉,将来万一分家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看到冯氏突然这么伤感,绵绵很有些不适应。
  她想,自己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不能连个肉都吃不上了!
  于是绵绵小手攥拳:“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银子,让咱家顿顿吃肉。”
  “有志气,不愧是我闺女,你哥是个不靠谱的,娘将来吃糠咽菜还是山珍海味,就看你了。”冯氏笑眯眯的说道。
  呃,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绵绵沉默了,看来不是宽哥傻,是亲娘套路多,防不胜防呐!
  四叔的婚礼是黄昏时刻举行的,这会天色已经大暗了。
  外头先是宾客们告辞离去的声音,然后是搬动桌椅收拾碗碟的……
  等彻底安静下来以后,她爹也领着玉宽回来了。
  玉宽今天天不亮就起来跟着去接新娘子,又疯跑了一天,早就困的睁不开眼了,进屋倒在炕上就睡了过去,连鞋子也没脱。
  陈培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别说,顺二叔炸的酥肉就是好吃,香而不腻。媳妇你收起来,留着当零嘴吃。”
  冯氏伸手拈了一块,然后点头:“确实不错,要是撒点芝麻盐就更好吃了。”
  陈培祥看媳妇吃的很香,也跟着砸吧砸吧嘴:“芝麻盐有点腻了,不如用椒盐对味。”
  绵绵转过身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明明刚才吃的很撑,怎么听着这俩人的话又觉得饿了呢。
  她也想尝尝便宜爹嘴里的椒盐酥肉是什么味。
  唉,她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放点生鲜进去呢,简直太失算了!
  绵绵摸摸脑袋上的绷带,记忆中这村子可是三面环山的,山上有不少的飞禽走兽,等她的伤好了,一定要去山上大杀四方……
  一家四口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倒是上房的油灯一直亮到很晚。
  新娘子的嫁妆一向是宾客们谈论的焦点,众人都知道陈家娶这个儿媳妇花了多少银子,这会看到嫁妆如此简薄,不免议论纷纷。
  有那跟李氏不对付的免不了说些风凉话,把李氏气的牙根疼,一整晚都没睡着,快天亮的时候才合了合眼。
  她睁开眼的时候天色都大亮了,匆匆穿了衣裳起来到厨房一看,只有冯氏带着绵绵在那烧火做饭。
  李氏觉得心气更不顺了,谁家的新媳妇第二天不是一早起来,就算不做饭也要装个样子,柳氏到现在连面都不露,倒真是个好样的!
  冯氏是被饿醒的,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天还没亮肚子就饿的发慌了。
  偏生这两天吃肉吃的有点多,这会就想喝点苞米粥,听见新房那边一直没动静,干脆自己爬起来动手了。
  而绵绵头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在屋里没少下床溜达。不过冯氏不让她出门,家里正是活多的时候,出来晃悠明摆着是找累受。
  绵绵不是能干的原主,加上她不是很会干农活,也怕自己露馅,就听了冯氏的话一直躲在屋里养伤。
  她不放心冯氏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出来忙活,也想顺带练练手,所以就跟了出来。
  冯氏用一块花布把她的头给围了起来,即使伤口已经结痂了,该做的伪装还是要做的。
  见到李氏,冯氏就跟没看到她脸上的异样似的,笑眯眯的打招呼:“这几天可把娘给累坏了,您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绵绵也跟着叫了一声:“奶奶早。”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氏一脸恭顺,绵绵也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李氏也不好把火气撒在她们娘俩身上,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这个月不是老二家的做饭吗?你们娘俩怎么来这了?”
  李氏心想老三家的一直都好吃懒做,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莫不是惦记着昨天剩下的肉菜?
  第8章 “远大”志向
  冯氏当然是看出了婆婆的怀疑,她也不着恼,笑眯眯的回道:“昨天嫂子们都累坏了,倒是我在屋里躲清闲了。正好今天醒的早,就顺道把苞米粥给煮了,省的待会耽搁开饭。”
  李氏默默的嘀咕道,原来是怕耽搁吃饭啊,这才像老三家的做派。
  接着她又瞧向绵绵,看着她的小脸还有些苍白,还软声道:“病没好就在屋里好好休息,这头上的伤可是最怕见风了。”
  冯氏笑道:“这丫头心眼实在,就担心我挺着肚子不方便,非要陪着我一起,也不管自己的身体不得劲。”
  然后转头对绵绵说:“行了,这饭也做好了,你回去躺着吧,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偷着揉脑袋。家里这么多人,还用的着你一个小丫头惦记这么多。”
  一边说一边冲绵绵挤了挤眼,绵绵会意,捂着头回屋去了。
  她袖子里还有冯氏刚才塞的两个煮鸡蛋,是给屋里那爷俩留的。冯氏不知道她有空间,怕她再待下去会露馅。
  原主的身子亏的厉害,即使这些天她明里暗里的吃了不少好东西,身形依旧很消瘦。
  看着她的瘦小的背影,李氏到底没说出什么太刻薄的话来。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绵绵她娘不好惹。
  许是听到了婆婆的声音,小李氏和周氏前后脚的凑到厨房里来干活。
  苞米粥已经好了,冯氏嘟囔一句:“昨晚也没吃好,饿的不行了,我先喝碗苞米粥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