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当然,你随意。”
  卡伦揭开一幅画上的幕布,
  画中,
  分为两个构图;
  下方,是一片枯骨与破败,一个光着身体的男子躺在地下,面朝上。
  上方,则芳草如茵,一群男女正围着篝火跳着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在看到这幅画时,卡伦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贝瑞教?”
  “是的,卡伦,你对宗教也很有了解么?”皮亚杰笑着问道,“我妻子最喜欢也最擅长画宗教画,这幅画在贝瑞教里叫《神的垂帘》。
  贝瑞教所信奉的真神,自身被永恒放逐于黑暗孤寂之中,换来了他的信众在天堂的自由与浪漫。”
  卡伦点了点头,
  又揭开了第二幅画的幕布;
  这幅画,又是两个构图,不过是横向的。
  左侧,是一个男人在天堂里吟唱,右侧,是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地狱骷髅山中嘶吼。
  中间,横向有一条黑色的河,分别浸润到两个一模一样男人的脚下。
  “深渊之神教会。”卡伦说道。
  “是的,深渊之神,将自己躯体一分为二,一半入天堂一半入地狱,最终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开辟出了深渊。在瑞蓝,知道这个教派的人其实很少。”
  两个了,已经两个了。
  卡伦伸手摸向按照顺序下去的第三幅画的幕布,
  但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幕布时,又停了下来。
  这是巧合么?
  已经不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了。
  而他有种预感,那就是这第三幅画,可能对应着下一个死者,也就是……下一个艺术品。
  在卡伦犹豫的时候,皮亚杰殷勤地帮他把幕布揭开了。
  里面,
  是一个女人,
  她的身体,似乎正在坠落进一张血盆大口之中,伴随着这坠落,她的身体也随之开始分离。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细节处,女人身体各个关节的脱落以及细小到极致的纹路。
  “这是什么?”卡伦问道,“哪个教会的?”
  “秩序教会。”皮亚杰说道,“难得遇到一个你不知道的,呵呵。”
  “秩序教会?”
  “是的,秩序教会是一个传播度很广的教会,他们信奉的是秩序之神,主张世间万物,都需要按照秩序去运转,他们是秩序的守护者。
  而这位,则是秩序之神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安卡拉。
  相传,秩序之神创建秩序规则之后,第一个犯错的,就是他的女儿安卡拉。
  为了践行秩序的法则,
  秩序之神没有徇私,惩罚了他的女儿,将其丢入凶兽的口中,让其身躯和灵魂,全都湮灭。
  她的死,
  也点亮了秩序之光。
  这意味着,秩序,法,在人性之上,在情之上。”
  “原来是这样。”卡伦忽然感到有些胸闷。
  因为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凶手在面对下一个被害者时,拿起刀,开始切排骨的画面了,同时,耳畔也传来了剁排骨的敲击声。
  “砰!砰!砰!砰!”
  碎骨和肉沫子,开始飞溅。
  恶心感,也随之袭来。
  “你是不舒服么?”皮亚杰关切地问道,同时伸手搀扶住卡伦的胳膊。
  卡伦一把将其推开,
  “不要碰我。”
  随即,卡伦开始大口地喘息;
  良久,
  他歉然道:
  “对不起,我的心脏,一直有些问题,有时会时不时地抽搐几下。”
  “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琳达也有心脏病,她的离开也和心脏问题有关,卡伦,请听我的建议,你应该去好医院检查一下,做认真的治疗。
  或者,你干脆可以去维恩,那里的大医院水平最高。”
  “我知道,谢谢。”
  卡伦走出了画室,皮亚杰担心卡伦,跟在他旁边。
  经过卧室时,皮亚杰开口道:“要不要在这里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不用了,谢谢。”
  嘴上说了不用,但卡伦还是往卧室里看了几眼。
  可也就是这几眼,
  他发现了个东西。
  “那个,是什么?”卡伦问道。
  “哪个?”
  “床底下,粉色的。”
  皮亚杰走过去,弯腰,伸手向床底下探去,抓出来一件粉色的衣服,继续往里摸索,又扒拉出来鞋子袜子。
  “这……这是琳达的衣服,怎么会在床底下?”皮亚杰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皮亚杰,刚刚给我泡咖啡的,其实是你么?”
  “我……我给你泡的咖啡?”皮亚杰指了指自己。
  “你扮成了你妻子的样子。”卡伦说道。
  “我扮演了我妻子的样子?”皮亚杰的胸口开始一阵起伏,正当卡伦以为要有什么身体意外时,他有些颓然地靠着床边,坐下了,“卡伦,我想我心理应该是出了些问题,我不记得那些事,但,这个衣服上,还有余温。
  我想,我应该是人格分裂了,我在我的意识里,分裂出了一个琳达,在我沉睡时,琳达就醒了过来,在我醒来时,琳达就睡去了。”
  “你的化妆技术,真好。”卡伦感慨道。
  他先前是真没看出来,琳达是皮亚杰假扮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夫妻间实在是太有夫妻相了,所以假扮起来,很方便。
  “我学过芭蕾舞。”皮亚杰苦笑道,“大学演出时,需要自己化妆。”
  “哦。”卡伦点点头。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的事。”
  皮亚杰仰起头,看着卧室顶部的吊灯,
  伸手,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其实,是我主动让琳达住进我心里的,也是你,卡伦,帮我下定了决心,让我尝试分裂出第二个人格。谢谢你,卡伦。”
  你不怪我么?
  “不……不客气。”
  你不怪我就好,我还挺有负罪感的。
  皮亚杰伸手揉了揉自己本就蓬松的头发,
  道:
  “很抱歉,卡伦,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地下室有酒窖,你可以下去自己喝一点儿。”
  “不用了,我改天再来看你,很抱歉,我打扰到了你。”
  “不,你没有,很高兴能见到你,真的。”
  “我也是。”
  或许正因为两个人都是搞心理的,所以“说开”与“接受”,都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过程。
  “喵……”
  不知什么时候,普洱也来到了二楼,就在卡伦的脚下,似乎也很是好奇地盯着卧室在看。
  卡伦最后看了一眼皮亚杰,抱起普洱,走下了楼梯。
  走到院子里时,那条金毛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推开院门,走出去,再关上。
  抬起头,看向二楼,二楼那里正对应着画室窗台。
  “他自己主动分裂出的第二人格么。”
  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