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等见到自家儿子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后,林三柱才稍稍放下心来,“你可不要念起书来就不知休息,也别熬夜,横竖咱们岁数还小呢,就算这次考不上也不打紧。”
  林远秋笑答,“爹您放心吧,儿子每晚都是不到亥时就上床睡觉了的。”
  熬夜可是最伤身体的事,林远秋自然不会去做。
  想了想,林远秋问起了家里买水田的事,大年三十那日,他就听爷奶说起了此事,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林三柱摇头,“可不好找,如今日子太平,谁家会把好好的地给卖了,别的村子倒是有几块往外卖的水田,可离着咱们小高山村有些远,若买下这样的地,平时打理起来实在不方便,咱家也就没要。”
  所以,想买水田,怕也只能慢慢遇了。
  “爹,咱们屋后头那块山能买吗?儿子觉得,若是买不到水田,咱家不如就买块山吧。”
  林远秋说的这块山离他家不远,走上半刻钟差不多就能到了。
  说是山,其实并不高,看着就是一个大山坡的样子。
  许是离着人家太近,村里人时常上去砍柴伐木的缘故,山上的树木并不茂盛。
  也正因为如此,开垦起来要轻松了许多,届时种上豆子玉米啥的,不是挺好的吗。
  何况,那山上还长着五、六棵野柿子树呢,若把山买了下来,这些柿子树就是他们家的了。
  而听了儿子提议的林三柱,此刻想到的却是,要是自家把那块山买下来,就可以买些柿子树苗种到山上。
  且那柿子树若是照料的好,三、四年就可以结上果子,等到了第五年,那就是盛果期了。
  林三柱只要一想到,那满山的柿子都被做成柿饼卖银钱的场景,心中就不由激动了起来,想到立春过后,镇上说不定就有卖树苗的贩子过来兜售生意,若是来得及的话,过几日就可以买了柿子树种到山上,这样不就能早上一年摘果子了嘛。
  越想越觉得耽搁不得,于是林三柱留下一句“爹这就回家与你爷奶大伯他们商量去”的话后,就满脸是笑的离开了。
  看到林三柱匆匆的背影,林远秋心想,他爹怕是想到更好的主意了。
  而林三柱这边,等回到家后,就和老爹老娘还有大哥二哥他们提起了买山的事,并把种柿子树的想法和好处都一一说给了大家听。
  这几日老林头都在为买水田的事发愁,先前没银子时,日日想着攒银子买田,压根就没想过,还有买不到水田的时候。
  远枫媳妇诊出了身孕,而今年远松也要成亲,成亲后说不定马上也会有孩子,往后这个家里,人丁肯定会越来越兴旺,所以只有六亩水田哪行啊。
  至于大孙媳妇的四亩嫁妆田,那是亲家给自家闺女的体己,可不能算在公中。
  昨日老林头又去十里外的杨家村打听,还是没听说有卖水田的人家。
  这下老林头算是彻底没了想法,除了耐心等待,也只能是耐心等待了。
  可这会儿,听了三儿子的话,老林头顿时眼睛一亮,对啊,他咋没想到呢,既然买不到水田,自家完全可以先买山啊,就像老三说的,买了山种上柿子树,这样就能银钱生银钱,总比让银子干放着的强。
  而一旁的吴氏,则立马想到了那块山上的蘑菇和野菜,心想,若自家把它买了下来,那么这些东西就都是她家的了。
  到时自己想挖多少就挖多少,想怎么采就怎么采。
  对于三弟的好主意,林大柱和林二柱肯定赞成。
  在他俩看来,买了山,不但可以种上柿子树,还可以在树下套种其他的作物,如毛豆和玉米,还有各式的菜蔬。
  所以,这买山的事,想想都合算。
  拿定主意后,老林头就去了里正那儿。
  之后的几日,丈量山地,支付银两,再是去衙门登记地契。
  山地的价钱是按着亩数来计算的,那块山头共有十五亩,每亩二两,一共付了三十两银子。
  丈量山地的那日,好多村人过来观看,大家心思各异,有觉得把银子花在买荒山上着实可惜的,有觉得买山地还不如买水田的,而更多的人则是心中惊讶,真没想到那绣品生意这么挣银钱,你看,林大贵家居然连整块山头都买上了。
  ……
  为了稳妥起见,在离县试开考还有七天的时候,周秀才就让参加县试的学生们去往县城了。
  至于周秀才自己,他准备开考前一日再过去。
  林远秋和其他五位甲班学子到门口相送。
  马车即将开动时,周子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林远秋笑道,“林兄等着哈。”
  林远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着?等什么?什么等着?
  呆愣也只是片刻,很快林远秋就明白了周子旭的意思,这是让自己等着吃醉香楼的招牌菜吧。
  都说打战打的就是士气,而考试也一样,林远秋有强烈的预感,就凭周子旭方才说话时的十足信心,这次县试肯定能考中。
  室友不在,让林远秋又有了作画的空间,且他觉得,一整天做习题的疲累,在画上一幅水墨画后,就能很大程度的得到缓解。
  林远秋好笑,自己这也算是学习挣钱两不误了吧。
  等存了六幅画时,林远秋又抽空去了一趟河溪街,从胡掌柜的满脸热情中,林远秋就能猜出,自己的画作应该是属于比较畅销的那一种。
  六副四尺全开的山水图,一共卖了三两六钱银子,这次出来时,林远秋把银子都带在了身上,准备让掌柜帮自己都换成银票。
  原本以为十两银子已是银票的最小面额了,结果胡掌柜告诉林远秋还有五两和二两的,最后,林远秋换了两张五两银子的。
  “不知你家舅公能否帮着画张菩萨画像?”胡掌柜开口询问。
  菩萨画像?林远秋没听明白,好好的,自己为何要帮着画图啊?
  见林远秋愣怔,胡掌柜这才发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前几日有客人来铺子定了一幅菩萨图……”
  林远秋恍然,原来书画铺子还可以搞私人定制的啊。
  不过画菩萨图肯定需要彩色颜料,而在卖水墨画上尝了甜头的林远秋,暂时还没有花一两多银子去买颜料的打算,所以这单子他肯定接不了。
  只是没等林远秋摇头拒绝,那胡掌柜就从柜台中捧了作画用的一应物什出来,纸张,毛笔,砚台,色盘,以及包括朱砂在内的十几种颜料,另外还有檀香三支。
  林远秋这才知道,原来在大景朝,画菩萨画像是极为讲究的,一应画具必须是新的不说,且作画之前还需洗手焚香,以示对菩萨的敬重。
  等听到这幅菩萨图的工钱是五两银子后,林远秋已经狠狠的心动了。
  为了再给自己添加一些动力,林远秋指了指毛笔和砚台,还有那十几个小瓷盒的颜料,问道,“那这些……”
  果然,就听胡掌柜说道,“这些全都算在工钱里的,只是,若颜料用着不够的话,只能自行购买了。”
  怎么可能不够呢,林远秋再次看了看那些颜料,觉得画上六、七幅菩萨像都没问题。
  所以,自己若是接了这个单子,不但有五两银子的工钱,而且这些用过的画具包括剩下的颜料,全都归他了。
  林远秋觉得,这样的大好事,怕只有傻子才会拒绝吧。
  于是,在交了二两银子的押金后,林远秋就把所有东西放进了书箱里,今日因带着银子,是以林远秋是背着书箱过来的。
  看着林远秋远去的背影,胡掌柜真是大大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幅菩萨画像已经订下十来日了,这几日胡掌柜问了好些人,都没一个愿接手的,其实也不怪他们,实在是那吕员外的老娘是个过分挑剔的,这菩萨画像,她先前也在别家铺子订过,后来画得没让她满意,最后连画也不要了,剩下的工钱更是没付。
  若不是店伙计不知情把单子接了下来,打死胡掌柜都不会做这样的生意。
  原本胡掌柜想着,要是过了今日还没人接的话,那自己就厚着脸皮,上门把定金给吕员外退了回去。
  谁知这么凑巧,今日碰到这男娃儿过来卖画。
  想到他“舅公”的画画本事,胡掌柜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期待一下。
  这些弯弯绕绕,林远秋肯定不会知道。
  吃过晚饭,他就直接回了宿舍,准备趁着这会儿创作欲爆棚的时候,把菩萨像给画了。
  从河溪街回来的路上,林远秋就开始构思这副图了,包括人物的神态,整幅画的布局,以及颜色的搭配。
  可以说,此时在林远秋的脑海里,已经有一副完整的菩萨图存在了。
  而画菩萨图,最重要的肯定是面部表情,特别是眼睛,须得二分开,八分闭,这样的眼睛,寓意着二分观外,八分观内,二分观世间、八分观自在。
  而这些,对林远秋这个术业有专攻的美术生来说,并不是件难事,且在画菩萨的脸时,林远秋还特地用了一些素描的画法,这样画出的五官,更显得立体,给人栩栩如生之感。
  不出意外,等林远秋把画好的菩萨图送到书画铺子时,胡掌柜眼里除了惊艳就没其他了。
  在胡掌柜看来,这幅画无论是着色,还是面部的慈悲神态,都是无可挑剔的,再加上线条的流畅,以及莲花坐台边上的善财和龙女,让人怎能不惊喜。
  按理来说,像这种定制的画作,须得订画之人满意之后才能支付工钱,可胡掌柜却是直接把五两银子给付了。
  店伙计惊讶,掌柜您就不怕那吕员外的老娘不要吗。
  胡掌柜翻了个白眼,“怕啥,她若是不要,咱们挂在店里,或许能卖更多的银子也不一定。”
  ……
  与林远秋考完县试就直接回来不同,周子旭他们是等放了榜才回来的。
  这次,子青馆的十几名学子当中,有两人中榜,这其中就包括了周子旭。
  而有两名考生中榜的成绩,已是相当不错的了。
  是以,虽周夫子依旧神情自若,可从他轻快的脚步中,林远秋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喜悦。
  周子旭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请林远秋吃了醉香楼的菜,他俩是直接叫了菜在宿舍吃的。
  林远秋没让点太多的菜,一个翡翠玉蓉汤,一盘两人都喜欢吃的红烧鱼尾,还有香酥葱花肉,再加两碗白米饭,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最后一扫而光。
  摸了摸空瘪的钱袋,周子旭感叹,可真是花钱容易挣钱难啊。
  很快,县衙贴出了府试报名的告示,府试时间就定在四月二十八。
  算上这次考中县试的两人,甲班这次参加府试的学子共有八人。
  因着不放心儿子,是以,这次去县城报名虽有周夫子领着,可林三柱还是一起跟了过去。
  ……
  第58章 考府试
  除了林三柱,一同跟着去府城的,还有周子旭的爹周兴,孩子还小,当爹的哪有不跟着的道理。
  也是在今日,周兴终于看到了儿子嘴里常念叨的室友林远秋。
  而在此之前,对于儿子的这位室友,周兴也只是常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从去年开始,每次放假回家,周兴都会听到自家儿子说起同住室友的事,说室友怎样怎样的好,和自己怎样怎样的合得来,就连一样爱吃鱼尾巴的事也说了,并且还说了室友教他写诗作赋的事。
  种种这些,都让周兴非常好奇。
  他是知道自家儿子的狗脾气的,加之先前还时不时会抓些蝈蝈养在宿舍里,这样的行径,室友讨厌都来不及,哪还会与他好好相处呢。
  可这会儿周兴看着眼前的人,一身蓝青色的小长袍,头发梳至头顶,而后用发带绑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再看他皮肤白皙,倒不像农家人的娃儿。