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这倒是个赚钱的好主意。
  夏苡安说:“可惜人家不愿意。他都挂了好几门,收警告信了,就是不想用功。”
  夏苡安筹划:“光找枪手写也未必就过得了,那么多要交的东西呢。他要是不过,下学期来找我,我要收他六十一小时。我感觉这笔钱我还是能赚到。”
  苡安是把赚钱的好手。
  两个人一起去坐火车,刚好路上有家超市,可以补充粮仓。
  超市里熙熙攘攘,特价柜台前人潮涌动,领救济金的和按最高税率交税的高收入人士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挑打折的蔬菜和水果。
  这是个均贫富的地方,谁也不用太眼红谁。
  夏苡安挑拣着水果感慨。
  “我国内的同学肯定以为我在这边天天轰趴,跟金发帅哥谈恋爱,绝对想不到我每天没日没夜地用功,业余爱好是研究超市本周特价,尤其是周末,拉着个老太太款的帆布小推车,拖回家一大袋子菜,简直绝了。”
  物价非常不友好,纯数字看着还行,乘五换算成人民币后,让人心里淌血。
  许知意只拿了一罐牛奶,一盒鸡蛋,一小包奶酪加一袋切片面包,就已经花了将近二十刀。
  两个人拎着沉重的背包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并排坐下,苡安偏了偏头,靠在许知意肩膀上,眯着眼睛打盹。
  “睡不够。”她说。
  许知意拍拍她,“也不用什么都做得尽善尽美,把自己累死。”
  天色将晚,夕阳烧得像火,列车就像两人摸爬滚打向前奔跑的生活一样,向着金红色的天际飞驰,仿佛这样不要命地飞奔,就能把她们带去一个无限美好的地方。
  许知意回到老宅时,天已经快黑了。
  主卧的门仍然关着,里面仿佛有隐隐的音乐声。
  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差点踩到地上的白纸。
  有人顺着门缝里塞了两张纸进来,一张是房租的收据,签名是英文,线条划拉得快飞上天。
  另一张上打印着几行字:
  【网络要过几天才能接好,暂时先用我的移动路由】
  下面是密码。
  这个人说了包网络,就一丝不苟地照做,还挺认真负责。
  许知意放下包,把牛奶鸡蛋等等放进冰箱,就去卫生间。
  卫生间开着窗,却还是隐隐有种陌生的沐浴露的香气,没有散尽,像是摩擦过的琥珀的味道,有松油略微的刺激,又更苦一点。
  许知意在隐隐约约的琥珀香中洗好手后,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葩的念头。
  她蹲下来,一点一点检查地面。
  卫生间地面的瓷砖是老式的蓝色碎花拼接马赛克,上面有什么都不太显眼,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许知意还是发现了两根头发。
  绝不是她的头发。
  发丝笔直,黑色,手指长,一看就是男人的头发。
  房东大人,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许知意捏着两根头发丝,回到房间,找了张纸一折为二,把那两根头发夹在里面,来到主卧门口。
  她把夹着头发的纸顺着门下面的缝隙,塞了进去。
  许知意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看今天的课程,过了没多久,门口那边传来声音。
  一张纸沿着门缝送进来了。
  许知意过去捡起来。
  是张白纸,里面夹着一张橘红色的二十刀的钞票。
  房东大人竟然如此公平公正,说到做到,不光罚别人,还罚他自己。
  看来他这个奇葩合租条例的隐藏罚款规矩是,谁抓到别人违规,罚款就归谁。
  许知意:这什么发家致富的好办法,比打工赚钱快多了。
  许知意立刻决定,以后每天回家都一定要仔细检查一遍卫生间的地板。
  祝愿房东大人每天都掉头发,最好大把大把地掉,让她早日实现一个小目标。
  作者有话说:
  房东大人:你够了。
  第7章 布谷鸟
  许知意没去厨房做饭,怕“人类的痕迹”留得太多,不好清洁。
  可以先观望两天再开火。她只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牛奶。
  冰牛奶奶香浓郁,入口清凉,许知意趴在对着后院的窗口,一口气灌了半杯。
  天已经黑了,这地方一马平川,没有高楼,能看到远处的天际,最后一抹亮白衬得后院的大树只有树枝狰狞的剪影,出去觅食了一天的鸟儿们都回来了,站在树枝上呱噪。
  割草的草腥气淡了,空气中隐隐的烧木柴的味道,就像小时候路边烧树叶的气味,估计是谁家在用壁炉,不然就是什么地方又着起了山火。
  许知意喝完牛奶,接好手绘板,开始干活。
  许知意从大学时起,就在接稿画画,画了这么多年,现在收入很可观,比出去打工赚得还多。
  要画的是一个金主大佬约的私稿,报酬非常好,就是要求很细,有点磨人。
  隔壁房间里偶尔传来声音,隐隐约约,好像是房东在和人打电话。
  这人天天猫在房间里,不知以什么为生。
  有时候他也会开门去洗手间,但是速去速回,绝不在外面停留太长的时间。
  许知意非常煎熬。
  一起住了两天了,都还没有见过房东的真面目。
  心里抓心挠肝,很想悄悄看一眼。
  可是偷看这件事,自古至今,在所有故事里都不是好事。
  希腊神话中,赛吉有个不肯露脸的丈夫,她受人怂恿,半夜点上油灯偷看了丈夫的脸,结果好好的一个美少年丘比特就像煮熟的鸭子一样,拍拍翅膀飞走了。
  还有圣经里,上帝要毁灭所多玛城,给罗得一家人开了个后门,让他们先跑,罗得的妻子回头偷瞄了一眼,不幸变成了盐柱。
  不过惨王之王当属盘瓠。
  说好了金钟里扣七天,就能由五色小狗变成人,最后被人偷看,变身的进度条没能走完,单单留下一颗狗头。
  许知意倒是不太介意房东长出狗头,只是很怕住得好好的一百八十刀一周的房子没了。
  合租条例里说过:避免碰面。
  黑体字。
  看着很严肃,很认真。
  等牛奶全部喝完时,正门那边传来动静,是敲门声。
  “许知意?”有男声在叫她的名字。
  许知意喜出望外:
  房东大人什么时候出去了?
  他这是忘了带钥匙?
  竟然有这种一窥庐山真面目的天赐良机。
  “来了。”
  许知意稳住声音,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着急,镇定地打开房门,稳步穿过走廊。
  扭开把手,拉开前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乐燃。
  许知意大失所望。
  “怎么看见我就一脸不高兴?”
  乐燃今天的衣服又稀奇古怪,层层叠叠地套着,胸口长长的银链子缀着一块石头——真石头,坑坑洼洼灰突突的,工地上就能捡到的那种。
  他把两个大纸箱子摞在门口,又回到路边,从一个漆着小件搬运广告的面包车上往下搬行李。
  许知意惊奇,“你这是要搬过来吗?”
  “当然了。”乐燃说,“那天看完房子,我就加了房东微信,说我也是杰瑞的同学,问他这边还有没有空房。这房子那么便宜,不租白不租,省点生活费,我今年要换台新游戏本,大概要四千刀。”
  许知意纳闷:“你不是刚换过一台游戏本吗?换了能有半年?”
  乐燃叹了口气,“所以我爸不给我报销,让我自己吃泡面省钱。他跟我说:‘一天省二十刀,十天省二百刀,六七个月就省出来了,加油。’”
  乐燃把箱子挪进来,“所以我想在房租上省点。房东一直都没回我,结果今天早晨,他突然打我电话,说还没招满,我就马上搬过来了。”
  楼下没有空房间了,乐燃在楼上挑了一间朝阳的房间。
  “这边采光好,好画画。”乐燃把他的画架支起来。
  他忽然感慨:“真像做梦一样,我竟然要和trivisa大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许知意尴尬,“别这么叫,我也不是什么大佬。”
  trivisa是她接画稿时用的id,在三次元听见,感觉十分奇怪。
  乐燃说:“微博有七位数的粉,还不算是大佬?大佬,你的‘无底线事务所’要什么时候才能更新啊?”
  “无底线事务所”是许知意自己更着玩的漫画,情节全是各种借故事疯狂吐槽。
  许知意:“最近太忙,估计得下周。”
  乐燃继续说:“我最近要做一个独立游戏,打算做好放到steam上,我知道肯定雇不起你,要不要一起做,收益对半分?”
  许知意算了算时间,“现在太忙,起码得假期才能有空,你要是能等得了就等。”
  乐燃边聊天,边仔细研究许知意,纳闷:“你丸子头怎么绑那么紧?头皮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